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遇見故人

天氣晴好,百花吐蕊,陽光鋪陳落下,碎了一地金輝,夜裡來過一陣極微弱的雨,令得花瓣上,草叢中,枝椏間水珠斑斕,彩光瀠繞。

桑玥穿着白色孝服,頭挽單髻,無任何朱釵首飾,只用一根白色髮帶輕柔一束,清麗淡雅,幽若蕙蘭。髮帶隨風而舞,飄在她白皙秀美的臉上,繾綣不離。她擡手,拂去,順帶着拂了脣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剛剛踏入靈棚,就聽見驚天嚎叫自靈堂內傳來,她提起裙襬,一路小跑入內,面含了恰如其分的惑色:“出什麼事了?”

靈堂內,衆人齊聚,連身子欠佳的滕氏也在桑玄夜的攙扶下來了個大早,就是想着大夫人和桑柔收殮封棺,她怎麼地也得來送最後一程。誰料,竟讓她撞見如此人神共憤的事!

桑玥順着劉媽媽眼角斜飛的方向看去,只見大夫人的棺木內,血跡斑斑,原本一張完好無損的臉此刻被戳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一顆眼珠子耷拉在耳旁,與眼眶之間連着一道細密的血筋,隨着桑玥嬌柔的身子整個兒往棺材上一靠,眼珠子晃動兩下,幾乎要撤離最後一點粘連。

劉媽媽再次瞄了一眼,只覺得通體惡寒,她咧着嘴,趕緊用手指將那眼珠子塞了回去。

桑玄夜心疼而又語含三分責備:“二妹,別看!”

桑玥垂眸,行至桑楚沐的身側,好整以暇地欣賞着這齣好戲。

桑飛燕和韓玉跪在滕氏對面,纖瘦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那樣觸目驚心的畫面別說看,便是聽人提起都難以接受。

最先發現大夫人被毀容的人是韓玉。她爲了不讓人知曉昨夜沒有守靈,天沒亮就往這邊趕,誰料一進靈堂,並沒看見桑楚青,反而見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桑飛燕。

她急着叫醒桑飛燕,忽略了桑飛燕素白裙襬下壓着的一支被血染紅的銀釵。桑飛燕醒來就鬼哭狼嚎:“詐屍了!詐屍了!大伯母從棺材裡爬出來了!她要殺我!”

韓玉聽得毛骨悚然,繞至棺木旁,往裡一看,頓時傻眼!詐屍倒沒有,可……大夫人怎麼被人毀容了?

恰逢此時,劉媽媽帶着穎雪來給桑楚青和韓玉送早膳,就聽見桑飛燕說着大夫人詐屍要殺她的話,雙雙跑到棺木那兒一瞧,我的乖乖,慘不忍睹啊!劉媽媽立即差穎雪去通報桑楚沐和滕氏,韓玉想要阻止,但她使喚不動滕氏院子裡的人,只得眼睜睜地看着這場災難降臨到她和飛燕的頭上而束手無策。

桑玄夜搬來凳子讓氣得有些暈乎的滕氏坐好,滕氏虛弱無力地靠在桑玄夜的身上,指向桑飛燕,怒道:“你還不承認?那根帶着血肉的釵分明是你的!還說什麼詐屍?韓珍真要詐屍了,還會被你戳得面目全非?”

桑飛燕扯去了面紗,兩邊臉還有着被桑秋和桑麗“誤傷”留下的指痕,一如她此時的心,被撓得斑駁疼痛,但她依舊彬彬有禮,軟語儂儂:“祖母,真的,大伯母真的從棺材裡爬出來了。”

“滿口胡言亂語!”滕氏眸光淡漠地掃過。先是長明燈驟滅,再是死後被毀容,韓珍真的是虧心事做多了,所以遭到報應了?

桑玥心裡冷笑,這就是老夫人所能給予的信任,桑飛燕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將她苦心經營了大半年的良好形象敲得支離破碎,那麼,她便用一個晚上的時間將桑飛燕的僞善面孔狠狠地撕裂!

