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夜城

半個時辰後,洛野站在城鎮的門口。

“不…什麼…城”

洛野一臉苦色,想了半天都沒想出那個字念什麼。因爲八歲就關押在了地牢裡,沒人教他識字,所以大字不識幾個,三個字能認出兩個,已經是萬幸中的萬幸了。

洛野叫住路過的一位老者,問:“老伯,這個城叫什麼?”

老者疑惑的看着洛野,輕笑道:“不夜城遠近聞名,你竟然不知道,你是外來人吧!”

洛野點點頭。

“不夜城是爲數不多的晚上不禁夜的城,到了晚上熱鬧非常,既然第一次來不夜城,那就好好享受在不夜城的第一夜吧,絕對讓你今生難忘。”老者看來是本地人,說到不夜城臉上帶着很明顯的自豪。“對了,不夜城到了晚上魚龍混雜,達官貴人並不在少數,所以儘量遠離那些有錢有勢的人,而且周圍的一些地痞流氓也會聚集在這裡,所以你要小心點,最重要的是,注意你的錢袋。”

“哦。謝謝老伯了!”洛野仰頭看了看城牆上的‘不夜城’那三個大字,對不夜城頓時充滿了好奇,真想見識一下不夜城的夜晚有何特別之處。

“你身上有錢麼?”老者突然發問。

“有!”洛野脫口而出。

老者追問:“在哪裡?”

洛野老實的說:“口袋裡!”

老者微微點頭,道:“恩,你可以走了”

洛野剛欲轉身,身後傳來了那位老者的聲音。“小兄弟!請留步!”

“怎麼了?”洛野奇怪的回頭看着老者。

老者指着熟睡的嘟嘟,道:“這孩子是不是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你怎麼知道?”洛野滿臉的驚訝,不可思議的看着面前的老者。

“我生有八個兒子兩個女兒當然知道了,這孩子再不進食就會生病的,到時候就麻煩了!”老者一臉焦急之色。

“啊!”洛野瞪大着眼睛,看了看懷中的嘟嘟,道:“那怎麼辦?我對這裡人生地不熟的,都不知道哪裡有賣牛奶的。”

老者看着洛野,道:“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對這裡比較熟悉能很快買上牛奶。你把錢給我,我幫你買牛奶。”

“真的嗎?”洛野大喜,急忙將口袋中唯一的一個銅板拿了出來,遞給老者,感激的說:“謝謝老伯了,我只有一個銅幣,先幫我買一個銅幣的牛奶好麼?”

“……”

老者向洛野翻了一個白眼,道:“你對自己的孩子就這麼吝嗇麼?只買一個銅幣的牛奶,當水喝都不夠”

“這不是我的孩子…”

“不是你的孩子也不能這麼小氣啊!”

“我只有一個銅幣。”

“好吧,你在這裡等我,我一會就回來。”老者無奈的嘆息一聲,拿上銅幣走了幾步後,轉身道:“千萬別走開啊!”

“知道了,老伯,真是太感謝你了。”洛野抱着嘟嘟滿臉微笑的向越來越遠的老者揮手。

很快,老者消失在了不夜城內。

洛野站在不夜城的城口,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心情大好,對着熟睡的嘟嘟說:“嘟嘟,你再忍一會兒,老爺爺給你買牛奶去了,你馬上就有奶喝了。”

不夜城內的角落,一個老者掂着手中的銅幣狡黠的望着洛野笑:“錢被人騙走了還那麼高興,真是一個笨蛋!雖然只有一個銅幣,但也算有收入了,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斜陽已落,暮色正濃。

來往的行人如冰冷的潮汐從洛野身旁勿勿流過,孤立如海上礁石,翹首眺望,獨守那一個銅幣的承諾。也不知等候了多久,那人的身影遲遲未見,徘徊踱步,懷中的嘟嘟早已睡醒,小手緊緊的抓着洛野的衣衫,似乎飢餓難耐卻並沒有哭鬧。

“嘟嘟,再忍一小會兒,那位老爺爺馬上就來了”洛野輕聲說着,心中卻隱隱有種不安,再次墊腳翹望:“怎麼還沒有來?路上不會出什麼意外了吧!”

入世未深的洛野怎知人心叵測的道理,被騙了錢還爲老者是否出了什麼意外而忐忑不安。與此同時,那位老伯早已將洛野交待他的事情拋於九霄雲外,目光跳躍在那些衣着華貴的富商或者貴族身上,目標鎖定後,跟上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商,右手輕盈如風的從富商腰間探過,嘴角輕揚,隨後快速的混於人羣中,轉眼消失不見。

老者走入無人小巷,拿出斬獲的錢袋,沉甸甸的感覺不用打開就會知道里面的錢十分可觀:“不夜城果然是一個風水寶地,混居在此也就等同於擁有了榮華富貴,真是一個讓人流連忘返的地方啊!”

