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所那邊一通忙亂。小福全午間吃糊糊的時候都還好好的。至少在寧妃離開阿哥所至承乾宮的時候並沒什麼異常。沒想到她不過在承乾宮呆了一會兒, 福全就出事了。
福全虛歲四歲,實則只有三歲。這個年紀的孩子特別容易着風寒。和卓勸她,小孩家家的, 許是凍着了, 不打緊。
可那寧妃到底是福全的親額娘, 雖是謝和卓的寬宥, 終究是自己的孩子, 心疼的緊。坐也坐不住,立刻起身告辭。
和卓讓人送了一程,又命綠翠跟着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寧妃此時心頭一片混亂, 哪裡顧得上奴婢,急急忙忙上了攆轎, 恨不得飛到阿哥所去。
悼嬪自然是跟着的, 她也想看看究竟出了什麼事, 這好好的孩子說病就病了,怕是不簡單。
待寧妃心急如焚的趕到阿哥所, 阿哥所福全的乳母嬤嬤張氏滿頭大汗的滾到寧妃腳邊,不住的叩頭,“娘娘,小阿哥腹瀉不止,什麼也吃不下, 哭嚎的厲害, 這該如何是好啊。”
兒子病了, 身爲親額娘, 哪裡還顧得上維持什麼儀表。寧妃聞言連話都沒聽完, 徑直繞過那嬤嬤,急匆匆的進了阿哥所。小福全衣衫沾滿稀拉拉的便溺物, 宮女正忙着爲他換乾淨衣裳。一見寧妃入內,忙不迭的跪下,“給娘娘請安。”
寧妃顧不得髒,親自爲福全更換衣物,宮女們抖着手遞了過去,這邊剛換上,那邊又拉了許多。孩子越哭聲音越弱,幾乎是氣若游絲。寧妃淚珠子嘩嘩滾落,厲聲道:“怎得不請太醫來!你們都是死的嗎?”
爲首宮女忙的稟道:“已派人去請了。連皇上那裡也去稟報了。”
寧妃這才安了點心,卻又聽着孩子哭的淒涼,心裡抽抽的疼。
孟太醫揹着小藥箱,身後跟着個小內監,急匆匆的小跑而來,正欲給寧妃請安。寧妃直接擺手,“太醫不必拘禮了,快瞧瞧阿哥這是怎麼了?”
孟太醫不敢怠慢,捋着須將指尖搭在小福全胖乎乎的小手腕上。
婉晴那邊也得到了消息,忙的帶着冬卉和夏雪趕了過來。她剛到阿哥所外,福臨的鑾駕也到了。
“皇上……”
“福全是怎麼了?”福臨很是焦急。
“臣妾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且進去看看吧。”
“好。”
婉晴扶着福臨,疾步往裡走。寧妃一看見福臨,哭啼啼的請安。福臨瞧她可憐見兒,倒生了不少憐愛之心,忙的扶起她,“你先不要慌,且聽太醫怎麼說。”
寧妃拿帕子拭淚,那眼淚卻越發多了。
福臨坐在外間的暖炕上等消息。婉晴時不時陪侍在他身邊,亦不放心的向內室張望。這時皇后也來了,大致問了些情況後,軟語安慰福臨。
皇太后派蘇茉兒來看看,蘇茉兒見屋子裡人比較多,便請示皇上,命其他庶妃小主們不必來探望。
不多會,孟太醫微微點了點頭,似有定論,寧妃不敢攔他,便隨着他走到皇帝面前。
福臨趕緊道:“怎麼樣?可查出二阿哥得了什麼病沒有?”
孟太醫拱手道:“阿哥此狀似吃壞了肚子引起。”
福臨眼眸一沉,厲聲道:“快去將阿哥今日裡所食之物全都拿過來!”
奴才們噤若寒蟬,哪敢怠慢,忙的將各種吃食全部取了過去。孟太醫和嘗膳太監依次品嚐各物,皆爲發現任何異常。
福臨怒了,“無用的東西!二阿哥究竟是怎麼了?”
孟太醫額上冒汗,顫巍巍的跪下,“老臣行醫數十年,診斷絕不會有誤。二阿哥必然是吃了不潔之物而腹瀉不止。”
寧妃忍不住又去到福全的搖籃邊,眼淚簌簌的落。福臨心疼的看着他面色幾近慘白的孩子,說不出的震怒。
“給朕查!到底二阿哥吃了什麼東西?!”
孟太醫寫了方子,讓人去抓了藥來給二阿哥用,以免他再次腹瀉,年紀小這樣腹瀉必會導致夭折。寧妃又給福全換了乾淨衣裳,哭着把孩子抱在懷中,喃喃道:“孩子,額娘在這裡,額娘在這裡。”
小福全的身子動了動,脖子上金燦燦的金鎖露了出來。寧妃邊上的綠翠跟着淌眼抹淚,冷不丁一看,驀地尖叫出聲,“這金鎖,這金鎖怎麼落金粉了?”
衆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過去。只見那金鎖上一個小洞落了些褐色的粉末狀物。寧妃捏起金鎖,倒了幾倒,卻再也沒了。
福臨眉間一擰,手一指嘗膳太監。那太監會意,上前幾步用指尖沾了沾落在福全柔嫩頸項上的粉末,拿水劃開,銀針放在其中,並無變色。他又捏起嚐了嚐,孟太醫也跟着嚐了嚐。臉色一變,隨即跪下道:“皇上,這是巴豆的粉末。”
“巴豆的粉末?好好的金鎖中怎麼會有這個?”
孟太醫道:“巴豆本是潤腸通便之物,用量過多極易造成腹瀉。二阿哥年幼,極易啃咬身上所佩之物,又因胃腸稚嫩,吞食了這些巴豆粉末,這才造成腹瀉不止。輕則胃腸受損,重則虛脫夭折。”
福臨氣極,“金鎖中怎會有巴豆?”
寧妃打量了下那金鎖,立刻憤恨的望向婉晴,“賢嬪,你爲何要害本宮的孩子?!”
福臨一震,狐疑的看着寧妃,“儀柔,沒有證據不可誣衊賢嬪。”
寧妃解下金鎖,恨不得摔到婉晴臉上,“賢嬪,這是不是你送的?你說本宮有沒有誣賴你?!”
婉晴細細看過,平靜的說:“這金鎖確是嬪妾所贈……”
寧妃轉向福臨,“皇上都聽見了?臣妾沒有誣賴她!”
福臨捏着金鎖,發現這金鎖在邊角接縫處很巧妙的開了個小洞,不注意根本無法察覺。孩子小,又愛拿身邊的東西放在嘴裡咬噬。小洞裡的粉末便會順勢流出。
“婉晴,這究竟是不是你做的?”福臨握住金鎖,冷冷的看着她。
婉晴一愣,這種感覺非常微妙。“皇上,您不相信臣妾?”
福臨遲疑道:“朕不是不信你。只是這金鎖……”
婉晴淡淡的說:“這金鎖固然是臣妾送的。但卻是貞妃娘娘先贈予臣妾的。”
“和卓?”
“既然如此,若不然讓貞妃妹妹一併前來說清楚吧。”皇后適時接話。
寧妃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而是先緊着喂福全喝藥。
福臨道:“貞妃如今有孕,會不會累着她?”
皇后微笑道:“乘着攆轎,再叮囑奴才們小心些也就是了。總不能連事情都未查清,就將賢嬪妹妹問罪啊。”
福臨看着低眉順眼的婉晴,也是不忍心,“吳良輔,請貞妃來。”
吳良輔一躬身,“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