邵琬清挑了挑眉,媚眼如絲,嬌笑道:“爺也是男人,難不成不知男人都是這麼個德性?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夫人的話侯爺不一定聽,可侯爺多少總會念着姑姑的幾分情分——啊!”邵琬清腕上一痛,被計世瀾狠狠的捏了一下,疼得骨頭差點碎裂!
計世瀾恨道:“妻不如妾?你當你是什麼東西!”
“好,好,就當婢妾說錯了!婢妾也無所求,只求能夠幫到爺,只求爲爺分憂解難,只求將來能夠有一席之地。婢妾除此還能求什麼!”邵琬清連連軟聲告饒,語帶哽咽。
計世瀾一想也是,她如今能夠依靠的除了自己還能有誰?他可是她的男人!
邵琬清趁着計世瀾失神的時候,輕輕將自己的手從他懷中抽了出來。悄悄揉了揉,陪笑道:“婢妾替爺試一試,如何?”
計世瀾盯着她不說話,目光閃爍,半響冷聲道:“你想要什麼?”
邵琬清這種無利不起早的人,雖然她如今是他的人,計世瀾也不相信她真的什麼也不要,就只是一心一意的爲他!
邵琬清輕鬆的笑了,她本來就是有所求。
“婢妾只想要一個兒子。”邵琬清垂下眼眸,輕輕眨了眨眼睛。
計世瀾冷哼一聲,方纔被她有意無意挑起的**霎時間消退得無影無蹤,揚眉冷笑道:“好,只要你能夠做得到!”
“爺可不要哄婢妾,婢妾向來傻的很,禁不住爺哄的。”邵琬清語帶柔媚。
計世瀾甚不耐煩,隨手解下身上一塊玉佩扔給她:“你拿着這個,也是個憑證,如何?”
邵琬清眉開眼笑握在手上摩挲摩挲,笑道:“爺放心便是,婢妾一定不辱使命。”說着忙又表態道:“爺放心。婢妾也不是那不知輕重的!婢妾要孩子,也會等世子妃進門之後。”
計世瀾哼了一聲,心想你識趣最好!你便是不識趣,世子妃進門之前你也不能夠懷的上!
玉霞記的後堂中。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夏見澤將甄鈺主僕唬了一跳。夏見澤面色不甚善,秋心愣了愣,使了個眼色,識趣的帶着旁人退下。自己則守在外間。
“二皇子怎麼來了?真是稀客!”甄鈺如往常一樣笑着起身招。
夏見澤聽見她這麼說,似乎是自己不該來似的,心中的不快越發擴大起來,俊朗的臉上更沉了兩分。直直的盯着甄鈺說道:“你就這麼討厭我?避嫌要避得這麼徹底嗎?怎麼樑玉中你倒不避嫌了?”
甄鈺叫他沒頭沒腦說了一通心中甚詫,睜大眼睛訝然道:“二皇子這話——是從何說起?”
“從何說起?”夏見澤冷笑道:“前幾日我開牙建府,特意請了你去,爲何不去?皇妹也去了,克善克守和玉中他們都去了,谷郡王夫婦也去了。我想着有他們都在,旁人也說不了你什麼,卻沒想到。你連面也不露,這一絲絲的嫌疑都要避開麼?”
甄鈺嘴動了動,本想解釋一番復又忍住。他既然這麼想,其實也好。
甄鈺垂下了眼眸不吭聲,給夏見澤來了一個默認。
夏見澤見她這樣心裡更加發酸,可是越是發酸他越是不服氣,越要爭一爭。
夏見澤強忍着心頭一股一股往上涌的酸意,輕嘆一聲溫言道:“鈺兒,我知道你顧慮什麼。我今日來也不是來找你算賬的。我只是想告訴你,如今我開牙建府了,不比宮中那時,我只是個不受重視的皇子。只要我小心些,不會有誰來打我的主意,只要你願意,你我便可在一起。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我會護你一世安康喜樂。鈺兒,只要你答應。我便去求慧妃娘娘做主,娘娘的面子,父皇總會給幾分的。”
夏見澤雙眸灼灼閃亮,緊張而期盼的凝着甄鈺。眼前這個女子,他是真的很喜歡,真的不願意輕易放下。從記事起,他要考慮的便是如何活下去,步步謹慎,步步提防,直到遇上她,心底有那麼一塊地方漸漸的變得柔軟了,他第一次變得貪心,他想要她,要她一世相陪。
此生唯此求,他願意傾盡所有來努力。
慧妃娘娘說得對,他應該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將來追悔莫及。
甄鈺吃驚的睜大眼睛,腳下一頓下意識往後頓了一步,說道:“二皇子,你瘋了不成!”
