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一 完!
夜,墨黑迷離了方向。
醫院走廊裡的燈發出慘淡的光,若水般傾泄下來,沒有溫度。
病房裡十分安靜——
病牀上的人兒依舊沉睡着,已經五天五夜,仍未有清醒的跡象。
沉睡着的殊曼,意識卻非常清明,對周遭的一切混亂有清晰的感知。
期間幾家的家長輪番來看過她,離開時都是哀慼的嘆息連連——
爺爺一聲聲疼惜的無奈悽嘆,母親在病房裡的聲聲哽咽痛哭,父親不時勸慰母親的聲音,大哥在病牀前的沉默凝視的視線,那幾個男人幾日幾夜寸步不離的守候,溫柔的呢喃——
殊曼可以在腦海裡準確的描畫出他們每個人的表情——
彥艏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走進病房。來看望他心裡日夜不曾停歇,惦念、愛戀的女孩兒。
入目的,病房裡的幾個男人,只是幾夜間已瘦的形銷骨立,眼暗淡無光,死寂消沉,彷彿沒有焦距,一刻不離的凝望着病牀上的人兒——
他的“小劫數,”她此刻那般安靜的沉睡,可那張漂亮的小臉依舊展現着她內裡的寡淡無情——
彥艏沒有開口和幾個男人說話,直接走到病牀邊坐下,微笑着伸手撫摸人兒蒼白的小臉兒,細細的,一遍遍描摹她乾涸的脣,溫柔的把她抱在懷中。
一直以來,她是知曉他對她的念想的,也知道他的感情並不需要她的迴應。他們在一起獨處的時間不多,加起來也不足兩個日夜,但分秒都是愉快和諧,不存在任何間隙,非常坦誠真摯。
有已經認識了幾輩子的熟悉歸屬感!
那是一種別樣的相處方式,他們的每次親吻,從未有慾望出現,只是親暱的依偎,有微風溫暖乾燥的質地。
她和他相處時是特別的,不是她和那些男人們在一起時的任何一種方式,那是一種“貼近靈魂”的韻律。
還記得她恢復所有記憶後來找他,他們如第一次相見時一樣,在院中微笑對望良久——
他是她眼中“純淨如蓮”佛性中生長着魔性的男子。
她是他眼中沉睡在蓮花中,醒來微笑着看百花盛開的“魔鬼”!
她望着他的眼睛晶亮黝黑,眼底滿是璀璨的流光——
他走過去溫柔的擁抱她,低頭親吻她的脣,說:我的小劫數,我每天午夜站在窗邊,對着黑夜學着你的模樣抽菸,惦念你,並且每晚夢中有你的身影,與你繾綣擁吻。
她淺笑着回吻他,眼神坦蕩,說:彥艏,我沒有時間惦念你,他們的聒噪每日填滿我的生活,只是踏上這個國度的土地時,纔會想起你,所以我來看你。
他當時笑着回答:沒關係的,你總歸是記得我的,這就好!
她淺笑點頭,輕柔的擁抱他,細長的指尖兒鑽進他的發間,一下下梳理他的發,身上散發着微甜的茉莉香。
這個女人,是老天憐憫賜予他這輩子最後的死守,不願放棄的依戀與執念,他身體器官的一部分。
那時她已經懷孕五個月,蜷縮在院中的搖椅上曬太陽,懶懶的像一隻鼓着肚皮的貓,慵懶中帶着顯見的嫵媚。
彥艏知道,當時自己看她的眼神,一定是非常癡迷專注的,並且心裡擴散出擁有全世界般得滿足感,只因能這樣安靜的看着她的睡顏。
還記得——那天,她在傍晚離開時對他說:彥艏,你來做我的影子吧,影子等同於一縷靈魂,到死也不會被分割。我們那麼相像,無恥、黑暗、貪婪、殘忍,所以需要彼此舔舐傷口,這是一種落魄中的牽連!
他當時笑着回答:好,等你下次回來,我就去往你身邊,以後是你的影子,成爲你的一縷幽魂。
可現在,彥艏知道,她也許不需要他了,剛降臨到她身邊不足一年的幸福,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味,已經被摧毀成灰,她的靈魂再一次死去。現在懷裡的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雖然還有呼吸。
彥艏脣貼在殊曼耳邊,輕聲的呢喃,像是不願吵醒她——他說:我的女孩兒,很疼吧?我知道你已經生無可戀,如果真的不想醒來,那便跟他去吧!
那次和他交談,他微笑着和我說,他劉斐然這輩子都要對殊曼執着的盡忠!盡忠在對你的執念裡,“生生世世!”現在,他真的做到了,所以他死了,無怨無悔!
殊曼,你是知道的吧?你就像一隻來自外星,擁有一對巨大隱形翅膀的蝴蝶,來得快也去得快。現在房間裡這幾個男人,這些愛你的男人,他們會跟隨你而去,但彥艏不會。
我的一雙手裡捧滿對你的依賴,我的一雙眼,在看你離開。就象蝴蝶飛不過滄海,你的任性沒有誰忍心責怪的。我會孤獨的活着,執着的一直守着心中的懷念,你的笑顏。彥艏這一輩子,都在送你離開。
如果你們都死了,我會把你們葬在一起,念足七七四十九天大悲咒,只是祝福,不爲超度!
