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244，又出事了
天色大白時，二人牽着馬來到藥石山山下的茅廬。
彼時，茅廬外有陸繹不絕前來求藥的病人，這些人很多是從外地趕來的。爲此山腳下建了好些收容病號的廉價客棧，以供病人們容身。
廬內，族長帶着幾個醫者正在井然有序地治着病。
學童們則忙碌地幫助病弱的求醫者，很是耐心地安撫着他們的情緒。
“蕭郎君怎麼又來了？尊夫人也來了, 二位這是又有什麼疑難雜症要治？”
族長迎了出來，作了一揖，打量完，好奇地詢起來。
“族長好，能否借一步說話。”
蕭祁御廣袖一揖，見了禮，把族長拉到了後堂。
沐雲姜則待在前廳，看着醫者們在問診、寫方、配藥。
隨即，她去向一個配藥的師父詢問了一些藥材, 她想要的都是極爲罕見的東西，可用來醫治蕭祁御身上的斷腸丹。
問了好幾樣，這邊只有一樣有貨，但總歸是了勝於無。
將藥材買下後，她開始幫忙給那些排隊看病的村民看起診來。
後堂。
蕭祁御正在問話：“族長，你們這裡的樑大夫呢？聽說他帶了一個女病人回來，不知現身在何處？”
族長目光一怔，摸了摸腦袋瓜子，詫然道：“老樑回來了嗎？沒呀……你這話是從哪裡聽來的？”
蕭祁御心頭頓時一緊，“可是，昨天有人親自把一個小姑娘交到樑大夫手上的。按行程，昨晚上就該到的。”
“啊？”族長本能地迴應道：“可我們在這裡看診到半夜，也不見老樑回來呀？你是不是弄錯了？”
蕭祁御確定族長說得是實話。
情況變得很不對勁。
他連忙再問：“那可還沒什麼路能繞道回到藥石村的？”
“後山的秘密通道倒是可以進到山裡……但按理，老樑不會走後山……除非是遇上了不得了的大事。”
族長如此回答道。
蕭祁御聽罷，心裡那是越來越不安：
“族長，你最好派個人跟我進山一趟。”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凝重的面色, 讓族長也心亂如麻起來。
這位郎君, 可是三皇子殿下, 他一慣是沉着冷靜的，連他都急了，那必是出大麻煩了。
“說不上來。感覺出事了。樑大夫收下的女病人，正在被人追殺。本來，他們昨晚上就該到的。可我一路追來，路上並沒有異樣。如果他們在急亂之中，從後山而入，就怕會把殺手引至村內……”
蕭祁御道出了心裡的猜測。
族人一聽，頓時面色赫然一變，想着天亮時分，曾有一羣鳥雀從天上黑壓壓地飛過，當時，他的眼皮跳了跳，但想到的是，或是村裡的頑童又在驚嚇山雀了，便不曾在意。
現在這麼一聯想，他整個兒急了, 忙叫道：“走走走, 我隨你們進村……”
身爲族長, 族人要是出事, 他便難辭其責。
結果呢？
蕭祁御不好的預感，竟當真應驗了。
一進村就看到滿地盡是屍首，一個個好像剛死沒多久，身上餘溫未散，且刀刀皆傷在致命處，血水都把地面給染紅了。
那刺眼的紅，讓人背上一陣陣地發毛。
族長看着那些慘死的村民，跌跌撞撞衝過去，嘴裡那是驚呼直叫：“小竹，小笙，阿海……”
但凡被唸到名字的，都已死絕。
沐雲姜的面色駭白駭白，撲上去，一個個摸他們的命門，可以確定，大羅神仙在世，都難救回。
有幾個還只是小孩子。
面對那滿地腥紅的血水，她背上那是一陣陣的惡寒，想不到啊，這裡竟也慘遭了屠戮。
蕭祁御衝在前面，來到竹廬前，看到院子裡藥草被打了一個滿地都是，藥材中央，橫着兩具屍首，都是蒙面的殺手，皆一刀斃命，但不見藥大師。
他知道藥大師會武功，但看兩個殺手的死法，好像又不是藥大師所爲。
“藥大師，藥大師……”
他衝進去，急叫了幾聲。
屋內屋外空空的，沒有人應答。
“祁御，過來，快過來，這裡還有活口……”
外頭，沐雲姜在高聲急喊，聲音很是急切。
“來了。”
蕭祁御忙跑出去，幫她把一個氣息微弱的村民召叔抱進竹廬，擱到竹榻上。
沐雲姜則去藥櫃找來一些止血的藥粉，先幫他止血，再給他服了一個保命丹，餵了他一些水，好一會兒後，他才幽幽醒來。