桑飛燕的長睫暮地一顫,盈盈眸光似泛着淚花旋轉:“不是,祖母,你相信我啊,我親眼瞧見大伯母朝着我爬過來,她的眼神好可怕……”

桑玄夜剛毅的劍眉蹙了蹙,探尋的目光自桑玥淡漠冷情的臉上逡巡而過,腦海中靈光閃耀,忙搶過話柄,痛心疾首道:“眼神可怕,你就戳了我母親的眼珠子?然後還毀了她的容?四妹,你是不是中邪了?”

桑秋苦成一個淚人兒:“我聽說要是死後被毀容,就無法面見閻羅王,下輩子,下輩子……投不了胎了……嗚嗚……”

這一句話,無疑是給桑飛燕的處境雪上加霜,她不明白向來膽小怯弱的桑秋究竟是肺腑之言還是信口開河?她只能面色堅定地反駁:“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桑楚沐對大夫人並無多少男女情愛,甚至連尊重也寥寥無幾,可大夫人做了那麼多惡事,他都沒休了她,不就是礙於一個面子和一個丞相府嗎?如今,大夫人在收殮之前被毀容,簡直就像往他的臉上扇了一耳光!這讓他,無法忍受!

“飛燕,念及你是楚青唯一的骨血,你且從實招來,我……我網開一面便是。但前提是,你不能撒謊!”

懷疑鋪天蓋地而來,壓得桑飛燕形神俱碎:“大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一醒來就成了這樣……”

“醒來?你不好好守夜,去偷懶睡覺了?”滕氏怒急攻心,一顆老心臟許久不曾跳動得如此激烈。她最是看重禮儀教養,守靈如這般重大的事情,桑飛燕竟然敢睡着?傳出去,別人會怎麼看待定國公府?

“我……”桑飛燕啞口無言,確切地說,她在努力回想昨晚的經歷,她究竟爲何睡着了?

桑玥纖細的素手輕撣裙襬,清澈而冷然的目光落在韓玉蒼白的面容上,道:“那嬸孃呢?嬸孃想必清楚事件的全部經過吧?”

“這……”要她怎麼說?說她其實根本沒有守夜,不僅睡了,還睡在了軟綿綿的牀上?老夫人一怒之下,又該怎麼懲罰她?

桑玥卻是不給她尋思藉口的機會,秀眉彎彎,彷彿十分詫異:“嬸孃,該不會……你也睡着了吧?”

韓玉的脊背一僵,如墜冰窖,那聲亦透着不難察覺的顫抖:“我……”

“怎麼了?”桑楚青被侍女推了進來,遠遠地看見桑飛燕和韓玉被罰跪,衆人像一副審視犯人的樣子,他便猜可能昨晚韓玉回房的事被知曉了,“是我讓韓玉去休息的。”

韓玉暗如逢大赦,暗自吁了口氣,感激地望了桑楚青一眼。桑楚青被推到她身側,眸光掃視一圈,又道:“飛燕怎麼哭了?”

滕氏這回是真怒了,撇過臉不理會桑楚青的問題,桑楚沐也在氣頭上,難以啓齒,最後,還是桑玄夜回了他的話,言簡意賅:“叔父,大伯母被毀容了,兇器是四妹的釵。”

韓珍被毀容了?

桑楚青五臟俱焚,身子陡然一晃,瞳仁劇烈地顫出不可思議的暗芒,而隱藏在那不可思議的背後,赫然是一股子極強的哀傷和憤怒!他想起了昨晚桑飛燕讓他離去時那種堅定和冷冽的眼神,他有充分的理由懷疑桑飛燕對大夫人動手!這一刻,他全然忘記了這個女兒平時有多溫婉恭順、知書達禮、孝敬長輩、心地善良,甚至,她從不曾打死一隻螞蟻,他滿腦子都是大夫人被毀容的噩耗!

這個噩耗折磨着他的心智,蠶食着他的理智。

他心痛!可他必須忍着!他可以憤怒,卻無法像其他人那樣痛心疾首,因爲大夫人是他的大嫂!

