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的整個敘述都很平淡,將近一個月的折磨,他根本就沒有忘記,或者說他也根本沒有辦法忘記。
可是,越是平淡的敘述,聽到旁人耳中卻是覺得的驚心動魄。
等慕辰掛斷電話之後,就連一向冷靜致辭的慕辰父親,此時卻也是控制不住,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憤怒的站了起來,指着慕母的鼻子大喊:“你現在就跟那家人斷絕關係!你看看他們養出來的好女兒!你說說之前的事情你還護着她,你看看,你的好侄女!”
慕母更是崩潰一般捂着自己的臉,她現在只知道哭泣,那種被背叛的無禮的感覺,讓她疲累不堪,甚至連憤怒都提不起力氣了。
慕辰卻是緩緩站起來,走了過去握着母親的手,搖了搖頭,然後轉頭看着父親:“這也不怪媽,在事情發生之前,誰知道她竟然是這樣一個瘋子?”
他說着,拍了拍他母親的手背,“她向來擅長僞裝,這不是你的錯。”
慕母看着他,似乎想說什麼,可慕辰只是搖頭,便昏昏沉沉的上樓去了。
可跨出第一步的時候,他險些跌了一跤從樓梯上摔下來,慕父想去扶他,可他只是擺了擺手,“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吧。”
慕父見狀只好點頭,休息了半天之後,他們才反應過來要給慕辰找一個家庭醫生過來體檢身體。
他原本應該到醫院去做精密檢查的,可現在這樣子這情況,他卻是不敢輕易放慕辰出去了。
慕家慘淡的愁雲似乎連老天爺都被影響到了,從下午就一直明媚的陽光,此時已經盡數消散,被一片烏雲取代。
不過片刻之後,竟是雷聲大作,眼看要下雨。
等穆子欣回到家的時候,正是一場暴雨傾盆而下。
雨珠像子彈一樣砸在玻璃上,發出砰砰的聲音,可穆子欣聽在耳中,卻只覺得這聲音就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求救。
她捂着耳朵,拼命的搖着頭。
陳伯言見狀趕忙過去,摟着她的肩膀,在旁邊低聲勸慰道:“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任何人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做出與你同樣的選擇的,你不要自責了。”
“可如果不是我的話,他就不會……”
“我知道你自責,可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就應該好好想解決的辦法,我想慕辰他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好的心理醫生和一個好的律師,不如我們在這方面幫他們做做參考啊。你想,這世界上誰不會犯錯,誰能完全看清形勢呢?”
“……我知道了,你讓我休息一會兒吧。”穆子欣嘴上這麼說着,可是她分明是半句都沒有聽進去,神色恍惚得不行。
“那你好好休息吧。”陳伯言也無奈,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
大雨一下就是一整夜,彷彿是希望將整個城市洗刷一遍,就連這溫度也連續降了好幾度,出門的人都不由得裹上了厚重的外套,以抵禦嚴寒的疾風。
可這樣的清洗,卻也沒能讓慕辰有多清醒。
他這幾天躺在家裡,也沒有去上班,更沒去理會慕父這幾天一直忙碌的,向張家要求賠償的事情。
他倒是知道,張如雅的父母曾經上門來過。不過,他們都被嚴厲的趕了出去。
他躺在房間裡也能聽到客廳裡的爭吵,可那些彷彿都與他無關。
他只是將窗簾拉得死死的,卻將屋裡的燈全部打開。他不希望看到太陽,可是他卻不能夠忍受陰暗。
昏昏沉沉的睡了幾天,他的精神卻一直沒有清醒。
慕辰知道家庭醫生過來爲自己做個檢查,輸過液也打過針,還有人過來試圖跟他說話,可是,這些他都不想理會。
慕母每天都會來看他好幾次,除了每天送飯之外,也在積極尋找機會,想跟慕辰仔細聊聊。
可慕辰一直拒絕接受心理醫生的輔導,最後甚至拒絕和母親說話。
折讓慕母心裡疼痛非常,如果不接受心理疏通,這心結又怎麼能躲得開呢?
她甚至想過極端的方法,強制的拉開他房間裡的窗簾讓屋子裡面透透氣,讓他去面對新生活,可是每每拉開窗簾,看到外面滲透進來光芒的時候,慕辰卻總是會像受到驚嚇一樣躲在角落,神情憔悴得彷彿下一秒就會失去,看得所有人都揪心無比。
慕父因此更加怨懟張如雅一家,慕母多少顧忌這是自己家人無法下重口責罵,在這糾結之中,她覺得自己也快病了。
“是不是我錯了,當初順着你就好了?”慕母幾近崩潰的坐在牀邊,輕輕撫摸着慕辰的頭,語氣輕得不像話,稍稍一出神,那話語就會完全消散在空中。
可慕辰聽見了,可他聽見之後卻只是苦笑。
他哪裡還能奢望去得到穆子欣的關注呢?他已經是一個被陽光所拋棄的人,而且身體充分休息過後,他的腦子也更加清明,也因此更加能意識到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已經被穆子欣所知曉。
這樣的難堪,他又如何能夠忍受!
這樣活着,還不如死去!
離世的願望愈加強烈,他的眼神中也透露着死寂,卻讓慕母更是憂心無比,每天除了以淚洗面之外,竟做不到其他事情了。
她甚至想聯繫穆子欣,可是這幾天穆子欣的電話卻都打不通。
她不知道的事,穆子欣這幾天也是憂慮無比,精神恍惚到幾乎連正常生活都費力。
清晨八點。
白靜靜做好早餐,正在往桌上擺。
“啊——”穆子欣的臥室裡,卻猛地傳出一聲尖叫!
白靜靜嚇了一跳,差點把手裡的碗都砸了。過了好一會之後,她沒聽見其他動靜,這才緩過來。
“怎麼了?”這時候陳伯言也從廚房裡出來,憂心的問着。
白靜靜搖了搖頭,指着屋子:“不知道,可能是子欣姐做噩夢了吧,她……她究竟發生什麼事情啊,爲什麼會這樣?”
“……我去看看吧,你先吃飯。”陳伯言聽見這話,卻只是搖頭。
他走到穆子欣臥室門前,輕輕敲了敲門:“子欣?”
他這話才一出口,門突然一下被打開,穆子欣猛的衝出來一下抱住了陳伯言,死死的抱住他,就好像是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我又夢見他了,伯言,我……我又夢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