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話呢,倒是唬不住我,不過……聽他這麼一說,王萬華卻是搬着小板凳就湊近了言悔,一撩袖子,伸出手說:“是嗎是嗎?我求玫姐教我功夫好久了,她都不同意,還說我體質弱,你快給看看,告訴她,我身體很棒的。”
我扯着嘴角想,這是演的哪一齣。
言悔伸出修長的手指,搭在王萬華的脈上,眯眼摸了一會兒,便收回了手。
王萬華盯着他,連着問:“怎麼樣怎麼樣?”
“恩……我看走眼了,你不過一介凡人。”言悔有板有眼地說道,拿起碗筷,繼續吃飯,似乎想起了什麼,他朝王萬華又補了一句:“而且,你的體質確實很弱。”
然後,我得以瞧見王萬華的表情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十分沮喪,他又慢慢擡着板凳,縮了回去,我正要說幾句緩和一下這小子陰鬱的心情,言悔轉頭對我小聲說了幾句。
“他這病,難治。”
我扭頭看他,原來他是怕說得直白傷了王萬華,才故意那麼講話,好幫王萬華診看診看,想的還真周到。
咬着筷子,瞧着王萬華,我也輕聲回道:“世俗險惡,其實,他現在這樣,也蠻好。”
言悔看着我,久久不說話,也無動作,我想了想,湊過去問:“誒,阿悔,當初我是不想教他,才騙他說的那些話,他是真的體質很弱嗎?”
言悔眉間輕挑,道:“壯得跟頭牛似的。”
我瞭然地點點頭,原來如此,言悔果然想的很周到。
晚些時候,阿琴阿棋過來好說歹說的將王萬華請回了家,屋裡總算是清淨了。我站在言悔身旁,踮着腳跳了幾下,不滿地想,長那麼高幹嘛的。
話說回來,我倆的久別重逢還真是平淡,收拾好碗筷,我坐我的鞦韆,他弄他的草藥,再無其他交流。夜深了,我們便各回了房間睡覺。
躺在牀上,我卻沒什麼睡意,還帶着點輾轉反側,大概是興奮好久沒有和活人一起相處了,額,沒有和言悔一起相處了。想着言悔就在我隔壁那屋裡,心裡只有兩個字,真好。
突然,我聽見言悔那方的門開了,他的腳步放的極輕,正逐漸靠近我的房間,接着,我的門咔嗒一聲,被推開散進了一面月光,
這時我下意識的閉上眼裝睡,想看看他要玩個什麼花樣出來。四下寂靜,我覺得這小子一定在死死地盯着我,導致我全身發麻,有一股想要宰人的衝動。
正當我要有所動作的時候,耳邊有熱氣襲來,落下言悔的一句:“洛玫,我回來了。”
然後腳步聲遠了,門被輕輕合上,我慢慢睜開眼,望着周遭的一片漆黑,若有所思。言悔,第一次呼我的全名,原來,我的名字,從他的嘴裡念出來,是長這樣的,還是蠻好聽的嘛。
轉念一想,我不禁心裡暗罵,臭小子,沒大沒小的,居然不叫我姐。恩,似乎忘記了自己纔是最小的那一個。
結果,這麼想着想着,我竟然睡着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言悔都是一早就出了門,然後很晚纔回來。我問他幹什麼去了,他卻只是答:“過不久你就會知道了。”
望着某人又一次漸漸隱沒於晨輝中的身影,我蕩着鞦韆想,言悔此次回來,還真是變了不少。比如前幾天晚間,我以爲他喚我全名是臨時起意,不想之後,他便再也不改口了。再者,言悔以前雖說不常笑,但偶爾還是會有那麼曇花一現的,現如今,卻是現都沒得現了。
真是沒意思。
一天,我由於前晚上出任務太累,日上三竿,也沒能從牀上爬起來,言悔不知是怎麼了,非要把我叫醒,拖我出門。
眼睛都懶得睜開一下的我,直接一巴掌把他按在我腦袋上的手拍開。後者見強制喚醒無效,索性站在我牀邊,淡淡地說:“你不是想知道我這些時日都幹嘛去了嗎?”
我蒙着被子聽,神思不太清醒,便應付性地嗯了一聲。
“想知道就起來。”
又嗯了一聲。
“誰不起來誰小狗。”
“恩……恩?”猛然覺察出有哪裡不太對勁,我皺着眉想了一番,頓時炸了。一個翻身下牀,抓起帶着劍鞘的佩劍就指着他,嚷嚷道:“誰小狗,我起來了。”
言悔看着衣衫不整的我,眼神慢慢遊移,看向了門外,他一面轉身走開,一面說:“收拾好出門,我帶你去看個東西。”
待我收整好自己,他便領着我去了城裡,然後駐足在某一間新開的醫館外。
我不滿地叉着腰,對他說:“阿悔,我又沒生病,你帶我來醫館幹嘛?”
他示意我跟着他進到醫館裡去,我翻了個白眼,默默跟上,被帶着在醫館裡晃悠了一圈,走過門面,踏過庭院,經過竈屋,看過臥房。
“怎麼樣,還行嗎?”他問道。
“還不錯。”我實誠地應了他一句,眼睛依舊打量着這裡。真是奇怪,怎麼有好多東西都是按我的喜好佈置的。
醫館啊,依稀記得言悔是學過醫術的,莫非有什麼聯繫,恍然大悟之下,我扯着他的袖子說:“阿悔,你以後在這裡當學徒麼?”
他看向我的目光似乎停滯了一瞬,然後也不吭聲,只默默地尋了個藤椅隨意坐下。醫館裡的一個小廝跑過來給他滿上了一杯茶,並招待道:“老闆,這是新買的茶葉,您嚐嚐。”
彷彿有一道雷劈過我的頭頂,我怔愣了一會兒,憤憤地說:“好傢伙,你什麼時候瞞着我開了家醫館了。”
飲過茶放下杯子,言悔答道:“就這一個月。”
原來他近來早出晚歸竟是爲了這般。言悔說以後就住在醫館裡了,我覺得住城裡也蠻不錯,便同意了,一個激動就跑了回去收東西搬新家。
不過,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就是想不起來。
待我打開牀下的暗格,發現私房錢少了大半之後,不禁風中凌亂了,也終於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了。我氣沖沖地跑回醫館質問言悔:“阿悔,你哪兒來的錢開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