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晴嘴角猛抽,這是什麼狀況?
探頭一看,屋裡打的熱火朝天,幾個男子扭在一起,臉孔都扭曲了。
有人在旁邊勸架,“李兄,王兄,打架有何用,既進了魔窟,我們該齊心合力逃出來纔是。”
姓王的男子嘶聲道,“逃?怎麼逃?此處遍地妖魔,就怕沒跑兩步就讓妖怪生生吃了,難道你忘了杜兄的下場?”
“我當然不會忘,然妖魔生性殘忍,不重諾言,王兄,你以爲你打贏了,那妖怪就能放你出去?未免天真了。”
男子憤然,“我能怎麼辦?那妖怪說了,我們中間必有一個人要先死,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張姓的男子攔着他繼續勸。
這是什麼狀況?
江小晴圍觀的差不多,走出來,“吶,你們這是做什麼?”
幾個男子迅速停下來,齊齊盯着他,從頭看到腳,其中張姓的男子開口,“你不是這裡的妖怪。”
江小晴翻個白眼,“我當然不是妖怪,我是道士啊,我師父可是燕赤霞。”
張姓男子眼睛一亮,“燕赤霞的名字我聽說過,是捉妖大師啊,你……真是他弟子?”
被人兩眼發亮的眼神看的飄飄然,江小晴的毛病又犯了,得意道,“如假包換。”
三個男子立即圍上來,“你即是他的弟子,怎麼被抓來這裡?”
江小晴鄙視的看了他們一眼,“我可不是被捉來的,師父要我探查魔宮的消息,我便混進來了。”
“這麼說,你能救我們?”
江小晴想了想,點點頭,剛想說行啊,忽然想到寧採臣那張可惡的臉,以及寧採臣打擊的話語,頓時焉了,只說,“我會盡力聯繫師父救你們出去,成不成還不知道。”
事實上他自身難保。
三個男子眼睛一亮,有希望總比絕望好,忙道謝並表示感激之情,江小晴聽得很熱乎,又飄起來。
經他們一一介紹,江小晴知道,這所偏殿關了一批年輕男子,他們被分批關在各個不同的點,爲的是防止他們集體逃跑,其他人被關在哪來他們就不知道了。
其中張姓男子名喚敬軒,是進京趕考的書生,無意間路過詭異的小鎮,途中被妖精捉走,他還有位同伴不知下落。
“對了,你同伴叫什麼?”
張敬軒道,“他叫寧採臣,跟在下是同鄉,也不知現在如何?”
江小晴咂舌,“這麼說,你就是他口中的張兄?”
張敬軒忙問,“你見過他。”
“嗯。”
“他現在如何?”
江小晴那個鬱悶,“我走的時候他很好,現在,八成跟着莫師叔捉妖去了。”
“捉妖?那不是很危險?”
“急什麼,他命大,死不了,倒是你,身在魔窟,先擔心你自己吧。”
張敬軒含蓄的笑了笑,他笑起來的時候看上去很靦腆,方纔勸人的架勢卻很勇敢,江小晴不禁好奇,“你一貫如此?”
張敬軒摸不着頭腦,啊了一聲。
江小晴拍拍他的肩膀說,“時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不然妖精起了疑心,大家都完蛋。”
走的時候,江小晴在張敬軒耳朵說了句,“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
張敬軒滿臉感激。
江小晴想的是,寧採臣認爲他沒有捉妖的本事,救不了張敬軒,他偏要救給他看,他要揚眉吐氣,叫他貶低他,叫他小瞧人,他要臭書生給他賠罪!
哼着歌走出偏殿,卻撞上一個人,不,是一隻妖,而且是隻面熟的妖。
“是你?”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被捉來魔宮第一晚佔他便宜的紫衫男子。
紫衫男子姿態悠閒,“又碰上你了,小道長,你竟然還活着?”
江小晴皺着眉,這個問候可不怎麼好,他氣鼓鼓道,“我自然活着,你就是見我一百次我也活的比你好。”
紫衫男子悠閒道,“小朋友脾氣不要太暴躁,我只是好奇,絕沒有惡意。”
“既然沒惡意就別擋道,”江小晴瞪着這個擋在他面前的人。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從黑山手裡活過來的?我記得那晚他召見了你。莫非他沒碰你?”
江小晴歪着頭,“什麼黑山?我沒見過,你說那晚,那天那幫妖精把我扔在一個岔口就跑了。”
紫衫男子不解,“你居然沒被他們吃掉?”