他抑制住排山倒海的負面情緒,淡淡道:“扶我看看。”

桑楚沐不怎麼費力便將他消瘦的身軀扶起,他只匆匆瞥了一眼,就開始渾身顫抖,額角青筋凸起,像一條條細密的蚯蚓在攀爬蠕動,衆人只當他是身子不適,無法長久站立,其它的,未作多想。只有桑玥,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嘲弄,叔父啊叔父,心上人被毀容,滋味兒不好受吧!

桑楚沐發現他僵硬得不像話,乾脆將他抱回了輪椅上。

“祖母,我覺得兇手不太可能是飛燕,因爲飛燕沒有理由陷害母親,母親與她根本就沒怎麼接觸,她哪兒來的深仇大恨對母親這個已死之人下毒手?”說着,桑玥意味深長地看了紫蘭一眼,“紫蘭,你說是不是?”

猝不及防被點名,紫蘭雙腿一軟,跪了下去,桑玥逮住時機,狀似驚詫道:“紫蘭,你……知道什麼,對不對?”

紫蘭將頭垂得幾乎要貼着地板,呼出的氣落在光潔的地面上,竟是瞬間溼了一片,可見她的呼吸有多急促了。

桑飛燕一怔,紫蘭昨晚也目睹了父親的逾越之舉,萬一紫蘭招供了,豈不給了她謀害大伯母的初衷?她悄悄給紫蘭使眼色,奈何紫蘭一直伏在地上,根本不擡眼瞧她,急死人了!

這件事如果真的被揭穿,大伯父盛怒之下,指不定會將二房所有人都遣送回江南,那麼,她的計劃就要落空了!不!絕對不行!

“父親!”桑飛燕看向桑楚青,這個時候,唯有他能解決困境,她雖不如大姐桑柔那般傾國傾城,但她溫順嬌柔、體貼入微,一直一直,父親都愛她如命,信她如己。她任由委屈自心底升騰而上,衝出眼角,“父親,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看到大伯母從棺材裡出來,她還朝我招手,我害怕不過,拔腿就跑,誰料摔了一跤,她越來越近,我嚇得魂飛魄散,於是拿起凳子,可能是我太怕了,所以剛拿起凳子就暈了過去,等我再次醒來時,就聽母親在叫我。其它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沒有偷睡,我是被嚇暈了!”

桑楚青一句解釋都聽不進去,在他看來,他曾離韓珍那麼近,給她畫眉,擁她入眠,如果她真有一息尚存,他絕不可能沒發現。如此,只能說明,要麼飛燕真的中邪了;要麼,飛燕在撒謊!當然,還有第三種可能,也是他最不敢相信的一種可能:有人蓄意謀害韓珍,嫁禍給飛燕!

他的眸光緩緩地落在桑玥清秀的面龐上,似要從她的神色、她的眸光中剝離出哪怕到一絲一毫的心虛和愧疚。可令他失望了,她從容淡定,眸光清澈,似一株純潔的水蓮,靜謐美好。與之相比,飛燕目光閃爍,情緒激動,不知道心中在計量什麼,眸子裡寫滿了不甘。

難道……真的是飛燕?

桑楚青痛苦地捏了捏眉心,把心一橫,道:“飛燕有夢遊的習慣,在江南就曾發生過類似的情況,她不是故意的。”

一句話,輕描淡寫地推翻了桑飛燕蓄意毒害大夫人的罪名,夢遊時做的事,便是律法上都不會重判,何況在家宅之中?

飛燕閉上眼,落下兩行清淚,父親……懷疑她了!

韓玉忙幫腔道:“是啊,飛燕只要一勞累過度,就會夢遊,所以在江南的府邸,都是四個丫鬟輪番值夜,生怕她傷着自己,昨夜本應該由紫蘭陪着,但靈堂內不許下人守着,紫蘭便回了院子。誰料……”講到這裡,她嗚嗚咽咽道,“我就叫飛燕別抄那麼多《地藏菩薩本願經》,她非要給大嫂和柔兒的亡靈超度……”

桑飛燕敏銳地順聲,美眸中淚花閃耀,一張芙蓉臉像被暴雨沖刷了一番,配上嫣紅的指痕,端的是我見猶憐:“母親,我錯了。”

