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母點了香遞給周安之,自己首先跪在軟墊上,“安之,這是你的列祖列宗。”喬母彎了彎腰,將手中的香插在香爐中,捻起佛珠對着周安之說起祖先,周安之也很聽話的一個一個拜過,只是自己爲什麼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姨媽……
“安之,這是你姨媽,叫喬媛。”喬母蒼老的聲音似乎在說起喬媛是又蒼老了幾分。周安之拜了拜,看着喬母的樣子,看得出來喬母很悲傷。
周安之能理解她作爲一個母親,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心情,就像上一世多麼希望自己也有一個孩子一樣,更何況是已經出世的女兒呢。
她這個名義上的母親真的是喬母的女兒嗎,喬母如此愛女,可喬韻………也不能說她不愛女,只是不愛她罷了。
“外祖母,從未聽過母親說安之還有姨媽,姨媽……”周安之有意想知道她的事情,這麼多年生在安家,也不曾聽一人說過姨媽喬媛的事情,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喬媛是外祖母一生的心結,當年你母親出嫁,嫁了你父親。外祖母想着也給你姨媽定了親,可她卻是不滿意這份親事。
與她的表哥李玉堂在了一起,名媛望族又怎麼有女兒家這樣,可你姨媽寧願獨自承受不被喬家承認的愛情,也不願意定親。
你母親於心不忍,就在自己懷孕的時候多次說把你姨媽接到周府上,放鬆放鬆心情,可喬府人多眼雜,我這做母親的也沒辦發縱容她。直到有一天,喬媛失蹤了。”喬母緩緩道,似乎在回憶什麼悲傷的事情,這麼多年的傷痛也被磨平了些許,提及依然痛。
周安之靜靜的聽着,貌似聽起來還真實伉儷情深的愛情故事啊,只是在這個年代白瞎了如此鍾情的兩個人。
“而後在你出生的第二天,媛兒就在房中寫下遺書上吊自殺,而李玉堂得知喬媛的死,也自焚而亡。”喬母嘆了一口氣,周安之雖然心中有疑惑,卻知道外祖母能告訴她這些已經是最多的了。若是她執意要問,恐怕會引起她的不悅,畢竟女兒上吊死了這種事情任誰提起來都是揭傷口般的痛。
“外祖母,不要傷心了。姨媽看到你這樣也不會開心的,既然姨媽選擇了這樣,和他一起在九泉之下也是願意。事情過去這麼長時間,外祖母就不要自責了。”周安之握着喬母的手,輕聲安慰道,心裡卻有很多不解,爲什麼喬媛會在自己出生後的第二天上吊自殺?自己曾經問過二嬸,二嬸告訴我母親生了自己足足有一天,而後便鬱鬱寡歡,自己從小便由乳孃帶大,半年後喬韻又生下了周若素,而後喬韻才走出陰霾,對周若素寵愛呵護,卻對自己不聞不問。
周安之總感覺事情越發撲朔迷離,可隱隱約約還有着什麼東西浮現水面,快到讓她抓不住。
“你母親平日溫柔善良,可你姨媽雖然小你母親,性子卻不好的很,總歸有些刻薄了。若不是當時給她定的親事
,估計也不會這樣。”喬母對周安之喜歡的很,見到她總有見到了年輕的喬韻,說着心裡的事。
溫柔善良?她怎麼就沒看出來,她這個母親怕是尖酸刻薄陰險小人。天天想着怎麼幫自己的二女兒害死自己的大女兒,“溫柔善良”還真是不敢當。
“外祖母,姨媽他們伉儷情深,想必這也是他們想要的,又何必把過錯都歸結到自己身上,夜深了,安之扶外祖母回去吧。”周安之挽着喬母的胳膊,往往陷入回憶裡的人都是難以自拔的。無論是愧疚,怨恨,難過,惱火,那都是記憶力最深刻的回憶。
周安之看着已經駝背得喬母,鬢角旁盡是白髮,繞是再多金銀珠寶也藏不住。就像,曾經做過的事,再後悔,也都回不去了。
“罷了。”喬母嘆息一聲,心裡明白這個外孫女不想自己難過,也便任由着她扶自己回去了。喬母踩着腳下的學,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在寂靜的小道上格外刺耳,身子讓周安之扶的穩穩的。
韻兒的大女兒見過不過幾次面,上次還隱約記得是她出生的時候,沒等歡喜完,就傳來喬媛再喬府自殺的事情。