江小晴瞪眼,“有什麼話快說,我還要回去。”
“這麼急着回去陪誰?君不渝?還是月中天?”
“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對你沒有惡意,作爲老朋友,我給你一句忠告,離月中天遠一點。”
江小晴扭頭,“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聽我的沒錯,我不會害你。”
“妖言惑衆的人都來這句。”他鄙視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信便罷,我言盡於此,剩下的要靠你自己。”扔下這句話,眼前人衣袖一動,嗖地消失了。
江小晴聽的莫名其妙,拋開心頭不安,向目的地奔去。
“老大,我回來了。”
“你去了何處?”月中天倚靠在榻上,一手執着書,擡頭掃了他一眼。
“我……我隨便繞了圈。”
“碰到誰了?”漫不經心的聲音,隨意的發問。
江小晴吞了吞口水,低頭不讓自己亂瞄,“沒……沒什麼,有個人,古古怪怪的,穿紫衫,碰上了,就隨便說了幾句。”
“哦?都說了什麼?”
江小晴噎住,怎麼說,說他讓我離你遠點?
江小晴打不定主意,那紫衫男子在魔宮出入隨意,其姿態悠閒,想必在魔宮有些地位,說不定他們兩人相識。
“就……隨便說了兩句,沒什麼的。”
“唔。”月中天應了聲,窗戶開着,一陣風吹過來,書翻過去一頁。
江小晴跑過去關窗,直覺好冷,月中天雖沒有追問,他卻覺得氣壓好低,冷的他打哆嗦。
“你過來。”
江小晴亦步亦趨走過去。
“坐。”月中天指指牀榻。
“哦。”坐好後,他仰頭看他,等他下一句。
“這幾日可有修煉?”
江小晴訕訕一笑,“還沒。”原來是督促功課來着,老大管得也太寬了。
“書呢?”
江小晴摸了摸,不在身邊,他忙道,“我去找來。”
一陣翻翻找找,總算找到那本皺成梅乾菜的書,他使勁壓壓壓,試圖在呈給月中天前把它弄的能見人點。
壓到一半,那本書從手裡鬆脫,自己浮起來,飛向月中天。
江小晴訕訕道,“壓壞了。”
月中天拿到書,手掌拂過,藍皮書變得光滑平整,很能見人。
“如何?想學嗎?”
江小晴猛點頭,又覺不對,“老大你不是不收徒嗎?”
月中天將書扔給他,“我沒收你,答案在書裡,需要你自己領會。”
“嗯。”
於是江小晴埋頭啃書,不敢怠慢。
啃到一半,他後知後覺拋出一個疑問,月中天沒事指點他做什麼?
多番猜測被否決後,他將問題拋在腦後,繼續用功。
也許他真是沒事才指點的。
按照書上的說法練了一天,果然神清氣爽,效果顯著。
就這樣過了一月,白天他運功打坐,夜裡在月中天房內打地鋪,睡得頗爲踏實。
離胖子下牀的日子也變得很近很近。
他開始苦思冥想,胖子那兇樣,不好惹,真等他出來,他九成沒命,還是趁早逃出去爲妙。
他想着便猛翻那本書,看看有沒有隱身,遁逃的高招。
這些天練下來,他明顯感覺身體有股氣慢慢生成,流遍四肢百骸,舒暢的很。
“老大,老大,我是不是要功成了?”他興奮的捉住他的袍子。
月中天看了眼他的手,淡淡道,“略有進展,你要勤加練習,知道嗎?”
江小晴猛點頭,動力十足。
“老大,你爲什麼要幫我?”
月中天背過身,“沒有爲什麼,這是你的必經之路,往後的日子還很長很長。”
江小晴似懂非懂。
“想試試嗎?”
江小晴點點頭。
月中天拍下手,有人拖着一個人進來。
那人,不,應該是妖,他能感覺到這個人身上不同於人的妖氣。
此刻這妖精雙手被敷,頭髮披散,狼狽的很。
“殺了他。”
江小晴下意識搖頭,“不,我與他無仇無怨,爲何要殺他?”
“他是魔,你是道,你們註定不兩立。”
江小晴猛吸口氣,“正因爲他是妖,他是你們魔宮的人啊,你們卻讓我殺他?”
“此人在魔宮犯了規矩,早晚要處刑,你不殺他,他也要死。”
江小晴氣不過頂了一句,“那你呢,你也是魔,是不是也要我殺你?”
月中天眼波一動,剎那的洶涌,一瞬後恢復平靜。
“小晴,這正是我要你做的選擇,”他向他伸出手,“殺了他,或者加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