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彷彿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風肆掠地狂嘯着。聽雨閣內一男一女的身影隨着燈光映在了牆上。那男子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一包用黃色紙包着的東西,遞給如素。如素看了一眼,問:“這是什麼?”
那男子的暮光更加犀利了:“墮胎藥!”
如素不由得一驚:“爲什麼?”
那男子的手裡依舊拿着那包藥站在那裡:“你是什麼身份要永遠記着,否則,不只是你肚子裡的孩子,就是你,也活不了。”
如素的心在顫抖着,她故作鎮定的接過藥:“你放心。”
“主上明天就要知道東宮的如素良娣小產。”
如素低着頭:“我明白該怎麼做。”
“很好。”男子倏地一下就從窗戶用輕功離開了。直到那男子離開後,如素才癱坐在地上。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淚也無聲地落下。就這樣坐了許久,她突然像是下定了什麼重要的決心似的,從地上慢慢地站起來……
宜春殿內,王心嫣正對着鏡子梳頭。本是柔美的眼睛突然間危機四伏。
“你來了。”她開口道,頭也沒回。
一位黑衣人站在了王心嫣的身後。王心嫣依舊沒有回頭,繼續梳着頭髮:“我美嗎?”
黑衣人不言語。
王心嫣走到黑衣人的面前,用手在他身前撫摸,表情無比嫵媚:“你說,我美嗎?”
黑衣人一把甩開王心嫣的手,冷冷地說:“牌匾之事已經被蘇子漪給識破了,而且她也在暗地裡派人調查你,你最好小心一點。”
王心嫣冷哼一聲:“你放心吧,李承乾被我的美色迷的天旋地轉,我又在一旁挑撥他們的關係。蘇子漪已經慢慢的失去了李承乾的信任,她構不成什麼威脅。”
“還有如素,她如今懷孕,李承乾一定會十分寵她,你也要小心提放她,必要是除掉他。”
“你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我王心嫣不會讓人阻擋我報仇的路,無論是誰,我都會除掉他。”王心嫣的眼裡透着無盡的恨意。
那黑衣人還是面無表情,“你最好說到做到。”說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由於李承乾初爲人父的興奮,東宮良娣身懷六甲之事早就在這個皇宮傳開了。皇后聽到後更是開心的不得了,決定親自過來看看,但是由於身體還沒有康復,皇上不準,於是她就命令暖玉親自帶上禮品到東宮賞賜給如素。如素看着自己一下子成了衆人熱捧的對象,心裡也很開心,但是最開心的還是自己可以懷上李承乾的骨肉,但是心裡還是隱隱有幾分不安。
正當如素沉浸在這一切的幸福的時候,突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喚醒了她
“怎麼沒打掉孩子。”
如素擡頭,那個男子又來了,他狠狠滴等着如素。
如素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嶽玄,求你告訴主上放了孩子,好嗎?”
“如素,你跟在主上身邊十年了,難道你竟要爲了一個孩子背叛主上嗎?”
“大人,等有一日你爲人父,你就會明白的,我求求你。”
“你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也懷上了孩子,你以爲主上還會留你嗎?”
如素哭着,上前拉着嶽玄的衣角:“我生下孩子也不會背叛主上啊。”
“你知道你生下孩子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日後當主上和太子爭鬥時,你的孩子也會牽扯其中,到時候他也得死,你不如現在就讓他死了,省得日後生出來還要遭罪。更何況,一個女人有了孩子,那可就什麼也不一樣了”
如素直搖頭:“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
黑衣人慢慢的抽出隨身佩帶的劍,如素感覺到一抹明亮從眼前掠過,她警惕地站了起來。
“救,救。救命。”嶽玄一步一步上前,如素一步一步後退。如素也喊得越來越大聲:“來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如素被嶽玄逼到了牆角,就在她決定要跟嶽玄拼了的時候,突然嶽玄的身後一把劍直向嶽玄刺來。嶽玄一躲,發現原來是李承乾。兩人打了起來。隨後蘇子漪也帶着一羣侍衛衝了進來。
本來李承乾的武功就在嶽玄之下,但是如今來了這麼多侍衛,就連紇幹承基和綠音也加入,嶽玄絲毫沒有贏了餘地。只好狠狠地看了如素一眼就駕馭輕功離開了,紇幹承基等人追了出去。
“如素,你沒事吧?”李承乾趕緊從蘇子漪的身邊將如素攬入自己懷中。
如素哭着說:“妾身沒事,殿下不要擔心。”
李承乾抱着如素安慰了一番。
這幾日,如素每日都擔驚受怕的。第一是怕嶽玄還會再來,雖然李承乾已經派了人來保護她,但是嶽玄的武功如何她很清楚。第二,當時騙李承乾說,那人是前朝餘孽,看不慣李氏有後人所以來殺人的。但是隻怕這樣的理由瞞不了李承乾多久,自己總有一天是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訴李承乾的。但是這就意味着要背叛養育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大人,背叛魏王。而且這只是自己的一面之詞,李承乾和魏王兄弟情深,他不大可能會相信,這可如何是好?