“哈哈…”老者樂得合不攏嘴,將錢袋揣進懷裡,大步向前,三兩步消匿在快速穿梭的人流中。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天色已黑,嘟嘟之間餓哭過好幾次,洛野再也按耐不住了,決定進城尋找老者。當然,不是爲了那一個銅幣的牛奶錢,而是,善良的他擔心老者一去不回是否出了什麼意外。

走進不夜城,裡面是洛野沒有見過的繁華。

燈火闌珊,流光溢彩,空氣中流動着喧囂,模糊間連夜也黑的不那麼純粹了。走在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上,目光在那琳琅滿目的事物上一一掠過,全是一些新鮮而好玩的東西,洛野雖想多留戀一會,但心中對老者的焦急迫使他加快了腳步,那些繁華與喧囂被他棄之身後,在人羣中擠出一條狹小的路,彷彿隨時可能被人流淹沒。

耳邊縈繞着周邊玩樂的人們肆無忌憚的笑聲,嗡嗡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那發自內心的暢快淋漓的笑是他多年追求的理想,他曾幾何時夢想自己也會這般大笑,但現在不是他能夠駐足來體會那種笑容的時候。

隨着時間的推移,夜色濃如墨,即使路邊的燈火爲他驅散前方路的黑暗,老者的身影依舊未曾尋到,這讓洛野對老者的安全更加的憂心忡忡。

“老伯到底在哪裡呢!”

洛野停下腳步,左右環顧,目光一一從過往的人們臉上掃過。

“老伯!!!”

洛野嘶聲吶喊,巨大的叫聲壓住了沸沸揚揚的喧囂,周圍的人們的目光都焦距在他的身上,目光中透着迷茫。對此,洛野全然不顧,飛身消失於人流中。

“老伯…千萬別出事啊”

洛野抱着嘟嘟站在不夜城的後門,這裡異常安靜,尋找多時就是找不到老者的身影,不詳的恐懼如夜色似的無聲無息的膨脹開來。

這時,前方的黑暗中傳來了緩慢的腳步聲,深沉的黑暗向四面涌散,露出一人。

這是一位老者,洛野尋找多時的老者。

老者摸着懷中高高的鼓起,心滿意足的哼着自編的小曲:“錢多多,錢多多,錢多錢多,錢多多…”

洛野聞聲轉過頭去,這一看呼吸都停止了,臉上立刻涌現驚喜的笑容,大喊道:“老伯!”

老者頓時一愣,這聲音如此熟悉,定眼一看,臉色瞬間慘白,想都沒想調頭就跑。

老者的這一舉動令洛野一頭霧水,但尋得老者的那份喜悅讓他並沒有去想老者爲何逃跑,只是跟在老者的身後追趕,口中不時的大喊:“老伯!別跑!”

“一個銅幣的買賣本來就丟人現眼,還被人家抓個現形,這讓別人知道了,那還不笑掉大牙嗎!”

老者暗自叫苦,狼狽不堪的跑在前面,向後瞥了一眼洛野,見其離自己僅有兩米左右的距離,雙腳發力,又拉開了距離。當老者竊喜甩掉洛野的時候,回頭發現,洛野依舊跟在自己身後兩米左右的地方…

半個時辰後。

“停…停…停…不跑了,不跑了…”

老者筋疲力盡,全身的力氣像被空氣一樣抽走了,雙手拄着膝蓋,上氣不接下氣,每呼吸一次,肺部都如針扎一樣的痛。

“服了,我服了!”老者面色潮紅的低頭喘息着,緩緩地擡起右手,對洛野伸出大拇指:“你是我見過最有毅力的人!爲了一個銅幣追着我繞了不夜城兩圈,在整個帝國你都算首屈一指的鐵公雞!一個銅幣的價值真的值得你這麼做麼!”

“老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鐵公雞,什麼值得不值得?”洛野被老者的話說蒙了。

“裝傻充愣!”老者擡頭鄙視的看着洛野:“我最瞧不起吝嗇的人,一個銅幣!給!還給你!”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銅幣扔給了洛野。“銅幣還給你了,我們從此兩不相干!”

音落,老者白了一眼洛野,抖了抖被汗水浸溼的衣服,轉身離開。

看着手中的銅幣,洛野迷惑不解,“老伯!等等!”

“都還給你了!你還想怎樣!”老者氣急敗壞,轉過身怒視着洛野。

洛野說:“牛奶呢?”

“什麼!”老者大叫一聲“牛奶?沒有牛奶!錢都給你還想要牛奶!你這人真狡猾了!”

“沒買上麼?”洛野眉頭皺成一團,看了看懷中的嘟嘟,暗自發愁:“這該怎麼辦…嘟嘟將近一天沒吃東西了,這樣下去可不行。”

擡頭看着老者,洛野笑了笑,道:“雖然老伯沒有買上牛奶,但是依然感謝你。見到你沒事,我也放心了,咱們就此別過。”話落,洛野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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