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號選手，來自市外國語學校，育才校區的陳紫函同學！”
電視被妻子隨意換到某個頻道，剛剛回到家的羅強瞥了一眼，並沒有在意，開始脫外套。
“回來了？”
“呵呵，回來了。”
妻子眼睛雖然盯着電視，但是心思顯然並沒有在電視節目上，哼了一聲，“老師這個職業，不是說好了一到寒暑假就輕鬆了？你是夏天也忙，冬天也忙……”
“畢竟也要做行政工作的，學校放假了，並不代表沒有事情了。”羅強脫下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妻子有些不滿，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如此發兩句牢騷了。
只是她也明白這樣的抱怨除了徒增煩惱，毫無意義，還不如默默地看一會兒電視……於是拿起了遙控器。
羅強也知道自己有些忽視家庭了……有一些小小的愧疚，但這的確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他坐了下來，對妻子說：“給我倒杯水。”
妻子哼了一聲，雖然心生不滿，還是放下遙控器，起身去了。
羅強靠在沙發上，想到這段時間以來的事情，心情也變得有些自得起來。
無論哪個領域，競爭這件事總是不會少的，尤其是在教育行當，誰教出來的學生成績更好，誰的學生能拿到更大的榮譽，誰在家長眼中的風評更好……
都是可以量化考究的。
自然是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執教和管理能力的，在這一點上他足夠成熟，並且有經驗作爲指導，有成果最爲依據。
上一屆，靠着那種方法，將一個入學時中等成績的班級，硬生生帶成了全校平均成績最好的班。
這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在清河縣，幾個學校用的都是類似的模式，根據上一屆的成績，分配下一級的學生。
所以理論上說，最好的老師，除了個別關係戶，下一屆帶的會是全校入學成績最好的學生。
也就是所謂尖子班。
但所謂的尖子班，只是你入學時候的成績，後面到底如何發展，還是要看老師怎麼管理的。
這一級，他帶的當然就成了尖子班。
曾經帶中等成績的班，都能帶到全縣前二，這一年給自己尖子班，可想而知了。
呵呵，那個一中也挺出名的女老師……黎陽，外面常常將自己和她做對比。
毫無意義的對比，最終還是要拿成績說話的。
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這一級初一入學時，一中那位副校長，親自登門拜訪小學畢業成績全縣第一的李乘歡的事情。
“真是魔怔了，一個小學生，能翻起什麼風浪嘛。”
這是當時他給出的評價。
時至今日，依舊是這麼認定的。
時間過去這麼久，很多時候已經淡忘了這件事，但偶爾想起，還是會有些戲謔……
嗯，很久沒有聽到那個學生的消息了。
當然，更大的原因是進入教學正軌以後，幾個學校沒有組織過全縣性的聯考，便不會察覺。
雖然清楚知道這一點，但他的心底還是會想着……甚至陰暗一點地說，是期待着，那種所謂的小學天才，上演一出傷仲永的戲碼纔好。
類似的事情發生得越多，就越能證明他的教育和學生管理理念纔是正確的。
老婆端來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隨後拿起了遙控器。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電視裡傳出的聲音，羅強微微一怔，下意識朝着電視望了過去。
妻子已經換臺了，電視上一閃而過，成了一部軍事題材的戰爭電視劇。
“你他孃的真是個天才！”電視劇粗獷的臺詞聲響起。
妻子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還是這種節目有趣。
羅強遲疑了一下，伸出手來，說：“遙控器給我用一下。”
“幹什麼？”
羅強沒有回答，自顧自地拿起遙控器，換了臺。
“哎！你……”
妻子正要說兩句，卻見羅強一臉嚴肅，認真地盯着電視。
“你……”妻子眨了眨眼睛，又看向電視，是剛纔那個市裡的頻道，因爲製作水平相對比較低，平時她是不會看這種頻道節目的。
“這個節目……怎麼了？”
羅強皺着眉頭，緩緩在沙發上坐下，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盯着電視。
“10號選手，來自清河縣第一中學的李乘歡同學！”
羅強眨了眨眼睛，短暫的失神後，露出了短暫的迷茫的眼神。
妻子一臉奇怪，“怎麼了這是……”
……
此時，電視上的畫面已經變得有些難懂。
鏡頭畫面，主持人用全英語念着問題，大概是因爲節目組製作水平不高，或者直播時技術受限的原因，並沒有字幕，大多數人是聽不懂問題的，當主持人用流利地道的英語提問結束，畫面就切到了選手席。
十個選手席，每一個人的面前是四個選項按鈕，身後則是兩盞燈，一盞紅燈，一盞綠燈，大概分別代表着正確和錯誤。
當主持人唸完題目之後，選手們拍下面前的選項按鈕，當最後一位學生按拍下以後，後面的兩盞燈便會有一盞亮起來。
看了兩輪，舒蘭眨眨眼，大概明白這個節目是在講什麼東西了，因爲英語極差，她聽不懂題目，於是體驗就會很差……顯得有些粗糙的節目質感讓她覺得無聊，偷偷看了李臨岸一眼，卻見他看得十分認真，便耐着性子繼續看下去。
誰讓裡面有自己的兒子呢？
每當畫面偶爾切到李乘歡，李曦霞都會捂着嘴，露出驚喜的表情，指指電視，對爸爸媽媽說：“是哥哥哎！”
李臨岸便會寵溺地摸摸女兒的腦袋，某一個瞬間，他突然感到無比幸福……
其實說起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個節目是沒有什麼觀看價值的，因爲沒有字幕翻譯，給絕大多數人帶來了觀看門檻，所以關注這個節目的人肯定不會多。
上了這個節目，也不會帶來什麼實質性的榮譽，收穫，但僅僅是在電視上看到兒子的鏡頭，就足夠讓一家人開心無比了。
他想，幸福的真諦就是在平淡的生活中，偶爾來一下驚喜，不必太大，比生活稍意外一點點的甜就足夠了。
……
問題都不怪，是類似“法國的首府是哪個城市？”、“蒙娜麗莎的創作者是哪個國家的”、“以下動物屬於節肢動物的是？”這樣常識性的問題。
而且主持人發音地道標準，語速也不快，回答起來應當是很容易的。
但是每一輪過去，還是會有不少學生亮起紅燈。
隨着答題進行，題目逐漸變得越來越難，亮過紅燈的學生便越來越多了。
原本被寄予厚望的市重點中學的尖子生，也依次開始出現了失誤。
當從小在漂亮國長大的海歸少年孫戀家在第二十七道題目上也栽了跟頭後，現場衆人的目光終於不得不放在了角落裡，沒什麼存在感的……縣城少年身上。
每個人的頭頂，都有一個數字顯示器，綠色表示答對題目的數量，紅色表示答錯題目的數量。
江奕摸了摸下巴，有些好笑，問黎陽，“李乘歡學生留過學？”
黎陽一怔，“怎麼可能？”
江奕微微一笑：“那還真的挺厲害啊……”
他擡頭看了看李乘歡頭頂的兩個數字。
綠色是27，紅色是0。
黎陽也望向了那個數字，臉上浮現一抹笑意。
這個傢伙……還真是不聲不響地就給自己帶來驚喜了呢。
只有葉凝露對這一切不感到驚訝，甚至微微得意。
加油啊乘歡，是時候給這些市區的尖子生一點來自小縣城的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