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呵，曹大爺，您來了，好些日子都沒見您了，近來可好？”
“呵呵，好，一切都好。”
也就是在小茶館這種休閒的空間裡，曹錕才能卸掉所有的僞裝和武裝，換上便服的他不再是那個把控北洋大權的直系首領，僅是一個隔壁街道遛狗的曹大爺。
曹錕微笑着和每一個與他打招呼的人點頭說話，也就是在這時候，曹錕才能感受到那種久違的寧靜和安寧。
說來倒也怪，茶館本就是閒暇之人吃茶嗑瓜子，聊天吹牛皮的地方，誰誰誰家裡遭了災，誰誰誰發了財，哪個軍閥又打仗了，高談闊論，不乏社會評論家，在這種場合裡，幾乎人人都成了政治家……
曹錕有時候也納悶，自己這個直系大佬的存在感就這麼低嗎？
難道說這些成天看報紙的人就沒一個認出自己的嗎？是我的威信太低，還是知名度太差呢？
曹錕很糾結，想不出原因，有一次，他拿着刊登着自己照片的報紙，拉住了一個茶客，問道，你看，報紙上這人像不像我？
茶客瞅了一眼報紙，又看一眼曹錕本尊，臉上露出了微笑，輕輕打開曹錕拉住他的手，你這老頭兒，真的是異想天開，長得像點是一說，難道你還能攀上親戚不成？
呵呵……
曹錕不死心，問過好多人，說像的也不少，可愣是沒有一個人覺得茶館喝茶的這個老大爺能跟報紙上叱吒風雲的北洋巨擘扯上關係，風馬牛不相及。
不過，曹錕也打開了另類的知名度，老茶客們都知道了這裡有一個長得像曹錕本人的曹姓老大爺經常到這裡來喝茶……
時間久了，曹錕也就不介意了，沒人知道倒也好，省去了不少的麻煩，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爲何袁兆龍總是喜歡到這種人多的地方來談論要事，袁兆龍這個狡猾的混蛋，分明是抓住了世人燈下黑的本性，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高談闊論，在常人的眼中，你就是一個喜歡吹牛的混子罷了。
至於人家本尊，應該在總統府或者是國會裡開會纔對，怎麼可能會到這等三教九流扎堆混跡之地呢！
將鹹菜扣進小米粥裡，用筷子攪拌，然後咬一口肉包子，滿口流油，再喝一口鹹滋滋的粥，味道好極了，就喜歡這種市井風味。一個半包子下肚，剩下的半個扔給了他的狗，一碗粥喝完，將盤子和筷子推到一邊，夥計過來收拾。夥計向曹錕翹起大拇指。
“嘿，大爺，胃口真好，吃嘛嘛香，身體肯定能很快的好起來，再過三十年都沒問題，來，您老喝茶，瓜子隨便吃。”
一邊喝茶，一邊看着小夥計給他買來的報紙。
頭一條新聞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滇軍隆安大捷，桂軍損失慘重，無名小將力挽狂瀾》，有意思，追看下去，報紙上用誇讚的語氣瘋狂的表揚滇軍第三師的出色戰績，將一場偷襲戰捧上了天，總之，小諸葛和李仁義被打的潰不成軍就對了，還說什麼斃敵上萬，這些話，曹錕選擇性的忽略，作爲久經沙場的老帥，他豈會不知心理戰對對手的奇效嗎？
擊敗一個人，首先要從心理上擊敗他，殺一個人，可以吹成殺十個人，擊敗一個連，可以吹成擊敗了一個團，總之，其中水分的含量有多少，只有他們這羣當事人自己知道。
毫無疑問，這片報紙，肯定是被滇系軍閥那幫人給收買了，可勁兒的損桂系……
將其中的水分擰乾，洋洋灑灑幾百字的文章，曹錕就看到了一個重點:滇軍奇蹟的翻盤了，將一場必敗無疑的戰局重新盤活。
而且，曹錕還注意到了報紙上出現最多的一個名字:趙爽。
趙爽？何許人也？
曹錕在腦子裡回憶這個名字，北洋上將軍中沒有他，中將裡邊也沒有，多如牛毛的少將姓趙的倒是有不少，但是趙爽，還真的沒有聽說過。
北洋軍閥前期在清廷的時候，所謂的將軍總共冊封了也沒多少，真正的擴充隊伍還是在袁世凱統治時期，爲了確保自己的地位穩固，冊封了許多位將軍，將北洋的隊伍大大的擴充，也是爲現在的混亂埋下了禍根，他曹錕執政的時候，也加封了不少將軍，可是並沒有趙爽這個人呀？
難不成是唐繼堯自己發掘出來的新秀？重新的將報道再看一遍，曹錕抓住了幾個重要的字眼，這是個學生。
“呦，老曹，看報紙呀。”
這個時候一個拎着鳥籠的白鬍子老頭弓着腰坐到了曹錕的對面，將鳥籠放在了桌子上面，籠子裡的八哥用清脆擬人的聲音響亮的叫着:“恭喜發財，恭喜發財！”
本趴在地上懶洋洋的獅子狗聽見了別樣的聲音，驟然的豎起了耳朵，尋覓着聲音的來源。
“呵呵，老張，你還沒死呀！”
這個姓張的老頭子，是曹錕在茶館裡認識比較熟的茶客，比他還要大十歲，兩個人經常能在茶館裡碰面，非常聊得來，認識了很久，曹錕始終沒有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也就是在這個茶館裡面，他纔是曹大爺，等走出這個茶館的時候，他便又成了那個叱吒風雲的曹錕了……
“看啥呢，大老遠的就瞅見你的眉頭擰的跟鎖頭一樣，是不是碰上不認識的字兒啦。”
張大爺打趣曹錕。曹錕不介意，笑着擺手。“哈哈哈，學識不多，可不至於連字都不認識，只是好奇這個報紙上的名字罷了。”
“來，我給你瞅瞅。”張大爺將報紙要了過去，戴上了老花鏡，看到了趙爽這兩個字。
“嗨，我當你想啥呢，趙爽這個人呀，我聽說過。”
曹錕趕緊給張大爺倒一杯茶，心裡把他手下的參謀們給狠狠地罵了一頓，這麼重要的情報自己居然還要從一個尋常人的口中得到，一羣飯桶！
這個時候的曹錕，特別的羨慕手腳通天的袁兆龍能夠擁有一個縝密的情報網，雖然不知道他的手段如何，可是卻知道天下發生的任何事都逃不過袁兆龍的視覺……
“哈哈哈，老曹，這你可得求到我啦，趕快衝一壺好茶，今天我得好好地訛你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