蕭祁御見狀，連忙溫聲急問道：“召叔，這裡發生了什麼事？誰在屠殺村民？還有，藥大師人呢？”
“我……我認得你，你是蕭郎君！”
村民有氣無力地看着他們，吐出來的話，無比虛弱。
“是。我是。”
“今天天微亮時，有一羣人自後山殺了進來。逼我們把一個叫朱珠的姑娘交出去，我們不知道那人是誰，沒法交，他們又讓我們交樑大夫。可樑大夫家裡根本沒有人。他們就見一個殺一個。”
那是一箇中年人，頭髮都已經半白，這會兒卻像一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好在藥大師的好朋友最近住在村子裡，人家精通武藝，藥大師也會武功，他們一起擋在前面，讓村子裡的其他人躲到山洞裡去了。
“那些刺客現在已經被打退，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捲土重來？可憐我們平白無故受了這無妄之災啊……”
說到最後，他傷心得哭了起來。
沐雲姜聽得那是心如刀割。
唉，他們終究還是來遲了！
雖然他們趕得已夠快，但是，他們和那幫屠春的殺手之間存在着很大的時間差。除非他們沒在走馬渡耽擱，直接來了藥石村，否則，不管他們怎麼趕，都無法阻止這一場殺戮。
前世，她沒遇上過這攤事，是以，她並曾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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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思量，外頭忽響起了一陣陣呼天喊地的悲泣聲。
沐雲姜跑到窗口看了看，當即驚叫了起來：“祁御，村民們都回來了。”
鄉間小道上，受了驚嚇的村民們，一個個你扶着我，我扶着你，眼淚汪汪地，各自尋找着失散的親人，嘴裡不斷叫着親人們的名字，村子上空，盡是那悽悽慘慘地哭叫聲。
滿頭銀髮的藥大師往竹廬走了過來，他一眼看到了他們，上前問道：
“蕭郎君，你怎麼和夫人又來這裡了？來得不巧啊，這裡剛剛遭受了一波偷襲……怕是不能好好招待你了……”
語氣是如此的沉重。
說到最後，藥大師那是長長嘆了一聲，無力地坐到屋檐下的竹凳上——老頭平常很愛乾淨的，可這會兒，身上沾滿了血水，看上去疲憊極了。
“到底是誰偷襲了這裡？你們可有拿下活口？”
蕭祁御繞出去沉聲詢問道。
“活口沒有，屍首有的。看他們身上的標識，應該是冥樓的殺手。而且是一批頂級的殺手。每一個人的功夫都高深莫測，很是可怕……我的友人去追了。”
藥大師長嘆一聲，語氣是如此的沉重：“我就不明白了，我們藥石村一直過的是與世無爭的生活，怎麼就遭了冥樓的惦記？”
什麼？
這些全是冥樓的人？
“我去看看那幾具屍首。”
剛剛，她只顧着救人，沒顧上檢查屍首。
沐雲姜記得很清楚，所有冥樓裡的人，腰際都有一個標記：一朵彼岸花。用特殊的硃砂畫成的。
素月身上也有。
後來，沐雲姜遍訪奇書，才找到了洗掉這紋身的法子。
那道工序極爲複雜。一般人根本沒辦法洗它。
解開屍首的衣服，她果然看到了那朵妖豔的彼岸花。
“沒錯，是冥樓的。”
沐雲姜檢查完，衝蕭祁御點了點頭。
冥樓殺手，和羅郡有關係，如今又來追殺朱珠，這就有力地說明了一件事：以羅郡爲代表的那波人，和以秦易爲首的那波人，在爲同一個主子效命。這個事實是不用再置疑了。
“樑大夫呢？”
蕭祁御想到了這件事。
“死了。”
“那個叫珠珠的姑娘呢？”
“昏厥了。現在還躺在山洞的密室當中，我給她服了藥，短時間內怕是醒不過來的。”
藥大師長長一嘆：“平白無故，遭了這樣的飛來橫禍，真是太可怕了……虧得我的忘年交，江湖武功榜上排名第二的子歸劍在我這裡住着，否則，村裡所有人必會被他們殺個精光……”
原來幫助藥石村禦敵的竟是子歸劍。