“我從來沒這麼清楚過自己想要什麼!”夏見澤見她仍然不肯鬆口,心中一陣失望,卻也絕不肯就此退步。
“不可能的!”甄鈺淡淡道:“我早就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二皇子,你幫過我很多次,我很感激你,可是,感激是一回事,我——”
“我只想要你試一試,竟這麼難麼!”夏見澤苦笑,輕嘆道:“在你眼中,我是不是跟糾纏良家女子的無賴紈絝劃上等號了?縱然如此,我仍是放不下你!”夏見澤心中一動,情不自禁緊緊握着她的雙臂,低聲道:“那日你沒去,你可知道我心裡有多難過?那本來該是我最高興的一日,我終於脫離了那個牢籠,終於可以多得了幾分自由和放鬆,我盼那一日盼了好久好久,可是沒有你在,那一日我心裡一點兒喜悅與放鬆都感覺不到,只覺沉悶得難受,心裡空蕩蕩的沒着沒落!我這才知道,如果沒有你在,我求來的自由又有何意義?鈺兒,我沒有逼迫你的意思,只是想讓你瞭解我的心意,但願有一日,你能明瞭!”
甄鈺只覺得喉頭一陣澀然,身子也有些無力。夏見澤非是不明白,而是不願意面對,他以爲只要他一心求全便真的能求全嗎!他身上流着皇帝的血,只要一日太子未繼位他一日都不可能置身事外;皇帝身體健康,只要不出意外再活二三十年根本不是問題!二三十年的漫長時間,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隨着夏見澤一天天長大,太子和皇后對他的防範只會越來越重,越來越嚴。
自己呢?自己是皇后盯上了的人,是皇帝掌上明珠的閨蜜,爹爹又是皇帝十分看重的戶部尚書、殿閣大學士。親叔叔又是封疆大吏,即將與甄家結爲姻親的方家,自去年開始亦在朝中嶄露頭角,如果夏見澤當真求娶自己。皇后豈能答應?夏見澤沒準還會引來殺身之禍。
只是這番話,甄鈺卻不方便對夏見澤說出來,那頗有自以爲是、賣弄的意味。
夏見澤說了這番話,不動容是不可能的,只是,動容是一回事,理智又是另一回事事。現實阻礙重重。她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母親的冤屈要伸,她沒有精力再去同皇后鬥,而且,她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去挑戰母儀天下的皇后。
“二皇子,”甄鈺掙開了他的手臂,一開口才知道自己的聲音生澀艱難得自己都嚇了一跳。
“你還說不逼我,可是你這番話。又何嘗不是在逼我。”甄鈺淡淡說道:“我好歹也是戶部尚書和西昌縣主的嫡女,便是爹孃,也從未對我說過這般重話。”
夏見澤呆了一呆。忙保證道:“我,我以後不這麼說了便是!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心中所想,我不是有意輕薄,更不是看你不起,鈺兒,你別生氣!”
甄鈺心裡頓感無力,她這麼特意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出身身份,正是想讓他能夠好好的望這上頭去想一想,不料他竟是半點兒也沒意識到!平日裡他雖有些不羈,卻絕不是個反應遲鈍的愚昧之人。不料今日竟是——
甄鈺抿脣垂眸不言,夏見澤還想說什麼,猛然聽見外頭的秋心大聲嚷起來:“福清公主,您來了!”
屋子裡兩人俱是一愣,夏見澤還來不及迴避,門已經被一陣風似的推開了。福清公主笑着說道的一句話還未說完:“秋心你這麼大聲做什麼,本公主又不聾着——咦,二皇兄你也在吶!”
夏見澤有些尷尬,笑道:“是啊,我路過這兒,順便進來瞧瞧!你怎麼出來了?就你一個?”說着往她身後瞧了瞧。
福清公主一邊來到甄鈺身邊一邊笑道:“有隨行侍衛在外頭!二皇兄如今開牙建府了這日子也過的太叫人羨慕了,再也不用受拘束!小心父皇知曉了訓你呢!”
甄鈺見福清公主來了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笑着招呼公主,三人坐下,秋心也從外頭進來了,斟上了新茶。
“呵呵,橫豎我如今又不曾領着差事,父皇不會怪我的!”夏見澤笑了笑。
多了一個人在此,夏見澤也不便再說什麼,只得收起方纔的話題,三人隨意說些閒話。只是瞧着眼前佳人巧笑倩兮的如畫眉目,夏見澤的目光便一直捨不得挪開過。
不多會兄妹二人一起離去。
馬車上,兄妹兩個似乎都有心事,默默的都不說話,馬車裡一時寂寂無聲。
“你這麼瞪大眼睛瞧我做什麼!”夏見澤一擡頭,見福清公主偏着小腦袋,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很專注又有點兒迷茫思索的盯着自己看不由好笑。
“二皇兄,”福清公主笑了笑,挪了挪身體往他身邊靠了靠,說道:“二皇兄喜歡甄姐姐,是不是?”
