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往後一跳，“歐陽老師你怎麼知道！”
“剛纔教師辦公室裡大家都在看您的庭審直播呢！沈先生您在法庭上真帥！”
沈奶爸大囧，扭頭就跑。
我官司都特麼輸了，站法庭上給噴得灰頭土臉的，憋得沒辦法，輸得不甘心，才咬牙切齒搞出個插播廣告的節目拉回損失。
你們居然覺得我帥！
你們眼神有點不好啊！
嗯，希望明天你們看了我的演示視頻之後，還能覺得我帥。
他腦子裡泛起個場景，稍許有點尷尬，有點動搖。
無敵假唱王當場自爆，是要點勇氣。
歐陽老師從後面追了上來，“沈先生你別跑啊，我們都很崇拜你呢，唱歌又好，運動又強，開公司也這麼厲害！”
沈崇默默回頭，“歐陽老師，其實，你可以把第一句拿掉。”
歐陽老師：“哈？”
沒想到事情傳得這麼快，自己才第一次上電視呢，上的還是法制頻道，結果連欣欣幼兒園裡的老師都知道了，至於潤雅苑的業主們恐怕消息更靈通。
他隱隱有個感覺，怕是不能在老林面前再瞞多久。
幸好她這會下飛機之後應該還在倒時差，她自己出差巡遊歐洲，怕是也挺忙，不見得有空關注國內這點與她隔行如隔山的“小事”。
但願她晚點發現吧？
嗯，雖然希望很渺茫。
沈崇惴惴不安的想着，但又覺得哪裡不對。
我怕個毛！
爲什麼要怕孩子媽？
她又不會吃了我！
知道就知道，還能衝上來撓我不成？
我靠自己本事打拼出這“偌大”的家業，她該高興纔對！
反正等我3.X版爆了，公司估值迅速爬上去，動輒幾十億的事情，應該不會輕易被她收購吧？
應該……吧？
“爸爸我好餓呀！”
欣欣在客廳裡鬧騰起來。
“哎，欣欣堅持！馬上！馬上！”
沈崇趕緊手忙腳亂的切菜洗菜。
時間是有點緊張，把人接回來之後纔能有空做飯，他動作再快也得四五十分鐘。
小孩子餓得快，可給他心痛的。
他更加理解老林的難處了，無業遊民和全職家庭煮夫就沒這些煩惱，每天都能把孩子照顧得妥妥帖帖。
可自己現在也忙起來，時間很難把控。
小孩尚處發育期，吃飯必須規律，動輒提前或推遲個把小時，容易對小孩的消化系統造成不利影響。
一天兩天便罷了，長此以往肯定不行。
唉，咬牙撐過這段時間吧。
晚上九點過，他終於把人完全安頓好，等欣欣睡着，他才踮腳跑書房打開電腦準備開工。
正在此時，他隱約覺得眼前一花，擡頭往電腦後面的推拉窗外望去，正見黑夜中一個潔白如雪的倩影在窗前飄飄蕩蕩，恰似上輩子看的鬼片《貞子》中的場景。
“臥槽！鬼……啊~”
前世陰影在心頭涌起，頓時令他毛骨悚然，下意識張口就叫，叫到半途卻又怕吵醒欣欣，趕緊合攏牙齒擡手捂住嘴。
不巧這會兒他已經開了震盪訓練器，嘴裡上下牙牀猛撞，發出篤篤連聲，手上更與腦袋共振拍得臉上噗噗直響。
倩影飄了進來，在他額頭彈個響指。
狐三姐笑着說道：“鬼你個大頭鬼！是狐狸精！”
“那也很恐怖啊！”
狐三姐又是一指頭彈他腦門。
“恐怖你個大頭鬼！”
三姐並未刻意散發魅力，但狐狸化妖天生妖媚，晃得人眼花繚亂，心猿意馬，遑論此時夜深人靜。
沈哥趕緊默唸心經。
老僧心中坐，紅粉皆骷髏。
我自橫刀向天笑，一心愛林不動搖！
定下心來，他才比起指頭做了個小聲的手勢，怕吵着欣欣。
狐三姐笑笑，“放心，我們說話的聲音傳不出去。”
“啊？”
“忘了嗎？我是玩弄聲音的大師。”
二人聊了陣，沈崇才知道狐三姐深夜到訪的來意。
