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林夷一看見傀儡小童暮雲醒了就把跟沈醉那一點小誤會扔一邊了，一步跨到沈醉身邊提防地看着他。
這小孩子跟惡道士一夥的，誰知道會不會傷人！
暮雲撐着地一骨祿爬起，先坐在地上愣了許久，瞪着一雙大眼睛卻無神得沒有焦點，看起來很不知所措的樣子。
林夷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有別的動作，忙請教移動版百科全書沈醉大人:“沈醉，他怎麼了？”
沈醉望了一眼:“傀儡蟲侵蝕了腦子，除了主人他不認識任何人。”
哦，原來如此。林夷點頭，又苦惱起來:暮雲腦子壞掉了？他還想問他怎麼從這地方出去呢，他不知道的話好歹給他們倆也當個翻譯啊，他們問一問犀牛怪也行……
正愁苦着，暮雲忽然好像想通了什麼，鯉魚打挺一樣跳了起來，站得直直的，張嘴就是一陣低低的吼聲。
“這是……？”林夷睜大了眼。
“吼……”身後傳來犀牛怪的低吼，兩人轉頭一看，是首領犀牛和吃貨犀牛。
暮雲的反應還有點慢，好一會兒才用他標準的刻板聲音說:“傀儡蟲？什麼傀儡蟲？”
哪怕腦子被侵蝕壞了，長期訓練之下身體還是移動反應，把沈醉和犀牛怪的話翻譯了。林夷有點難以想象這種詭異到有些毛骨悚然的情況，一時不知如何反應，沈醉卻開口問道:“眠沙族長，如何從此處離開？”
暮雲將他的話翻譯給犀牛族，又將首領犀牛的話翻譯了過來:“足下幫助了我族，我族感激萬分，但二位修士既然來到此處，又怎會不知如何離去？我族若能離去，又怎會受那惡道士的威脅？”
沈醉冷笑一聲:“獸族也有如此知恩不報之輩，妖族竟敢自詡恩怨分明！”
“嗷！”吃貨犀牛受不了別人說它家族長，咦咦嗷嗷地叫了起來，暮雲:“我們當然恩怨分明，是你們修士把我們抓來的。三百年了天天來問血玉靈犀，問不出就不給吃飯，我都餓了三百年了！”
“喂，我說吃貨啊。”林夷好笑地說，“什麼你們修士？抓你們的是那個惡道士，至於將人族修士都打上惡人的標籤嗎？我剛剛白餵你吃經雨花瓣，長食量的時候也要長腦容量啊。”
暮雲原封不動地翻譯了過去，犀牛怪不知道什麼是腦容量，但清楚地聽懂了眼前的少年有經雨花瓣。一時間整個犀牛怪部族都沸騰了，轟隆隆的奔跑聲震天響，不一會兒就全都排在首領犀牛旁邊，眼巴巴地看着林夷。
很好，這下不用暮雲翻譯了，犀牛怪們的眼裡一個接一個地冒着“有東西吃啊”字眼。
林夷被它們徹底觸動了，他第一次沒經過沈醉的同意，左手一劃就是一團經雨花瓣飛出。“你們是要分着吃還是輪流來啊？”
首領犀牛聽到暮雲的翻譯後一愣，隨後低吼一聲。暮雲:“排隊，老人最先，小孩跟後，雌獸跟在老人後邊，雄獸最後。”
所有的犀牛怪都聞聲而動，迅速地排起隊來。打頭的是一隻垂垂老矣的犀牛怪，先叫了一聲才叼着花瓣團走了。暮雲:“謝謝。”
緊接着又是一隻老年犀牛怪，林夷沉默着調運木屬生氣，不斷地催發左手的經雨花樹，接連不斷地打出花瓣團。一隻又一隻犀牛怪領了花瓣團走過，暮雲就像按下復讀功能的播放器，用不變的語調說:“謝謝。”“謝謝。”“謝謝。”
分發完小孩林夷已經有點不支了，但他找了一顆木屬藥草果子吃下，又開始分發花瓣。吃貨犀牛嗷嗚地低叫一聲，走到他身邊趴在地上，林夷就盤膝坐在它身邊，背靠着吃貨犀牛暖呼呼的肚子，機械的揮着左手。
最後一隻領經雨花瓣團的是首領犀牛，它望着林夷，目光復雜難明，而林夷已經看不清它的眼，隨手打出一團經雨花瓣以後身子一歪就閉上了眼睛。
“……”沈醉眼明手快地接住他，雙手一用力就將林夷橫抱了起來，足尖一點就坐上了吃貨犀牛的背。“前一刻還視爲仇敵，後一刻又毫不猶豫地領人贈饋，哼！”
首領犀牛的動作一僵，吃貨犀牛也囁嚅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本來他們就不厚道。
沈醉看也不看它們一眼:“愧疚是最無用的東西，恩惠也收了，你。”他踢了吃貨犀牛一腳:“帶我們沿着周邊走一走。”
暮雲還在條件反射般地翻譯，沈醉將林夷手上的震雷赤金鐲摘下，蛛絲騰的一下冒了出來，蛇一般揚着。沈醉一手將林夷抱在懷裡，另一手握着林夷的右手，“啪”的一聲揮動蛛絲綁住暮雲的手腕，蛛絲沒有林夷的心念和震雷赤金鐲的控制，一下子將小童的手腕勒出血來。