男人們只是靜靜的看着彥艏擁抱着他們的愛人呢喃,沒有給出任何表情波動,靈魂死寂一片——
他們之間,不需要語言眼神的交流,心裡已經有了默契的認定——
男人們知道,殊曼的內心深處,一直擁有一片不被他們窺見的隱秘花園——
此刻,她也許正在夜幕鋪陳的花園裡獨舞,於舞中飛揚,帶着靡麗的妖氣,眉眼清淡憂傷——沒了淚水,沒有體溫,光影相投中的,她不允許他們靠近,只允許他們遠遠觀望——
此刻,那畫面我無法介入,只留下渾身冰涼如水——但沒有恐懼——
他們對她炙熱的愛,死亦無法隔阻,這是一種相守——雖然無望——
他們深的哀怨濃的情殤,會在下個夜的光與影中奏響一曲“殤”——
悽美的憂傷,令人靈魂窒息,幽幽的曲調如低低的嗚咽,訴盡離愁別恨。附和着風的聲音久久迴盪……
彷彿可以看見自己抑鬱的眼神,望斷天涯茫茫歸路,在眉下凝成一彎解不開的幽怨。
往昔,他們所有的笑淚都幻化成悽美的花朵,消散在塵世。
歲月會沖淡他們離去的悲傷,時光會模糊熟悉的面容。我的家人,請原諒我們的任性,失去殊曼,我們將生不如死——
所以,我們已經無法顧及自己的死會留給親人的疼痛,也許那時一輩子的不能釋懷。
他們細細的回憶着和她曾經的每次纏綿,柔情蜜意、細語呢喃。
如今,人別離、情難留,愛無奈——
那種痛徹心扉的憂傷,就像一張無形的網,糾纏一生的愛,揮之不去的痛……彷彿靈魂被剝離,一種斷腸的痛,絲絲縷縷,讓我無法掙脫。
我不止一次的質問蒼天,爲什麼我們都逃不過今生的情“殤”……。
這時,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劉斐玄站在門口,眼神平淡的掃視了一圈一屋子憔悴的男人,視線最後落定在抱着那個女人的彥艏身上,心在冷笑——
這就是剛嫁給弟弟的女人,我的“弟妹”麼?她到底還有多少個男人我還沒能見過?連四九城大名鼎鼎的小佛也是你的裙下之臣麼?
這個虛僞骯髒的女人,魅力還真是不容小覬啊!
這樣的一個簜婦,怎配成爲斐然的“妻子”?
斐然那樣年輕,那般優秀——
這個女人太賤,所以不配,不配——
我會等着你的醒來——
像你這樣的女人,怎會捨得下身邊這些男人?我還等着要折磨你呢,非常迫切,想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來告慰斐然的死!
如果這次你真的醒不了,那也罷了,我也就大方的給了你這個痛快!
此刻,陷在黑暗裡的殊曼,正與另一個自己對峙着——
她聽到彥艏的呢喃,笑的渾身顫抖,眼淚肆意,瞳仁兒亮的像寶石——
她笑倒在殊曼肩頭,說:殊曼,你真如此期盼死亡麼?像前世一樣?
殊曼點頭,“是啊,我很期盼!”
她驀地擡頭看向殊曼,眼中滿是失望,驚訝,擡手一邊抹淚,質問:殊曼,這怎麼可以?你還有我啊?
殊曼沒有理會她,只是冷眼的看着自己的意識和着身體,靈魂被扯碎成一片片,卻獨獨看不見傷口,沒有血液流出,沒有點滴痛覺?
“爲什麼?”
殊曼這樣問她,“爲何我現在不疼呢?”
呵呵——她笑的很諷刺,說:殊曼,你怎麼忘了,你早已沒有心了,它早已獨立了,有了自我的意識,就是我啊!
你把所有疼痛都給了我,怎會還有痛覺?
殊曼淺笑,在黑暗逼仄的角落裡,冷冷的凝視着另一個自己,她此刻又在痛哭流涕,彷彿有無法承載的悲傷——
殊曼嘆息——也罷,也罷,無論前世今生,她的身體本身就是一座活動的墳墓——
醒來又如何?不還是一具行屍走肉?
我的斐然一莖不在了啊,可我卻答應了他要活着,要活着啊!
“現在,讓我再睡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不要打擾我——我想在夢中見到他——”
殊曼這樣告訴她,話落,任意識再次陷入黑暗——
殊曼再次睜開眼時,好似看見的是四月天裡的紅情綠意,風和日暖。院中的梨花樹花開如海,風過的時候,花瓣分落,打在他身上,細碎片片,點滴如雨。
殊曼的斐然站在花雨中,一身白衣長衫,俊雅皎潔,好看的驚人!
殊曼微笑着與他對望,眼中有深情與愛戀,聲音輕的象風,“斐然,你到底是回來了?我等了好久啊……好久……”有小小的委屈。
他微笑如以往,走到她身邊,輕俯下身,與她擁抱,交頸相擁。
他們像一莖纏枝藤蔓,在茫茫紅塵並蒂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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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還沒有結束,只是冰冷先打上了完結,剩下的陸續上傳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