“對了,有一個人或許她會相信。”如素突然想起了蘇子漪。蘇子漪在查王心嫣的事情是嶽玄告訴她,要她掩護王心嫣,估計王心嫣是魏王派進東宮的另一枚棋子。蘇子漪能查王心嫣就說明她已經有所察覺,不敢說她會完全相信自己,但是她相信蘇子漪還是會相信一些的。這麼想着,如素決定現在就去八鳳殿找蘇子漪,將一切都告訴她。
正當她要走的時候,丫鬟挽蓮正端着安胎藥進來。
“良娣,您這是要去哪兒啊,先把藥喝了吧。”
如素只好跟着挽蓮走進來,待挽蓮把藥放在桌子上的時候,如素想也沒想就將藥拿起來毫不猶豫的喝了。然後也不等挽蓮說話就急衝衝地走出去了。挽蓮連碗了沒來得及收就一路小跑跟着如素。
剛踏進八鳳殿的門,如素就覺得小腹隱隱作痛。寸心一看見如素進來,臉就緊繃着,上前行禮,沒好氣的說:“良娣萬福,不知道良娣來這八鳳殿有何貴事。”
如素只覺得小腹越來越痛,竟覺得說話有點吃力:“我,我……”
挽蓮覺得如素有點怪,上來扶着如素,詢問:“良娣這是怎麼了,莫不是是剛剛走太快了,動了胎氣。”
如素吃力地說:“我想是吧,小腹有點疼。”
寸心看着也覺得如素的情況也不是很好,正欲開口,卻聽挽蓮一聲尖叫:“啊,良娣,你下面流血了。”
寸心一看,果不其然,也慌了。這時蘇子漪聽到門外有一聲尖叫,忙和綠音出來。正看見如素一臉蒼白,而衣服早已滲着血。兩人忙將她扶進去。一面派人去叫太醫,一面又派人去找李承乾。
很快,太醫就趕來了,被確診爲小產,而且血流不止。李承乾和蘇子漪等人在外面也都十分緊張,李承乾根本就坐不住,走來走去。蘇子漪看見他那樣子,知道他心裡不放心如素,也就任由他。
終於過了許久,太醫才從屋裡出來。李承乾馬上衝上去捏着太醫的肩膀:“怎麼樣了,如素和孩子都沒事吧。”
太醫搖了搖頭,李承乾心裡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害怕極了,語氣也加重了:“到底怎麼樣?”
太醫跪下:“老臣該死,良娣和孩子都救不活了。”
一聽這話,李承乾呆呆地站着,他不敢相信,早上還是一個和他有說有笑,馬上就要爲她生孩子的人,纔到下午怎麼什麼都沒了。蘇子漪一聽這話,也是十分震驚,她看向了李承乾,她不知道李承乾該是多麼難過。
李承乾慢慢睇搖了搖頭,嘴裡呢喃:“不可能,不可能。”說着,直衝了進去。他看見牀上躺着一個面如白紙的人,他不敢相信她就這樣離開了,帶着他們的孩子就這樣離開了,他不敢相信。
李承乾輕輕地走向如素,像是害怕吵醒她一樣。他伸手握住如素纖細的手:“如素,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你明明還好好的,爲什麼就這樣離開我了,還有我們的孩子,爲什麼?”李承乾流下了眼淚。
這幾天,李承乾還是沉浸在如素和孩子死的悲痛裡無法自拔,但是也沒忘了派人調查殺害如素的兇手。據太醫檢查,如素在去八鳳殿之前喝的那碗藥並非是安胎藥,而是墮胎藥,而且劑量很大,似乎不只是想要弄死孩子,就連如素也不放過。
聽雨閣內,李承乾撫摸着梳妝檯上的頭飾。蘇子漪悄悄地走了進來,李承乾是感覺得到的,他沒有回頭:“她跟了本宮快五年了,雖然本宮並沒有愛過她。但是一直以來,本宮都把她當做親人一般,她爲本宮懷上孩子,那是本宮的第一個孩子,本宮真的很開心。但是本宮沒想到,這個孩子會奪去她的生命。”
蘇子漪知道五年的感情不是說忘就能忘的:“殿下,臣妾想,如素能懷上您的孩子,她一定是很開心的。雖然最後沒有生下孩子,連自己也保不住。但是臣妾相信,她和殿下在一起的這些日子一定是她一生中最難忘,也是最開心的日子。她那麼愛殿下,如果讓她知道了,殿下那麼傷心,她也會傷心難過的。臣妾想,如素一定希望殿下能夠過得快樂,而不是沉浸在對她的悲傷之中。”
李承乾回頭看着蘇子漪,他走向她,將她攬入懷中:“子漪,本宮從來都沒有面對過死亡,這是本宮第一次覺得人的生命是多麼的脆弱。本宮好怕,好怕有一日,你也會悄無聲息地離開本宮。”
“不會的,殿下,子漪會永遠陪在您身邊,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真的嗎?”李承乾將蘇子漪抱得更緊了。
“真的,臣妾怎麼捨得離開您。”
“對不起,子漪,對不起。”
蘇子漪雙手捧着李承乾的臉柔聲說:“傻瓜,殿下是臣妾的丈夫,是臣妾愛的人,臣妾怎麼會離開殿下呢?”
此時的李承乾像個小孩子一樣:“真的愛我?真的不會離開我嗎?”
蘇子漪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