夏見澤嚇了一跳,緩了緩神說道:“你,你是這麼認爲?”
福清公主不屑的小嘴一撇,說道:“二皇兄瞧着甄姐姐眼睛都挪不開,還不是喜歡?”
夏見澤下意識的朝外頭望了望,忽然又覺得自己這副心虛的樣子有點兒不妥,身子頓時一僵,看似隨意的淡淡說道:“小丫頭懂得什麼,盡在這兒亂說!”
福清公主不服氣道:“二皇兄不承認,我去告訴父皇,讓父皇給評評理!”
“阿媛!”夏見澤嚇了一跳,他只顧着掩埋真相,卻忘記了這個小皇妹的拿手絕活就是“我去告訴父皇,讓父皇做主!”。
夏見澤爲難的搓着手,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撲哧!”福清公主見他這樣竟掩口笑了起來,說道:“二皇兄喜歡甄姐姐也沒用啊,甄姐姐好像不喜歡二皇兄呢!”
夏見澤一口氣轉不過來差點憋死,苦笑道:“阿媛……”
福清公主輕輕嘆了口氣,粉嫩雪白的小臉上可沒有半點兒無奈的意思,叫人見了頓時想起“爲賦新詞強說愁”這句話來。
“其實,我也覺得二皇兄和甄姐姐蠻相配的呢!二皇兄這麼好,一定會對甄姐姐好的。”福清公主說的煞有介事的認真。
夏見澤眼睛一亮心頭一喜,不由得心花怒放滿臉是笑,說道:“你也這麼認爲?我也是這麼認爲!”
福清公主翻了翻白眼,心道你若不這麼認爲怎麼會喜歡人家?
“可是,甄姐姐這麼好,不知多少人家求娶呢!二皇兄別搶不過別人呢!”福清公主語氣中帶着一點兒幸災樂禍。
“誰說的!”夏見澤脫口而出,身子不由得挺了一挺。
“我覺得就是呢!”福清公主可沒有被他嚇到,理直氣壯的質問道:“二皇兄如今雖然開牙建府了,可是卻不曾辦過什麼差事,甄姐姐怎麼可能嫁給一個碌碌無爲之輩呢?你要是不夠厲害,怎麼保護甄姐姐啊!”
夏見澤頓時警惕起來,狹長的眼眸半眯了眯,暗暗凝神打量福清公主,卻見福清公主小臉上滿是坦蕩蕩的理所當然,清澈見底的眼睛中透着認真。
夏見澤心頭一鬆,想了想,突然又有些沮喪,嘆道:“你說的也對!”有的事他以爲可以避開一輩子,原來不是那麼簡單和容易。一味的示弱未必就能換來和平。他突然想到,皇后是絕對不願意看到他幸福的,就算有慧妃幫忙,也要自己有實力才行。
“嗯,阿媛,幫皇兄保守這個秘密好不好?”要下決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前前後後,他總要想的周全。
“爲什麼?”福清公主有些奇怪的眨了眨茫然的眼眸。
夏見澤笑得親切:“因爲,你甄姐姐臉皮薄啊,這事若是人人都知道了,難免會拿她開玩笑,你甄姐姐會害羞的!”
福清公主想了想,說道:“嗯,我不願意甄姐姐被別人開玩笑!”
“對,對!”夏見澤趁機加固她的想法:“所以,一定不要告訴別人!”
“父皇也不能說麼?”
“父皇也不能!”
“好,不說!”福清公主想了想,點頭笑着答應。
“這就對了!這樣就沒人拿你甄姐姐開玩笑了!”夏見澤終是安心。
既然已經開牙建府的獨立,他也應該有自己的一片天地,無論是爲了甄鈺,還是爲他自己。
計侯爺終於鬆口,上書皇帝,計世瀾終於如願以償,得封忠勇侯世子。
計世瀾與計夫人母子兩人均是又驚又喜,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放鬆了下來。計夫人得知是邵琬清的功勞,心裡頓時又泛起了酸水——只要是跟姓邵的沾上邊,什麼都比她管用!
計世瀾突然之間也看到了邵琬清的作用,至少有她在,需要在爹面前提及的許多事對自己來說便方便了許多,至於母親的心情,他覺得那純粹是她自己沒事找不自在——人都死了那麼多年了,她還有什麼好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