“多謝三姐，沒想到這麼點小事竟勞煩你大老遠坐飛機趕過來。”
沈崇分外感慨道。
“客氣了，你這調音王對我幫助良多，你有困難，我自然不能視而不見。”
三姐笑笑，在他旁邊抽了根凳子坐下。
原來，下午庭審結束時他插播的廣告的確在國內引發軒然大波，轟動至極。
之前沈崇打過交道的知名音樂製作人馬曉玲更是全程關注，直播結束後立馬打電話給狐三姐，想通過三姐打聽些事情，表示下關心，順便再問問那男神女神版究竟怎麼回事。
不想當時狐三姐竟告訴馬曉玲自己從頭到尾不知道此事，馬曉玲表示難以理解，並把今天的庭審挑着重點說了。
狐三姐聽完之後，當即動身訂下機票，從鄰省趕來蜀都市，下飛機後馬不停蹄來到正大天城。
至於她爲什麼會在窗外出現，無非是她一時間玩心起，給沈崇開個玩笑而已。
作爲沈氏調音王多個版本的重度用戶，又是音樂領域的隱藏大BOSS，更是迄今女神版的唯一試用客戶，三姐大約是這款軟件使用體驗最有發言權的權威。
她肯在這關鍵時間出現，主動相助，沈崇實在感動。
聽沈崇把現在的情況，與他的全盤打算說了之後，三姐捋了捋長髮，秀眉微皺，“聽你說來，你是打算靠後面兩個版本雙管齊下，引爆市場再擡高市值，要麼讓那四家公司知難而退，要麼逼迫他們拿出真正有誠意的報價？”
沈崇點頭，“對，三姐你看我現在打算做的視頻。”
此時他電腦上出現的，正是六一兒童節匯演那天，他在小會堂舞臺上演唱網紅李宗戊版《孩子》時的錄像片段。
前天歐陽老師就把匯演節目的視頻錄像發在了幼兒園班級羣裡，沈崇下載並把自己這段剪了出來。
狐三姐見沈崇在舞臺上唱得聲情並茂，拿起監聽耳機戴頭上一聽，眼睛大亮，“喲，不錯嘛。”
沈崇打個哈哈，“那是，男神版同步修音的效果。”
三姐點頭，“像模像樣，有點專業歌手的味道，有原音比對嗎？”
沈崇手指在鍵盤上一敲，三姐耳中的歌聲無縫切換成他剛從公司數據中心裡調過來的未修音版備份。
可憐狐三姐笑眯眯的臉色當時就僵住了，笑容逐漸消失，神情慢慢猙獰，姣好的五官迅速扭曲。
良久，她呲牙咧嘴的放下耳機。
沈崇頭鐵似鋼的說道：“三姐點評一下？”
“三個字。”
“哪三個字？怎麼說？還可以？”
“辣耳朵。”
沈崇分外鬱悶：“有這麼嚴重嗎？我可是把李宗戊的版本原音重現了呢！人家好歹是個網紅！”
三姐聳肩，“網紅怎麼了？網紅也就能忽悠忽悠不懂樂理的人。就像這個叫李宗戊的網紅吧，故意把藝名改成和李宗茂差個草字頭，只不過是在愚弄大衆自我炒作而已。他對《孩子》的改編簡直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變調與旋律在我看來不堪入耳。普通人乍然一聽，或許會覺得還行，似乎朗朗上口別有韻味，但多聽兩遍迅速就會令人厭煩。你回味下，是不是發現他的旋律單調重複，節奏轉換混亂，唱起來有很強烈的頓挫感？這些弊端落在專業音樂人的耳朵裡，就是辣耳朵。”
沈崇閉上眼睛仔細回味好久，是這理，但他沒辦法。
他只能說是在電子編曲中學到粗通樂理，術業有專攻，與三姐這種大宗師比起來根本不在一個級別。
“三姐你說這個咱懂，但我唱不出來，我就會抖嗓子原音重現。”
狐三姐哭笑不得的拍他肩膀，“別回味了，連4536251都不懂的所謂網紅音樂人制作出來的東西就這樣。”
沈哥很是委屈，“我也不想的啊，我下歌時手滑點錯了嘛。”
