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水到底是怎麼了?
永樑帶着滿腹疑問,走進了門衛室。
王傳道老爺爺正在門衛室裡邊喝茶邊目光炯炯地盯着門外絡繹不絕的人羣,那都是來換面或者來存小麥的。
見永樑進來,看他一副不高興的樣子,笑道:“怎麼了,小子?”
“老爺爺,這是我從東北給你帶來的老山參,你泡酒喝。”王永樑出門一趟,自然不能忘了老爺子。
“難爲你想着我,這麼好的東西給我白糟蹋了。”王傳道看了一眼永樑帶來的老山參。
“怎麼就糟蹋了?還盼着你長命百歲呢,我這廠子的大門就指着你了!”王永樑說道。
“行。我收下了。”王傳道高興地說。
“老爺爺,這陣子廠裡有什麼事沒有?”永樑問道,他知道,一般的事,還真瞞不過老爺子的眼睛。
“有二件事。一件事是王永水小子不大地道,看着挺老實的一個人,怎麼一當廠長就變了呢?他跟他小姨子不大幹淨,這事只有我知道,別人還矇在鼓裡。”
“啊?這怎麼可能?”王永樑一聽這話,心裡的震驚不異於響了一個炸雷!
“事實就是這樣。那個趙秋月來廠裡上班第一天就鑽了他姐夫的被窩。”
王永樑這下是真相信了。他知道老爺子眼明耳聰,別看年紀大了,有點異樣的響動還真逃不過他的耳朵。看來王永水和趙秋月弄出的動靜不小,再說那動靜跟旁的聲音也不大像,要不怎麼老爺子就聽那麼準呢?
這可怎麼辦?在他計劃裡王永水可是要擔當大任的,這要是趙春花知道了,那還了得?姐夫偷小姨子的事並不少見,但也沒聽說哪家鬧出醜聞來,大概都是爲了面子而特意捂住了吧?他倆這樣長了可捂不住,真不知道到時趙春花會有怎樣的反應。
王永水看着是個忠厚的人,怎麼也幹這種事?難道真像俗話說的“咬人的狗不叫喚”那樣?
這種有涉私德的事,王永樑還真不好管,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在沒徹底暴露前,把王永水和趙春花一塊打發去東北,這事也許就過去了。
“永樑啊,你的善良的打算可能要落空啊。”王傳道似乎知道了永樑心中所想。
“怎麼講?”
“你知道城南有個卅裡鋪嗎?”
“知道啊。”
“那裡出了一個明白人,叫杜長存,他看到咱這廠紅火,就想跟咱爭買賣,這不也上了一個麪粉廠,規模比咱還大。他派人來挖王永水,談了好幾次了,具體什麼條件不知道,反正我看他是有點動心了,估計也是過不了心裡那道坎。”不說人老是一寶呢,這老道還真不是白給,這麼機密的事,都讓他探聽到了。
聽完王傳道的話,王永樑的心沉到谷底。不爲別的,就是爲了自己的輕信而悲哀,自以爲對王永水不薄,幫他還上了債,這個廠子沒讓他掏一分錢就給了他10%股份,連自己的準老丈人都沒有給,他怎麼不知道感恩呢。沒想到這麼快就背叛了自己。
是的,背叛!王永樑已經確定他是背叛。
怪不得他非要多招工人呢?弄不好,這就是那個杜長存給他出的招,要致自己於死地呢。
怪不得用廠裡的款項建建材市場他要反對呢,他是想着走的時候自己的10%股紅呢吧。
怪不得他再不怕趙春花了呢?原來有一個更漂亮更年輕的女人在等着他呢!
看來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什麼家庭啊愛情啊道義啊都是可以背叛的!
一瞬間,王永樑想透了所有的事情。既然已經知道王永水要背叛自己,那肯定不能讓他得償所願。但趙春花怎麼辦?現在看來她是矇在鼓裡了,她會跟他一塊走嗎?畢竟人家是夫妻啊。
“行了,這事你知道了,我相信你會處理好的。還有一件事,廠裡王鐵柱把他娘罵了,原因是她娘給他看孩子時,不小心在自行車後輪上把孩子的腳後跟磨破了,他和他媳婦就急了,罵他娘不長眼,老不死的,可難聽了,村裡人都知道。”王傳道又說了另一件事。
這下王永樑真氣壞了!他平生最恨不孝之人,烏鴉反哺,羊羔跪乳,何況人乎?接連發生王永水不義、王鐵柱不孝這樣的事,真讓他出離憤怒了!看來自己還是心太善了,必須有所動作了,得好好地剎一下這種風氣!