“你一夢遊就分不清現實和夢境,難怪會認爲你大伯母詐屍,想必……那也是個夢,孩子,你只是太累,有傷在身還一個人守夜,又太孤單……”

韓玉這話說的巧,暗諷桑秋和桑玥因一點身體不適就不去守夜,如果當時哪怕有一個人身邊,也不會導致慘劇的發生。

桑玥如冷月般漾着清輝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桑飛燕有沒有夢遊之症難說,但《地藏菩薩本願經》肯定是抄了的,這就是桑飛燕和桑柔最大的區別,桑飛燕夠隱忍,夠勤快,夠聰慧,表面的功夫定是做得面面俱到,所以纔會在回府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取代自己成爲滕氏身邊最受寵的孫女。

不過,即便全世界的人都信了桑飛燕的話,唯獨桑楚青懷疑她,這就夠了。桑玥就是要在桑楚青的心中種下一棵懷疑的種子!

桑玥凝眸,略帶了幾分自責:“是的了,嬸孃昨晚去歇息之前要是派人通知大哥和我來守夜,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了。”

潛臺詞是,誰讓你通知桑飛燕的呢?

韓玉呼吸一堵,其實就連她都不明白,爲何守夜的人會變成飛燕?莫非是桑楚青叫來的?

滕氏花白的眉毛擰了擰,不悅道:“哼!玄夜和麗兒不也單獨守了夜的?說到底,還是你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既然你喜歡抄佛經,那就抄個夠!抄到我滿意爲止!”

“是,祖母。”桑飛燕沉痛地應下。

“老夫人,丞相府的人來了!是大房的老爺和公子。”

穎雪的一聲通傳像晴天霹靂在死氣沉沉、怒意繚繞的靈堂內轟然炸響,每個人的心裡都被敲掉了一塊邊角,顫得生疼。丞相府的人要是知道定國公府沒能照看好大夫人的屍體,會氣成什麼樣子?

“趕緊!封棺!”

滕氏一聲令下,劉媽媽帶着幾名下人將大夫人的棺木匆匆合上,但她晚了一步,韓正齊已然步入靈堂。

桑玥倒是不怎麼擔心,丞相府的人弄死了大夫人,定國公府的人弄壞了大夫人的屍體,真要問責,雙方都下不了臺。而韓正齊突然造訪,只怕另有其事。說不定,她用來陷害的伎倆反而陰差陽錯之下幫了韓正齊一把,而事實,的確如此。

最後,韓正齊發了一頓滔天怒火,隨着桑楚沐一併去往了書房。這一談,就是一整個上午。

瞭解了事情的始末和達到了談判的目的之後,韓正齊悄悄地找到了韓玉。

院子裡,陽光揮灑,花香浮動,斑駁的樹影映射在韓玉慘白的面色上,錯綜複雜,暗沉無光。

韓正齊擡手對着這張與大夫人有着三分相似的臉,就是一巴掌扇了下去!這一巴掌暗含內勁,並不會在臉上留下疤痕,卻讓元氣自臉部遊走到胸腔,韓玉只覺胸口一痛,噴出了一片鮮血。

“堂兄……”

“枉長姐在世時給你牽了段好姻緣,讓你一個落魄千金嫁給定國公府的嫡子爲妻,丞相府更是多年如一日做你的後盾,讓你穩坐正妻之位,你竟然連給她守夜都不肯!憑白讓人鑽了空子!”

韓玉握住胸口,不敢發怒:“堂兄的意思是長姐是被人陷害的?”

韓正齊堅毅的五官蒙上一層冷色:“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別忘了回府的目的,其它的事別瞎操心。”

韓玉低下頭:“玉兒不敢忘。”

“最遲,要在年底之前。”

韓玉面色凝重,神色複雜:“我知道了。”

韓正齊走後,詩畫纔敢從房內出來,她順着韓正齊遠離的方向望去:“夫人,韓大老爺……”

韓玉彷彿沒有聽到詩畫的話,苦澀地落淚:“好姻緣……嫁給一個幾乎無法行走的人叫好姻緣……他們以爲我不知道嗎?長姐是怕相公娶個門楣高的,將來生個兒子奪了玄羲的世子之位。”

詩畫懵了,難道夫人不滿意二老爺?

