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晴不得不猜疑, 月中天的目的,他是不是另有謀算,他是不是早察覺紫貂的存在, 特意走開引他出來?
紫離說的是不是真的?
江小晴心中疑問翻涌, 卻不敢表現一分一毫, 直到完全感覺不到月中天的氣息後才放鬆下來。
不禁對着夜空發呆。他想, 他確實忘記了什麼。
他記得他在這玄天崖日日守着幻果, 爲的是大叔早日甦醒。老大答應他救人。
然後呢?
疑團重重,老大是不是真的拿他當祭品?
他有預感,這一切, 待大叔醒過來,自然分曉。
他茫然走下玄天崖, 他迫切想見一個人, 定定心。
待他醒過神來, 他已進入燕赤霞所在冰室,冰室裡置着副千年玄棺。
他像着了魔, 緩緩推開棺蓋,裡頭的寒氣凍的他哆嗦。
他卻執意去觸摸裡頭人的臉。
冰冷的,毫無溫度。
燕赤霞靜靜躺在玄棺裡,他的臉看上去栩栩如生,他的肌膚看上去與活人沒什麼區別, 他被保存的很好, 若不是親手觸摸, 他幾乎以爲他還活着。他會以爲他只是貪睡。
原來, 他是真的去了。
江小晴默默流淚, 淚珠結成冰瑩。
他看見他,忽然有種哭泣的衝動, 有種難言的觸動。
他對他不是毫無感覺。
但這些,他都不記得了。
“大叔,”他這樣念着,緩緩握住他的手,體內有種洶涌的情緒彷彿要衝出體內。
“睜開眼看看我,我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誰說的是真話,誰要害我。
你卻不會騙我,對吧。
“大叔。”他將他的手貼在臉上,意外的依賴。
大叔,爲什麼我心口這麼痛,我總覺得,我好像喜歡過你,是不是?
這種喜歡依賴的感覺,是不是夢?
是不是發生在我們之間?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你再不合上玄棺,他就要腐化了。”
江小晴猛的回神,將棺蓋一合,低首,“老大,你怎麼來了?”
不管什麼時候,他在他面前永遠不敢放肆。月中天並沒有威脅他,不用他威脅他,他只是站在那裡,無形中有種莫名的威懾力,鎮的江小晴不敢胡來。
月中天隻手負在背後,“跟我來。”
江小晴乖乖跟出去,末了回頭看了眼大叔。
“你記起了?”
江小晴搖搖頭,卻不敢問。
“你一定有許多疑問。你放心,本座答應的事一定辦到。”
江小晴眨眨眼,“老大,我相信你。”
月中天眉梢一動,平靜無波的眼眸擡起,直直看着他。
“老大,”江小晴厚着臉皮走過去,抱住他的腰,蹭了蹭。
月中天擡手勾住他的下巴,眼眸微眯。
江小晴毫無躲閃,“老大,我沒有騙你。”
月中天的手指落在他脣上,輕輕擦過,改牽他的手。
他牽着他的手來到玄天崖。
江小晴見他盯着幻樹,不禁問,“今日幻樹可是有動靜?”
月中天淡淡道,“幻樹結果,只與有緣人。小晴,今日你有福了。”
江小晴聽懂他話中含義,大喜,“這下大叔有救了。”
月中天眉頭一皺。
江小晴怕老大不高興,忙收斂情緒,支支吾吾說,“我是說……那個,老大,大叔的命就全看你了。”
月中天道,“生死命理,本座無法下定斷,此次,要看燕赤霞的命數。”
江小晴還欲說些什麼,卻見月中天凝神貫注,脣瓣輕動,他的掌心攤開,悠地多了枚紅色果實。”
月中天遞於他,“予他服下,七七四十九日後可作法。期間好好護養,不可移動屍身分毫。”
江小晴忙接過來,拔足狂奔。
江小晴似足無頭蒼蠅,只知狂奔,居然將月中天甩在後頭,他心道遭了,老大會不會生氣?
一時間也管不了這麼多,只知早點到燕赤霞身邊。
忽然衣領被人一提,整個人凌空飛起。
江小晴這纔想起,他是妖精,作什麼用跑的?真是心急則亂。
話說月中天提着他,一閃身,出現在冰室裡。
江小晴對他瞬移的功法很是佩服,若不是燕赤霞情況緊急,真想纏他學幾招。
待餵過燕赤霞後,他將他的身體放回原地,找了許多毯子給他裹着,他心中也清楚,燕赤霞現下就是個死人,給他蓋什麼都沒用,他還是忍不住給他取取暖,心中有些慰藉。
忙完這些,他走出冰室。
見月中天一人立在外面,背對着他。
他忽然覺得對不住他。
月中天要爲他施法救燕赤霞,得耗費不少功力吧,其實這事與他無關。
他立在原地,不知該不該喚他,猶豫不決時月中天轉身,淡淡道,“爲何不說話?本座這麼可怕?”
“不,老大,”江小晴說,“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大叔的事,我真感激你。”
月中天挑起他的下巴,“真感激本座,就不要想他。”
江小晴怔住,脫口道,“我……我沒有想他。”
月中天拉近他,抵住他的脣,輕聲說,“答應你的事,本座都會做到,也希望你信守諾言。若讓本座生氣了,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江小晴一顫,心中沒來由的排斥,賭氣說,“老大能做到,我自然也遵守諾言。不用老大提醒我。”
儘管他已忘了,他許過什麼諾。
嗚嗚。
他的脣被堵住,賭氣的話被吞噬,月中天清冷的脣竟也灼熱燙人,江小晴頓時目眩神迷,深深陷在他懷裡。
他聽見月中天清冷的聲音竟染上月色的溫柔。
江小晴揉揉眼,是他眼花了嗎?
老大向他伸出手,溫柔的笑意盪開,“小晴,本座修煉千年,一直參不透命運,然而本座遇見了你,終於明白一個道理。”
他說,“山中歲月寂寞無邊,小晴,你可願陪我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