“往前走。”沈醉看也不看犀牛族和小童一眼，只是吩咐道。犀牛怪部族被他身上懾人的氣勢震住，靜悄悄地沒有一隻敢發出聲音，吃貨犀牛望了首領犀牛一眼，乖乖地往前走。蛛絲纏着暮雲，暮雲對周遭完全沒有感覺，被拖着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離開沼澤的附近，地面又開始有動物的殘骸。沈醉皺眉坐在犀牛怪背上，一邊緊了緊手臂讓林夷睡得更舒服，一邊思考着。
他原本以爲這地方既然能用傳送符將兩人送來，應該是某個隱蔽的山谷之類的。看到地上的動物殘骸，也判斷這裡養着某種兇惡的妖物，但從犀牛怪的言行來看，這地方只有犀牛怪一個部族。犀牛怪是食草的，這麼多動物殘骸跟這漫天的血霧從哪裡來？
唯一的可能就是，血霧由動物殘骸產生，而血霧跟動物殘骸都是爲了困住犀牛怪而存在。動物殘骸、血霧、無邊無際的地方……沈醉沉思，很有可能是洞天血靈陣。
洞天血靈陣是人族妖修研製出的陣法，以動物的殘骸排列陣型，用動物的血形成瀰漫不散的霧氣，落入陣中會給人一種身處無邊荒原的錯覺，其實陣法很可能就只佔現實一塊方圓三尺的地方而已。洞天就是別有洞天的意思，即劈開另一個虛空。這個陣法一般用於囚禁修爲高深的妖物，血霧可以滲入妖物體內，給妖物一種怎麼修行也無法提高修爲的錯覺。其實妖物並非無法修行，只是修行出的妖力被血霧吸走，供給陣法的佈置者而已。
思考之間犀牛怪已經走出很遠的距離，周遭仍是一片血霧迷濛的情形。沈醉心中的猜測更加確定，開始想破解之法。
如果是洞天血靈陣，那麼每月月晦之夜子時便要重新添加動物殘骸，保證血霧不散。所以，初一接近子時的時候是整個陣法最脆弱的時候，只要在那時候找到陣法中唯一的“真實”並毀去，就能破陣而出。
那麼，什麼是這陣法裡的真實？沈醉沉思許久，然後踢了踢犀牛怪的肚子:“回你沉睡的地方。”
吃貨犀牛十分委屈地叫了一聲，乖乖地掉頭。
它的叫聲十分響亮，林夷只覺得腦袋嗡嗡響，疲憊不堪地醒來，只覺靠在一個溫暖又舒服的地方。
犀牛怪的肚皮？林夷睜開眼，卻看到沈醉漂亮的下巴。
原來是沈醉的懷抱？林夷心頭一鬆，靠得心安理得。
“醒了？”沈醉哼了一聲，看也不看他一眼:“你怎麼那麼多慈悲心？”
“那個，下意識反應嘛，通感懂麼？”林夷解釋說，聲音蔫蔫的，完全沒有平時的二逼和活力，聽得沈醉一陣陣的不習慣。“我小時候也常常捱餓，有一次三天沒吃飯，差點去翻垃圾桶……嗯，就是去撿人家扔的剩飯剩菜，還是一個阿婆看我可憐，給我買了個饅頭。”他說着忍不住舔舔嘴脣，滿臉回憶地說:“那時候我覺得，饅頭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沈醉抱着他的手臂動了動，卻沒有什麼動作，他兩輩子加起來都是高高在上被人服侍的命，飢餓是什麼感覺，窮途末路是什麼滋味，他一無所知。沉默了片刻。他問道:“你爹孃呢？”
“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在各種各樣的親戚家寄養長大的。”所以他特別渴望有真正的家人，對筆下每一個角色都抱着特別深的感情。所以他穿越來這邊以後，是真的當沈醉跟蘇易之是家人，蘇易之不用他擔心，沈醉沒有主角光環，必須他一路跟着，不捨得沈醉受一點傷。
沈醉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這一刻的林夷不是奪舍的妖魔也不是紫冥閣的弟子，只是林夷而已。他緊了緊手臂，有些笨拙地拍了一下林夷的背，說:“你繼續睡吧。”
“不了，我靠着就行，等靈氣恢復了就好。”林夷望了四周一眼，問道:“這是去哪兒啊？”
話音才落，前方血霧裡慢慢地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首領犀牛站在土翻石裂的地面上，望着兩人叫了一聲。
暮雲:“你們果然也是爲了血玉靈犀來的。”
話說在救人危難方面林夷是挺大方的，但前提是對方不是壞人，比如犀牛怪，它們沒有真的傷兩人，還在惡道士出現的時候隱藏兩人的行蹤。嗯，救暮雲是需要翻譯啦，而且暮雲以後還有用。。。
沈醉的表現很少是不是～下一章是沈醉沈小攻破陣，林夷繼續恢復血條～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