韓玉用帕子擦掉眼角的淚:“二老爺在哪兒用的午膳?”

詩畫小心翼翼地答道:“許姨娘的院子。”

韓玉隨手掐了一朵芍藥,雙指不停的捻着花莖,道:“許姨娘近段時間氣色不好,想必身子骨欠佳,讓飛燕搬過去住幾天,悉心照料。”

氣色不好?簡直是滿面紅光啊!身子欠佳?未曾聽說啊。詩畫弱弱地吸了口氣,眼珠滴溜溜轉了數圈,明白了二夫人的意思,當即會心一笑:“奴婢這就去跟四小姐說。”

大夫人和桑柔的喪事總算塵埃落定,韓正齊並未將大夫人被毀容一事告知羅氏和韓丞相,桑玥不用猜也知道韓正齊和父親之間必是做了一筆交易,至於交易的具體內容,大抵與裴浩然有關。

桑玥正在擬定詳細的計劃,要推翻入宮的聖旨,需要準備的東西太多。當然,她也可以選擇利用先皇遺詔成爲慕容耀的妃子,可從狼窩跳入虎穴,又有什麼區別?

好在老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也給了她較前世優渥太多的運氣。若她記得沒錯,她十四歲生辰那天,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而她要做的,就是把握稍縱即逝的機會!

朝堂上的爭論,貌似於她不利,畢竟父親手下多武將,而武將並不能言善辯。所以,朝堂的優勢,或許她是失去了。唯有,好好地算計民心,把握民心。

她一共修書三封,一封送往靖王府,一封送往普陀寺,另一封則讓七彩鳥送達洛邑。

父親將府裡調動暗衛的令牌給了她,她召集了十九名暗衛,再算上子歸,一共二十,分別往城內的東、西、南、北四個方向而去。

還有五天,只剩五天,就是她十四歲生辰,成敗在此一舉!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她其實並無十分把握。她能擬好每一個步驟,可是每一個步驟究竟能否完美到與她期望的一致簡直是個未知數。

重生後第一次,她開始有些忐忑了。

一連數日,慕容拓都沒再來找她。不過她聽說了皇祠、御書房和某處寢宮被燒一事,直覺告訴她,這些都是慕容拓的手筆。至於爲何會有這樣一種直覺,她也不明白。或許在她看來,會爲了她奮不顧身,傻到在皇宮裡冒險的人只可能是慕容拓。

她的心情有些複雜,原本她打算讓子歸去做的,但子歸不瞭解皇宮的地形和大周死士的部署情況,很難得手,又容易打草驚蛇。後來,她想到了慕容耀,只是她尚未對慕容耀開口,某個人就已經做了,做得很漂亮。

八月初七,天氣晴好,碧空無雲,驕陽似火,籠罩着南越最莊嚴肅穆的宮殿——勤政殿。

這五日,京城頻發怪事,先是各大寺廟的香火突然無法點亮,所有寺廟都閉門謝絕了香客們的祭拜,這讓百姓心生猜忌;接着,許多鋪子遭遇鼠患,讓商家傷透了腦筋,不知誰率先帶頭,街頭巷尾竟然傳唱起了一首打油詩:“皇帝幼,納新妃,天難容,禮教廢。惹佛怒,閉香火,遭神憤,興鼠禍……”

這些傳言被鬧上勤政殿,冷瑤破例垂簾聽政,打算將這些妖言惑衆的官員和百姓全部抓入大牢。誰料,滿朝文武,竟有接近一半的人奏請皇帝收回成命,取消納妃一事,其間不乏那些中立的老頑固。

最初攝政王提出要皇帝納桑玥爲妃時,冷瑤是非常贊成的,因爲桑玥不僅是牽制定國公府的棋子,也是將來可以牽制大周姚家的籌碼。畢竟,姚鳳蘭有多受姚家家主的疼愛,沒有人比冷瑤更清楚!所以,今天,她就算是與滿朝文武撕破臉也要將桑玥納入後宮!