沐雲姜原還在納悶，冥樓殺手所到處，遇山平山，遇水枯水，原來這裡竟藏了高手，讓他們吃了啞巴虧。
“我們能見見那孩子嗎？實不相瞞，因爲這個孩子，走馬渡那邊已經平空死了不少人。現在，他們又盯上了她。我必須把她身上的事好好徹查清楚。”
否則位太對不起已故的村民。因爲她家的事，竟平白無故害了那麼多無辜之人。
蕭祁御請求着。
“對對對，這件事必須徹查清楚，我們的村民不能白死。蕭郎君，請跟我來。”
藥大師帶上他們去了山洞方向。
這裡這個山洞據說是前朝一對隱士居住的地方，裡頭設有各種機關。擅入者只有死路一條。
而山上這些村民則是那對隱士的侍衛的後人們。
只有藥石村的“天命之人”才知道如何開啓機關，進入其中避難。
藥大師就是那樣一個人，村民們因此躲過一劫。
在山中密室內，沐雲姜見到了朱珠，她躺在一張石牀上，整個人氣息奄奄的，於大娘正在幫忙照看。
沐雲姜走上前，“於大娘好久不見，這位姑娘現在情況如何？”
“喲，小娘子你來了呀，情況不太妙，這個孩子中的毒有點古怪，藥大師已經去想法子……
“呀，蕭郎君你也來了……
“咦，藥大師，你可有想到法子啊……這燒一直不退，她的氣息是越來越弱了……”
於大娘憂心忡忡的。
“我來看看。”
沐雲姜上前探了探脈。
之前她給她看病，只是發現她發高燒，現在這情況，比起之前複雜多了，中了好像有三四五種毒。
她的眉頭也蹙了起來。
蕭祁御關切地問道：“如何？”
“的確不太妙，幾種毒交織在一起，對其五臟六腑的損傷很是嚴重，我先給她開一副固本保元的方子，然後，一步一步再來解毒。藥大師，這裡有紙筆嗎？”
沐去姜看向藥大師。
“有的有的。”
藥大師把她引到邊上一張石桌前。
沐雲姜開了方子。
藥大師取過來看，驚奇地直拍手：“小姑娘，你這法子用得好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你這是從誰手上學來的，真是太妙了。”
“回藥大師，我是師從神農狂醫。”沐雲姜回了一句。
藥大師立刻肅然起敬：“原來是狂醫的弟子，失敬失敬。”
他作了一揖。
沐雲姜忙回禮：“麻煩藥大師幫忙去煎來，我這邊先用鍼灸給朱珠灸一下，儘量逼出一點毒，讓她好受一些……”
藥大師答應着去了。
沐雲姜讓蕭祁御幫忙將火盆生得更旺一些，然後就把他遣了出去，自己則讓於大媽把朱珠扶起來，解其衣裳，爲其鍼灸。
待藥大師把藥煎好，沐雲姜再用針把朱珠針醒，讓她服下藥，寬慰她：“好好睡一覺。”
做完這一切，沐雲姜已經累癱，坐在火盆邊上沉沉睡去。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竟縮在蕭祁御懷裡，身上披着他的裘氅，而他也眯着眼。因爲她動了一下，他也醒了。
“要是累，再休息一下。”
他低聲在她耳邊叮嚀着，還輕輕捋了捋她有點凌亂的青絲。
她懶懶靠着，一邊汲取着他身上的溫度，一邊低低問道：“朱珠怎麼樣了？”
“現在情況很穩定。藥大師一直在誇你，說你是不可多得的醫學奇才……我說：我家媳婦，自然是最最厲害的……”
這誇得，她都要臉紅了。
“外頭情況如何？”
“死了十七八個村民。但冥樓的殺手也死了有五六個。村子裡的人都在開喪，大家覺得朱珠不吉利，要求我們馬上把她帶走。但現在朱珠這個情況不宜帶走……藥大師說的。族長已經出面，暫讓朱珠留上幾天……”
沐雲姜聽完，心頭沉甸甸的。
朱珠太可憐。
村民們也可憐。
那個可惡的幕後人，爲了斬草除根，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就這時，石牀上的朱珠痛苦地叫出聲。
沐雲姜忙撲上去，扶住她問：“朱珠，如何？”
朱珠的燒是退下了，但眼神顯得有點呆滯，在看到面前兩張陌生的臉孔時，眼底全是驚慌怯意：“你們……是什麼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