“你先彆着急,先冷靜下來。人在着急的時候處理事情是非常容易犯錯的。先想好,再行動。”王傳道看永樑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趕忙勸道。
“好,我想一想。你放心,我不會衝動!”永樑說完,起身走回自己辦公室。
王永樑坐在辦公室裡,想了一會,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王永水和王鐵柱的事對他打擊太大了,尤其是王永水,讓他再一次見證了人性的可怕。王鐵柱的事情好處理,開除了事,王永水的事讓他感到真難辦,如果只是王永水和趙秋月的事那還好說,關鍵還有趙春花呢,這個人一直把自己當弟弟疼愛,怎麼能忍心讓她受到傷害?王永樑自問自己還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起身來到趙春花的辦公室,趙春花見王永樑一臉鐵青地進來,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摸着永樑的額頭道:“怎麼了?感冒了?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啊?”
“姐,我沒事,就是有點生氣。你通知王鐵柱,他被開除了!你把他的工資結算一下。原因是不孝,咱廠子不要這樣的人。我在開業之初就說了的,這種人我是容忍不了。”王永樑拿開趙春花的手說到。
“行,我這就辦。就這點事也不至於氣成這樣啊?別生氣了啊,再氣壞了身子!”趙春花連忙安慰他。
王永樑轉身走出去,差一點就掉下淚來。這是一個多麼善良的女人啊,可嘆的老天無眼,自己最親近的丈夫和妹妹共同背叛了她!如果讓她知道了真相,怎麼承受得了這種打擊?
……
王永水現在也是非常糾結。
開業那天晚上,他累得臭死,躺到牀上想歇一歇,趙秋月進來了,對他說:“姐夫,你累壞了吧?我給你捏捏吧?”當時他也沒多想,就趴在牀上讓趙秋月給自己按摩。趙秋月的小手溫柔地劃過他的肌膚,讓他有點心猿意馬。按完後背,趙秋月讓他反過身來,給他按摩頭部,一會說:“姐夫,你真厲害,現在都當廠長了!”一會又說:“姐夫,你的肌肉真結實!”“你長得真俊,像個英雄。”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美麗的臉龐,聽着她的溫言細語,下體已是蓬勃而起。曖昧的情境,曖昧的話語,曖昧的眼神,必然會產生不曖昧的事。情慾讓這兩個人把其它的全忘了,趙秋月翻身騎在他的身上,他則瘋狂地親吻她——兩人就此徹底沉淪!
事畢,他回想着感覺,那是趙春花不能給他帶來的,那種新鮮感、滿足感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他有些負疚感,是對於趙春花,對於自己的女兒王燕。但又想,人都說“小姨子是姐夫的半個腚捶子”,“姐夫小姨子從來沒真事”,這種事多了,自己也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他相信趙秋月是情不自己,而且還不會有額外要求的,因爲她的情敵是她姐姐。
後來,王永樑的徹底放權,讓他得到了極大的精神滿足,廠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自己拍板,每一筆開支都得自己簽字,他的每句話都有人聽,他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他嚐到了權利給自己帶來的樂趣。
他走路開始挺胸腆肚,說話開始頤指氣使,心裡開始看不起人,覺得村裡人、廠里人,都沒他厲害。他覺得自己有今天,是能力、是魅力,要不,趙秋月這樣的黃花大閨女會主動上自己的牀,你不見她看自己的眼神裡全是崇拜嗎?
財富的暴發,引發了他的精神暴發,他開始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杜長存來找過他以後,他的心理徹底地不平衡起來。杜長存對他說:“這個廠子從建設,到進設備,到生產,全是你一手操辦的,憑什麼讓一個半大小子壓在你頭上?你去我那兒,給你40%股份,你來當法人代表,我完全放權,你看怎麼樣?”