慕容拓如今身任正三品刑部侍郎,雖說這個官職有些高了,但畢竟是攝政王的兒子,加上,刑部並非只他一個侍郎,衆人大多認爲他是混個閒職,玩玩鬧鬧而已,倒也無人爭對他。

他雙手捧着笏板,出列,對着慕容天和慕容宸瑞的方向狀似恭敬地一福,眸子裡閃過一絲慵懶,朗聲道:“皇上納妃一事,鬧得人神共憤,百姓恐慌,臣聽聞,先祖在天之靈對此甚爲震怒,令皇祠、新妃寢殿和金鑾殿突然走水,由此可見,先祖容不得新妃入宮!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慕容宸瑞心中失笑,這小子成先祖了?

桑楚沐聞言先是一怔,爾後用餘光掃過慕容拓俊秀而青澀的臉,眸中閃過一絲晦暗難辨的波光。

冷瑤靜坐於珠簾之後,慕容天扭過頭看向她,他喜歡桑玥,可他更怕桑玥,他不要納她爲妃。冷瑤淡淡地掃了慕容天一眼,兀自摸着手上的金黃色鑲藍水鑽雕花護甲。慕容天眸光一暗,繼續面無表情地盯着下方的無數顆腦袋。

慕容耀隨即出列,極致妖嬈的臉上噙了一抹笑,娓娓道來:“臣聽聞寺裡點不着香火,特派人去一探虛實,果真如此,天子即爲上天之子,當順應天意,天理不容的事,還請皇上三思。”

慕容宸瑞不怒而威道:“慕容侍郎和靖王不要危言聳聽,一切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尚未可知。”

慕容拓脣角微微勾起,泰然自若道:“既是如此,距離先祖震怒已過去數日,還請皇上和攝政王殿下交出幕後真兇,若交不出,即便尊貴如皇上和攝政王殿下,都必須承認它就是先祖顯靈!”

冷瑤摸着護甲的素手一緊,烏黑黝亮的瞳仁縮了縮,開始辨別慕容耀、慕容拓和慕容宸瑞之間到底打的什麼烏龍?

寧國公楚翰反駁道:“皇上納妃是皇上的家事,做臣子應縱觀天下,想着如何造福百姓,而非對皇上的後宮橫加干涉。”

慕容拓不着痕跡地瞪了外公一眼,皇帝要納的是你外孫媳婦兒!昨晚那麼多話,都白講了?

韓丞相附和道:“臣贊同寧國公所言。”

桑楚沐看了看這個名義上的岳父,對着慕容天道:“皇上納妃無可厚非,但若皇上的舉動觸怒了上蒼,於百姓是禍,臣斗膽,請皇上務必收回成命!”

慕容拓趁熱打鐵:“天下是百姓的天下,皇上可不要執意觸犯天神,做那亡國之君!”

“大膽!”慕容天倏然起身,清雋的臉上寫滿慍怒,脆生生的聲音在整個勤政殿嫋嫋縈繞,“慕容拓你竟敢罵朕是亡國之君!來人,給朕將這個妖言惑衆的亂臣賊子押入天牢!”

御林軍嘩啦啦一下衝了進來。

“咳。”慕容宸瑞輕咳一聲,音量不大,卻威懾四方,那些御林軍頓時像被寒冰凍住了雙腳,一步也挪不動了。

慕容拓癟了癟嘴,好好的一招苦肉計又被父王給攪黃了。

桑楚沐和慕容耀悄悄地對視一眼,怎麼還不來?

就在二人心急如焚之際,“報——報——”一名御林軍衝到了勤政殿外,神色慌張,“啓稟皇上,啓稟攝政王殿下,大事不好了!京城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同時有怪異石碑破土而出!百姓驚恐萬分,說上蒼髮怒了!百姓們都圍着石碑不停參拜!”

“石碑呢?”慕容宸瑞問道。

御林軍將一塊青色的帶着泥土的石碑擡到大殿中央,上面赫然刻着:逆天而行,日食懲之。

滿朝文武,譁聲一片,開始交頭接耳。

日食俗稱天狗食日,日代表皇帝,皇帝是天之子。如果出現日食,就是皇帝失德,若不及時整改,則國亡君死,天下大亂,城池淪陷,疆土丟失。

冷瑤忍無可忍,長睫微顫,幽幽冷冷道:“一派胡言,若有日食,欽天監怎會不知?御林軍統領何在?”