“不礙事，這樣你兩個版本的對比更強烈，明天你放出去宣傳效果會更好。更何況還是你這大老闆拉下臉皮親自上陣，還不是在家裡關起門來錄音，而是自爆假唱，勇氣可嘉，這也是個爆點。真沒看出來你臉皮這麼厚。”
沈崇又得意又臉紅，“失敬失敬。”
三姐又道：“對了，你男神版和女神版的效果是一樣的吧？區別只是一個針對男音，一個針對女音？”
沈崇點頭，“是。”
“我就想不明白，你這個半吊子怎麼能製作得出這麼厲害的軟件，你再仔細比對下修音版和未修音版，是不是很佩服自己？你修的不光是音，連調子都同步修了！”
沈哥得意起來，“世間萬物皆有規律，無論音樂還是畫技，又或是別的藝術，又或是不同風格的音樂，所追求的東西其實都一樣。美！抓住怎樣讓聲音更美的規律，自然就能用算法進行實時演算並修正。或許不能做到極致的完美，但總能更靠近美的方向。”
3.X版的確是他的得意之作，當得起各種讚譽。
“但現在你已經改變之前的思路，放棄從2.1版直升，轉而單獨售賣沒有音源庫的男神女神版，我個人不太看好。”
誇完之後，狐三姐開始潑冷水。
沈崇不服，“爲什麼？這個世界上應該絕大多數人都希望自己唱得更好吧？哪怕修音版的衍生物不方便拿去盈利，自己唱一遍流行歌曲，自己聽自己的也很開心吶。”
三姐點頭，“道理是這樣，但你有沒想過，你之前2.1版賣得那麼好，主要消費羣體是專業或者半專業的音樂人。可你後面這兩個版本試圖迎合的羣體是普通人。但你的定價非常不親民，對不對？就算你降價到6888，很多人一樣捨不得買。你的利潤又會暴跌，降價到688呢，銷量或許會很高，但利潤的損失會更大。你現在需要的，卻又是短期內引爆市場，賺取驚人利潤。兩者很矛盾吶。”
沈崇無奈點頭，“其實你說這個我知道，所以我無非是打算賭一賭而已。現在我不正想辦法進一步提高修音效果嗎，力圖量變引發質變嘛。”
還有個事他沒敢說出來，其實他悄悄還在用調音王解析《九幽入陣曲》，打算儘量破解這遠古流傳下來的唱法訣竅，並將其中規律整合進3.0與3.1版中去。
三姐笑着搖頭，“質變沒那麼容易的，但我有個建議。”
“三姐請說，我洗耳恭聽。”
“進一步拓展功能！可以如同2.1版一樣吸引到專業音樂人，吸引到但凡有志於讓自己唱歌唱得更好的人！不用下調售價，但銷量肯定更高！”
“怎麼搞？”
沈崇問。
狐三姐傲然起身，“增加聲樂訓練功能，從發音技巧與諸多細節入手，逐步指導歌者如何訓練改善自己的歌技，讓歌者本人的水平能不斷向修音後的水平靠攏！你的廣告詞我都給你想好了，人人都是歌唱家！”
沈崇腦子轉得極快，先是大喜過望，但卻又迅速消沉，“三姐你這點子很好，可我不會教人唱歌。”
狐三姐指了指自己，“我會啊！”
“也對哦。”
“搞起來？”
“搞！”
遙遠的巴黎，正是下午四點過。
補了個午覺，勉強把時差調到一半的林知書在牀上伸個懶腰，隨手在牀邊抓起套睡衣罩在身上，推開臥室門準備去洗漱。
她行程十分緊湊，晚上就有一堂交流酒會，得準時參加。
客廳裡蔣玉正翹着二郎腿坐在桌前，手中鼠標點得噼啪作響，聽見背後的開門聲，回頭大聲道：“林總快過來看一下，國內出事了。”
林知書眉頭微皺，“怎麼搞的？我走之前不把所有事都交代清楚了嗎？這纔剛出來一天。”
蔣玉搖頭，“不是公司的事，是沈崇！他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