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女兒和父親關係好,兒子則更依賴母親。
小妖精家也是這種情況,雖然她父親管不住下半身讓這個家庭破裂,但她也對那個成天被她欺負的父親恨不起來。
而母女倆呢,則經常因爲某些事情鬧彆扭,打冷戰。
過年的時候因爲她母親孃家人說父親壞話,小妖精和舅舅吵了起來,和她母親也鬧得不愉快。
但畢竟是自己的母親,小妖精在北海道旅遊時又有些後悔。
她買了禮物想道歉,卻又張不開嘴,於是撒嬌把這個任務交給了要前往橫店的李懷。
看着地址大約又走了100米,李懷來到了一棟單元樓門口,摁下401的門鈴。
喇叭裡傳出一箇中年婦女的聲音,
“喂,是誰?”
“於阿姨嗎,我是媛媛男朋友李懷,過來看看您。”
樓上拿着話筒的一名中年女人愣住了,連忙開門掛上話筒,轉頭對着屋裡吼道:“於靜,你女婿上門啦!”
屋裡幾名中年婦女正在搓着麻將,其中一名風韻猶存,長的與媛媛有五六分相似,正是小妖精的母親於靜。
她摸着手中的牌笑罵:“胡說,媛媛還沒結婚呢,哪來的…”
剛說了一半,就愣住了,“糟了,那小子怎麼上門了。”
“快,快收拾起來!”
“你慌什麼,你是丈母孃,應該他怕你纔對。”
“噢…說的也對,繼續繼續。”
“老於,媛媛男朋友是幹什麼的?”
“還是個學生,寫了幾本暢銷小說,聽說正在給凱歌導演的新電影當編劇,就是個普通人啦。”
“瞧你那得意的樣,口是心非…”
幾名中年婦女聊八卦互相打趣,也沒心思再玩兒,索性收了攤兒。
就在這時門鈴也正好響起,於靜連忙起身過去開了門。
“於阿姨,我是李懷,過來看看您。”
“這孩子,來就來,拿什麼東西,快進來吧!”
李懷走進屋,頓時感受到幾道審視的目光,微微一笑,“於阿姨,家裡有客人啊。”
“沒事,都是我的朋友,牌搭子啦。”
“各位阿姨好。”
“小夥子長得真俊,也有禮貌,老於,你什麼時候請客吃喜糖啊?”
於靜有些尷尬,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原本不太贊成女兒太早談戀愛,畢竟年輕人心性不定,於是提了個兩人都有自己事業的條件。
但程擁軍那邊總是誇讚李懷,並且兩人已經成立公司捧小妖精,那個條件也變得微不足道。
她搖頭說道:“年輕人談個戀愛哪能那麼肯定,將來叫我媽的不一定是誰呢。”
李懷呵呵一笑,“您要不介意,我現在就叫媽。”
幾名中年婦女頓時哈哈笑了起來,於靜也哭笑不得,“別,我可沒給你準備改口費…”
氣氛頓時變得歡樂,幾位阿姨走後,李懷坐了一個鐘頭也告辭離開。
總體感覺,這個即將成爲自己丈母孃的於阿姨也挺好打交道,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不管怎麼說,小妖精交代的任務算是圓滿完成,李懷當天就乘車直奔橫店影視城。
……
“北漂”一詞,其實最早是指京城電影廠門口每天等着接活的羣衆演員,後來才慢慢被泛指擴大。
而現在更多的,則是“橫漂”。
自從橫店成爲最大的影視劇排攝中心後,每年都會有數不清的追夢人來到這裡。
他們有的有一技之長,有的有相貌優勢,懷揣着各自的夢想,試圖踏入五光十色的娛樂圈。
然而夢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住着環境惡劣的民房,每天穿梭於哥哥劇組演死屍演路人,絕大部分人激情漸漸冷卻。
有的人選擇離開,有的人則選擇堅守,年復一年,新舊輪轉…
“王哥,叫個人出來接我一下,嗯,又被攔住了!”