他覺得杜長存對他的評價是對的,在德高他應該得到更高的地位和收入。所以,他產生了跳槽的想法。他覺得自己應該有一個更加廣闊的天地,自己應該有一個更大舞臺。
趙秋月對他的想法非常支持,她說:“你和王永樑非親非故,憑什麼給他這麼賣力啊?再說了,王永樑待你是不錯,但你給他下的力掙的錢,已經足夠還上這份人情了。”這句話讓他找到了離開的理由,是啊,我做出的貢獻已經足夠還清了你的人情債,我沒有必要對你有什麼負罪感。
“我得找個時間跟趙春花談談了。”王永水思謀已定。
就在他思想着這些事的時候,忽然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了,王鐵柱着急慌忙地走了進來:“廠長,王永樑要開除我!這不,工資都給我結算清了!”
王鐵柱當然不願意丟了這份工作,工資高、有獎金,還免費管飯,村裡那麼多人羨慕自己呢。他那天一急之下罵了自己的老孃,過後就嚇壞了,知道王永樑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所以他買了禮物,去找了王永水。王永水罵了他一頓也就放過他了,沒想到王永樑今天一回來,就把他開除了。所以,他趕緊來找王永水,看他是否可以挽回。
王永水看了他一眼,說道:“永樑最恨的就是不孝之人,一會我領你過去,你好好認錯,他心腸軟,說不定就能放過你。”
“好好好!我全聽你的!”王鐵柱見永水肯幫他,喜出望外,自是答應不迭。
二人說完就往王永樑辦公室走去。
進了門一看,永樑正端着一杯水站在窗前朝外面望着,對進來的二人根本沒有理睬的意思。
王鐵柱在王永水的示意下,趕緊走到永樑身後,“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永樑,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改,你放過我這一回吧!”
王永樑根本沒回身,冷冷地說:“你不應該跪我,你應該去你娘面前下跪!”
王鐵柱繼續哀告:“永樑,我已經跟我娘下跪了,她已經原諒我了!”
“你娘你都敢罵,說明你這個人已經爛了,爛到了骨子裡!你連個畜牲都不如!你還有臉來求我?我的廠子裡不會要這樣的人,你給我滾出去!”王永樑氣憤地怒吼着。
“永樑,我看他也是真心後悔了,要不再給他一次機會?”這時,王永水開口求情。
“行,既然水哥都替你求情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我會建議幫叔在村裡評選孝子孝媳,如果年底你被評上,明年你就再來上班,如果評不上,你永遠也不要想了。滾!”王永樑還是多少給了王永水一個面子。
王永水拉起王鐵柱,對他說:“你先出去,我跟永樑再說說。”
王鐵柱答應一聲走了出去,順手把門帶上。
“永樑,我看他確實是真心悔過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他頭兩天找我,我也答應了,就算給我個面子,怎麼樣?”王永水說道。
要是擱在往日,這個面子還真得給,要不王永水的威信就會降低,對於廠子的管理是不利的。不過現在嘛,王永樑是不會給他這個面子的。
王永樑轉過身來,看着王永水說:“水哥,你坐,咱哥倆好好聊聊。”
王永水以爲永樑會跟他解釋爲什麼開除王鐵柱的事,沒想到永樑根本就不提那個話題了。
“水哥,咱哥倆合作一年多來,還算默契,你也爲咱廠子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要走雖然我不捨得,但我也能理解,也不會阻攔。”王永樑開門見山地捅破了窗戶紙。反正不能用他了,早晚得解決,不如早解決。
“永樑,你聽我說。”王永水連忙開口要解釋,永樑擺擺手,沒讓他說下去。
“不要說了,你要說的話我都知道了。咱好聚好散,別弄得傷了臉面就不好了。”王永樑自顧自地說道。
“股紅的事你別再想了,我不會給你,我會給我姐。如果她要跟你一塊走,我也不阻攔,但股紅我不會少她的。”
“另外,你和趙秋月的事我也知道了,你可以帶她走。這是你的私事,我管不着,但有一條,不能傷害我姐,如果傷害了她,別怪我這當弟弟的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