符統領抱拳行禮道:“臣在!”

“傳哀家旨意,封鎖現場,將那造謠生事之人捉拿歸案。”

慕容耀咬咬牙,再上前一步,捧着笏板的手隱隱有些發白:“太后娘娘,到底有沒有日食,我們去天壇一觀便知。”

慕容拓心細如塵地注意到,那塊石碑被擡進勤政殿時,慕容耀和桑楚沐的神色都微不可察地鬆動了一分。難道……是他們設計的?又或者,是……桑玥?慕容拓的心裡一酸,如果是桑玥做的,那麼她告訴了慕容耀,沒有告訴他!她在暗示什麼?暗示她從此真的不再需要他了嗎?他壓制住喉頭的苦澀,道:“請太后娘娘和皇上移步天壇!”

桑楚沐俯首道:“恭請太后娘娘和皇上移步天壇!”

冷瑤嬌豔欲滴的紅脣勾起一個涼薄的弧度:“哀家倒是想問問,如果沒有日食,那些唆使百官的人當如何是好?”

慕容耀定了定神:“臣願以靖王的名義作擔保。”

慕容拓俊秀的眉宇間冷凝漸漸凸顯,他沒有絲毫猶豫,幾欲與慕容耀同時開口,然他的話厚重太多,以至於太后、皇上、慕容宸瑞乃至於大殿內的每個人都只記住了他的保證:“臣以項上人頭做擔保!日食不出,臣必定以死謝罪!”

這時,不論是追隨慕容耀的官員,還是追隨攝政王的官員,大半都齊聲附和:“請太后和皇上移步天壇!”

桑楚沐的後背滲出細密的薄汗,彷彿第一次認識這個聲名狼藉的紈絝公子,玥兒自己都不完全確定的事,他到底哪來的自信?

慕容耀的內心涌起一絲濃郁的挫敗感,論樣貌、論學識、論官職、論身份,他每一樣都強過慕容拓,可爲何,他覺得自己矮了慕容拓一截?因爲那不計後果、不留退路的盲從和衝動嗎?

冷瑤脣瓣微勾:“攝政王,你看……”

慕容宸瑞似語氣如常,又似無奈哀嘆:“隨他。”

冷瑤探出雪白皓皖,挑起一方五彩繽紛的珠簾:“哀家只有一個時辰的空閒,擺架天壇。”

意思是,一個時辰內,若無日食,便要斬落慕容拓的項上人頭了。反正,她並沒答應出了日食就收回成命,而若無日食,倒能趁機殺了慕容拓。

巳時兩刻,豔陽高照,只是多了幾片烏雲。央央天壇,廣佈於蒼穹之下,大理石地板在陽光的普照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已過了半個時辰,毫無動靜,原先那些或信誓旦旦或欲看熱鬧的人逐漸失了底氣。

冷瑤身穿明黃色宮裝,立在天壇正中央,華蓋上墜下的黃色穗子迎風打轉,冷瑤的長睫似配合了它的節奏,微微顫動着。良久,她緩緩擡眸,悠然而不失威儀的聲音在天壇上方飄起:“半個時辰了,哀家瞧不出半分日食的影子。”

寧國公楚翰趕緊俯下身子,老臉佈滿豆大汗珠:“請太后娘娘再稍等片刻吧。”那聲,平緩下竟摻雜了一分顫慄。

時間一點一點在流逝,寧國公的心一點一點在下沉。

桑楚沐和慕容耀並不如寧國公那般擔心,因爲,他們手中握有先皇遺詔,雖然,桑玥曾明確拒絕了這個提議。

慕容宸瑞運氣內力,傳音入耳:“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只剩最後一刻鐘了。

慕容拓仿若不察,仰望蒼穹,濃墨的劍眉微微蹙起,又緩緩舒展,深邃清澈的眸子波光瀲灩,璀璨迷人,他信桑玥,就像他信自己對桑玥的愛。雖然桑玥並未對他言明計劃的內容,但直覺告訴他,怎樣做是對她有利的。如果,太后真的要殺他,父王必定會阻止,結果……要麼是太后失了威信;要麼是二人心生間隙,這一切,呵,桑玥,都是你樂見的吧!即便父王無法阻止,我從此不再纏着你,你定也是開心的吧!