橫店秦王宮外,李懷掛掉電話,鬱悶的看着眼前的保安。
自從上次的事發生後,陳太太又換了一批保安,將整個秦王宮圍的密不透風。
“兄弟,你是《無極》劇組的人嗎?”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李懷扭頭,發現是一名黑臉胖子,本以爲是記者,卻感覺不太像。
“你是…”
“小姓呂,這是我的名片。”
胖子笑眯眯地遞過了一張卡片。
李懷拿起一看,原來是一名羣頭。
簡單一點來說,羣頭的工作和包工頭差不多,接下劇組的羣演外包,再從中抽水。
劇組通常也願意這樣做,一是方便結賬,二是方便管理,畢竟羣演的工資都握在羣頭手裡,出事也可以一推三不知。
李懷點頭沒有說話,他對這些人的觀感提不上好,也不太想搭理。
原因是有次和劇組的人出去吃飯,一名道具主任說要去唱歌,直接打電話叫了個羣頭,這傢伙牛皮烘烘的說一個電話就能拉來十幾個美女陪酒。
果然,後來也真叫來了七八個女孩。
人,通常會有兩面性。
劇組的這些人在拍攝現場時,都是能吃苦耐勞的好小夥子,而在面對地位更低的羣演時,卻不斷開着黃腔,輕浮粗鄙。
而這些女孩兒有的面色不好,卻在羣頭的目光威脅下強裝笑顏,有的則濃妝豔抹,哥長哥短勾肩搭背,一幅破罐子破摔遊戲人間的態度。
這些女孩通常長相都不錯,在她們家鄉,在她們學校,或許也是班花級別的人物。
原本是被人捧在手裡的寶貝,現在卻被人輕賤對待。
夢想沒有錯,錯的是毫無準備闖入成年人的慾望世界中。
姓呂的羣頭見李懷不想搭理他也不在意,低頭一笑,抽着煙晃到了別處。
沒過一會兒,一個年輕人跑了出來,“李哥,王導正在忙,您先進去吧,我去給您安排住處。”
李懷也點了點頭,背起揹包進了秦王宮。
年輕人正準備離開,羣頭老李又湊了過來,遞上了一根菸,“小張,剛纔那位什麼來頭?”
小張抽了一口,斜眼瞟着他,“怎麼,想套近乎啊,別做夢了。”
“人家是電影學院的學生,年紀輕輕就是暢銷書作家和編劇,不僅導演和幾個老師賞識,連王導都巴結着,說不定哪天就要呼風喚雨,跟咱,不是一路人。”
老呂呵呵一笑,“知道了,今兒晚上叫哥幾個出來搓一頓,我請客。”
小張撇了撇嘴,“得了吧,別人都能叫來姑娘,到你這兒就幾個大老爺們兒,沒意思。”
老呂有些尷尬,“嗨,男人喝酒,叫女人哪能喝得痛快。”
小張不屑,“編吧你,算了走了,我的事還多呢。”
看着小張離開的身影,老呂嘆着氣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他的電話突然響起,“喂,劉導……放心,我您還不知道嗎,手下的演員絕對專業,這就去…”
……
進了片場後,李懷頓時被眼前的建築吸引。
因爲劇本背景改動,外景建築也相應做了改變,以黑色爲主基調,到處矗立着圖騰柱,有種青銅時代文明的神秘感。
橫店爲了歡迎《無極》劇組入住,專門給批了塊地,凱歌則花巨資修了個皇宮。
這裡是電影的主場景拍攝地,來來往往人聲鼎沸。
一般拍電影,也就是二百來人,有些港島的劇組甚至七八十人就能搞定,而無極劇組現在差不多小500人,在後世也堪稱龐大。
李懷找到王鵬時,他正忙的四腳朝天,連說話聲音都有些乾啞。
二話不說,李懷就跟在身後幫起了忙。
一個劇組裡人不多,卻是山頭林立,等級森嚴。
比如製片組,一邊是金主派來的人,高高在上。另一邊則是生活製片一類幫忙的長工。
導演組也同樣如此,除去服裝導演之類的,幾名副導演各帶幾個助理,暗中競爭的同時各司其職,就算你忙死出了漏子,也不會有人輕易幫忙。
王鵬一向做事井井有條,今天卻有些兵慌馬亂。
“出什麼事兒了?”李懷問道。
“還不是那位。”王鵬臉色有些不好,“被記者給圍住了,正在房裡鬧騰,只能臨時拍其他場次的戲。”
“不至於啊,以前不是挺配合的嗎?”
“人家現在是金像獎影后,牛逼了唄。還有,我給你找了外面的房子,人家現在樓道里都吵着給安排了保鏢,估計你也不會住得安心。”
“沒事兒,我住哪兒都行…”
剛回劇組頭一天,就以這樣繁忙的方式度過,直到傍晚,李懷纔在小張的帶領下來到給自己安排的旅館。
說實話,條件很一般,但至少有網線,有獨立衛生間,打掃的也很乾淨,這在橫店已經算是好房子。
李懷一邊放下揹包,把衣服往衣櫃裡掛,一邊和小妖精通着電話,
“喂,媛媛,放心,都辦好了,住的地方也還行……那邊戲殺青完你就先回學校吧,我這邊還得兩個月……”
他一邊說,一邊來到窗前,拉開窗簾看着外面街道暗淡的燈光。
咣!突然一聲巨響。
“艹!”
李懷嚇得扔掉電話,腳底拌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窗戶上突然出現一個人臉,披頭散髮,翻着白眼,還在不斷扭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