紅白喜事,歡喜之餘傳來失女之痛。猶記得當年,一下子讓她老了好幾十歲,從此對府上的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直到今日,才又見到了自己的這個外孫女,沒想到如此優秀。
相比周若素大方伶俐,相比喬喜穩重溫婉。
周安之回到院子裡已經很晚了,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一直打哈欠的絨絨,周安之失笑,“絨絨,你說八皇子若是見得你跟在我身後迷迷糊糊的樣子,是會心疼呢還是………”絨絨一聽八皇子瞬間就精神了,猛地擡起頭,“姑娘,你就不要取笑奴婢了,奴婢以後一定精神抖抖……不不不,是精神抖擻的跟在你身後。”說着,絨絨還做出一副死士的樣子。
鶯歌鄙視的看着她,眼睛裡全是濃濃的鄙視。
“鶯歌,你那是什麼眼神,我不像嗎,多精神!”絨絨轉頭看着一臉鄙視的鶯歌,好不幽默的來了一句,順帶着抖抖肩膀,好像應了那句“精神抖抖”。
“嗯,是跟外面妖魔鬼怪算卦跳舞的時候挺像。”鶯歌看着她晃來晃去的身子,毫不猶豫的打擊着。周安之略有驚訝,竟然發現幾日的功夫,鶯歌竟然連毒舌都會了,難道御亦安養的人天生學壞不學好。
不行不行,她一定不能讓御亦安帶壞鶯歌。殊不知這一切的功勞全都是自己家“絨絨”幹出來的。
自從買了那件衣服之後,絨絨就整日告訴鶯歌要她時刻穿着,表示對主子的尊重。然後沒了黑衣包裹的鶯歌只能站在院子裡,絨絨每日閒來無事就站在鶯歌身邊嘟囔着最近發生的事,每次都是自己講的不亦樂乎,鶯歌聽的面不改色。
比如前日晚,周安之沐浴的時候,絨絨高興的跑進院子,熟捻的坐在鶯歌的旁邊,“你知道
嗎?喬府好大啊,但還是沒有八皇子的院子大,但也還是很漂亮的。我聽有幾個奴婢說喬家小姐在茅廁蹲了半刻鐘呢。你說姑娘知道會不會笑出來。”說完,絨絨就捂着嘴笑起來,也不管鶯歌什麼表情。
可自從那日之後,絨絨再也沒提過茅廁的事情,因爲當時鶯歌冷冷的說了一句話“我很樂意把你扔進茅廁裡待上一天。”然後絨絨就一股煙的跑進了周安之的房間裡,假稱自己要服侍周安之更衣。
……
次日清晨,絨絨頂着個黑眼圈端着熱水走了進來。“絨絨,你昨天被鶯歌打了?”周安之一睜眼就看見絨絨的眼睛,吃驚的問道。
絨絨一臉委屈,揉着自己的眼睛,嘟囔道“還不是姑娘和鶯歌,弄的奴婢昨夜精神抖抖……抖擻的,後半夜躺在榻上左右都睡不着。”絨絨夾槍帶棒的“柔”聲指責着,看的周安之好不心疼。
周安之盥洗後,將絨絨按在自己的梳妝檯,輕捻起梳妝檯上的胭脂,“姑娘,您這是做什麼。”絨絨說着往後頓,試圖躲開周安之伸過來的手。
“你別動,遮一下你黑黑的大眼睛。”周安之難得的好心情,細心的將絨絨的黑眼圈遮住才坐在桌邊。
絨絨從小未接觸過胭脂,又怎麼會懂得這些東西,怪不得平時服侍姑娘的都是小桃,小桃比自己懂得多啊。看着自己臉上神奇的胭脂,絨絨裂開嘴笑着。
“對了,姑娘。喬老夫人派人來告訴您,醒後去大廳用早膳。”絨絨轉過頭對着正在發呆的周安之道。
周安之被打斷思緒,索性望了望天色,只感覺離總早膳的時間還早,想了片刻後,“絨絨,把鶯歌叫進來,我有事情和她說。”
說完,走到案前,執起筆認真的在紙上寫了起來,絨絨見她這樣,邊退了出去。
“主子”鶯歌跪在地上恭敬的行禮。“以後在我面前不用行禮,既然是我的人,我不需要那麼多規矩,衷心就好。”周安之說着,手裡的筆卻絲毫沒有停下。
鶯歌愣了一下站起來,心裡有些微暖,卻沒有說話。
“鶯歌,你應該能聯繫上二皇子吧,把這封書信交給他。還有,最近你不用服侍在我身邊,有時間出府調查所有有關於喬媛死還有喬韻生下我那天所發生的事情。”周安之冷冷的道,雖然心裡很急切的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喬媛失蹤,卻在喬韻生下自己後的第二天上吊自殺。喬韻爲什麼生下自己後鬱鬱寡歡,是與喬媛有關?那有爲什麼剩下自己後替換了所有的下人?當年迷一樣的事情,難道沒有人發現端倪?
鶯歌接過她手裡的信,低頭頷首。
周安之相信御亦安,理所當然的相信鶯歌。“把筆墨處理乾淨。”說完,就走了出去。
“絨絨,”周安之喚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