這樣的自信,俯瞰衆生,唯我獨尊,目空一切凡塵,淡掃萬千阻礙。慕容拓臨危不亂的氣度,自信滿滿的態度無一不在震撼着慕容宸瑞漸生忐忑的心。這一刻,他忽然發現,他從不曾真正瞭解這個兒子。

天壇邊緣的香已燃盡了最後一片殷紅,半寸長的香灰毫無生氣地耷拉在黃色的柄上。冷瑤淡淡一笑:“時辰——”

“到”字尚未出口,一聲驚呼劃破天際:“啊!快看!天狗來了!”

慕地,一朵黑雲自天邊飄來,緊接着,小小月影旋身擋住光芒萬丈的旭日,月亮爲弓,滿弦射日!原本被烈焰焚燒得刺目的天空隨着每一次的呼吸漸欲暗沉,直至如墨!

冷瑤肝膽俱震,既有日食,爲何欽天監不曾提起?

慕容拓逮住時機,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裡亮光乍現,鄭重其事道:“不善政之謂也。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於日月之災。皇上,還不快收回成命?”

文武百官跪地請願:“請皇上收回成命!”

冷瑤深吸一口氣,因爲天色暗沉的緣故,無人看清她嫵媚嬌柔的臉上寫滿了不悅和寒涼:“日食而已,不就是寺廟斷了香火,商鋪遭了鼠患?哪裡有你們說的亡國之兆?”

“報——報——邊疆八百里急報!慕容世子率領親衛,夜襲敵營,被敵軍所傷,生死未卜!我軍大敗,倒退三十里,封鎖城門,但丟了一座礦山!”

慕容拓駭然失色,腦海裡轟鳴陣陣,暴跳如雷道:“皇帝失德,若不及時整改,則國亡君死,天下大亂,城池淪陷,疆土丟失。我大哥抵達洛邑三月,殲敵無數,何曾吃過敗仗?你這昏君!還不快收回成命?你想讓整個南越給你陪葬嗎?”

慕容宸瑞驟然起身,自禁衛軍手裡接過急報一看,臉“唰”的一下白了!是真的,錦兒真的被重傷了!

慕容天嚇得縮進冷瑤的懷裡:“母后,朕不要娶桑玥!朕不要逆天而行!朕不要做亡國之君!”

慕容耀隨即大聲附和:“皇上英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冷瑤恨鐵不成鋼地倪了慕容天一眼,甩袖離開了天壇。

棠梨院。

桑玥的眉心跳了一天,即便是桑楚沐告知她皇帝已收回成命,她的眉心依舊突突直跳。桑楚沐省略了慕容拓爲他奮不顧身的事,只輕描淡寫地說,石碑入宮,太后抵不過慕容耀和幾位大臣的請求,最終同意只要日食出現,便撤回聖旨。關於,邊疆急報,桑楚沐隻字未提。在桑楚沐看來,任何與攝政王府相關的事,都不用向桑玥言明。

只是,紙永遠包不住火,尤其是一團灼熱得令人五臟都要焚起來的火。

桑玥沐浴後,並沒多少睡衣,眉心時不時地跳一下,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現。她忽然就想出去走走,不知不覺間,竟然來到了與慕容錦對弈的涼亭。

弦月當空,樹影斑駁。

她提起湖藍色裙裾,如一汪移動的海洋,拾階而上。月光灑在她清秀淡雅的芙蓉臉上,好似塗了層淡淡的薄荷,竟生出幾許清爽之意。她斜倚着廊柱,緩緩坐下,一朵一朵地數着對面零星的小花兒。

突然,一聲陌生而又熟悉的輕喚,令她的身子暮然僵硬!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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