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祁低聲道:“謝了。”
亞瑟哼了一聲:“要不是你老婆一直不肯放西門回家,我才懶得來。”
沈崢平靜回答:“我也是爲了蔓蔓纔來的。”
顧正祁嘴脣抽動了兩下。
“沈崢,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你插什麼手?”廖玟晨擡高聲音,怒聲道。
沈崢嘿嘿一笑,“我來自有我的原因,廖玟晨,a市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地盤,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
瞥見那株大樹後出現的身影,沈崢擡起槍,扣動扳機。
又是一聲槍響,隱約聽到廖玟晨身邊的人慌亂地叫了幾聲,沈崢與亞瑟對視一眼,見好就收,幾人迅速跳上一輛車離開。
“***!”廖玟晨追了出去,對着越開越遠的車子咬牙切齒。
直到車子徹底出了林子,亞瑟與沈崢才鬆了一口氣。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招惹上廖玟晨那小子?”沈崢不解地皺眉。
顧正祁抿了抿薄脣,臉色陰沉,沒有開口說話。
廖玟晨綁架秦舒雅,是爲了唐語欣,他重新回到a市,也是爲了唐語欣。
這麼說,唐語欣揹着他,跟廖玟晨私下接觸過?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顧正祁就覺得心裡刺痛得很,有把火熊熊燃燒,幾乎要把他所剩無幾的理智燃燒殆盡。
她對他百般冷漠,拒絕他所有的示好,到頭來卻跟另一個男人走在一起,甚至還讓他綁架秦舒雅?
“停車,我有事要辦。”顧正祁臉色陰沉地推開車門,身影消失在人海茫茫中。
亞瑟摸了摸下巴,一臉莫名,“我總覺得……他剛剛的臉色十分可怕。”
沈崢聳了聳肩,“管他呢,只要沒死就成。”人回來了,顧家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了。
a市的一場大雨剛剛停歇,四處飄散着泥土的清香。
道路兩旁的法國梧桐經過一晚上。飄落了不少葉子,厚厚一層鋪在地上。
一大早,唐雅就起牀整理着門口的花園,顧緒坤見她起得早,於是索性也陪着她一起收拾落葉,修剪花草。
兩人正低聲說着家常,顧緒坤忽然不吱聲了,唐雅好奇地擡起頭,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顧正祁,他俊美的臉上帶着幾分疲倦與冷意,漠然而又疏離地盯着顧緒坤。
唐雅上前幾步,有些吃驚地打量顧正祁,“這是怎麼了?”她瞥見了顧正祁額上的淤青。
顧緒坤安撫地牽住唐雅的手,皺眉盯着顧正祁,“一大早的,這是做什麼?”
“欣欣呢,我找她,有幾句話要說。”顧正祁平靜地開口。
顧緒坤是過來人,一見顧正祁這樣,就知道肯定有事情發生。
他搖了搖頭,一臉不贊同,“阿正,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有什麼話等以後再說。”
“二叔,今天不管你怎麼攔着,我都要見欣欣一面。”顧正祁臉色一冷,顧不得唐雅在一旁,推開顧緒坤就要朝裡面闖。
“有什麼事要跟我說,非得這麼大動干戈?”一道纖瘦的身影出現了,顧緒坤與顧正祁之間的推搡陡然停住。
唐語欣攀着門站着,長髮披肩,臉色素淨清秀,穿着一件素雅的波點睡衣,安靜地看着顧正祁。
幾天不見,他終於肯來找她了?
不過看他的神情,生氣?他居然還有臉生氣?
“欣欣,你們年輕人有什麼事慢慢說,別上火……”唐雅輕聲規勸,一臉擔憂地叮囑唐語欣。
“媽,坤叔,我想跟他單獨談談。”唐語欣安慰地握住唐雅的手,輕聲說道。
“可是……”唐雅剛要說話,顧緒坤已經攬住她的腰,示意她不要插手。
年輕人的事,畢竟還是得由他們自己去解決。
終於,整個花園裡只剩下了他們兩人,唐語欣雙手插在睡衣口袋裡,慢悠悠地走到顧正祁面前,仰頭看着他,“顧先生千里迢迢趕來這裡,想對我說什麼?”
她微微仰着頭看着他,神情帶着幾分倔強,幾分嘲笑,還有幾分揶揄,忽然之間就把顧正祁滿心怒火給澆滅了。
無論他再怎麼恨她跟其他男人親暱,有一點他始終都無法欺騙自己,他是愛她的,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廖玟晨回來了,你知道這件事?”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緩解內心的焦躁。
“我知道啊,我們見過面,他還說過幾天要送我禮物,不知道是什麼呢?”看到他這樣,唐語欣突然有點暢快,你不是喜歡和別人搞到一起嗎,她和別的男人見面又怎麼了?你居然也會生氣?真是搞笑!
雙臂突地一痛,顧正祁失控地抓住她,神情陰沉,“你們見了幾次面?他對你做了什麼?”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顧先生,難道秦小姐已經不能滿足你,你還有心思管我這個閒人的生活?”唐語欣語帶嘲諷地上揚脣角,“從你授意顧老太太召開記者發佈會,宣佈天賜姓顧開始,你就失去了干涉我生活的權利。”
顧正祁驀地一震,“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腦海中一片雪亮,難道那日媽她……
“到這種時候你還要狡辯?全城的人都知道是你顧正祁請記者們來的!”唐語欣用力推開他,咬牙切齒,“你說讓我等一等,結果就等來的就是這種結局?顧正祁,我沒有想到你會爲了爭奪孩子的撫養權就做出這種事,你知道我心裡有多恨你嗎?甚至連記者招待會結束之後,你對我連半句解釋都沒有,你還希望用什麼態度對待你?”
“那你呢?你指使廖玟晨綁架秦舒雅,用秦舒雅的人身安全來威脅我,難道這件事你不知情?”顧正祁用力抓住她雙手,漆黑眸光狂亂地盯着她,“我不在乎他綁架秦舒雅,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我爲你做了這麼多,你卻始終不肯信任我,而區區一個廖玟晨卻能輕而易舉得到你所有的信任與依賴!你告訴我,到底爲什麼?”
唐語欣怔怔地看着顧正祁,他……說什麼?
她什麼時候指使廖玟晨綁架秦舒雅來威脅他了?
“欣欣,只要你過得幸福,我怎樣都無所謂。”廖玟晨的話近在耳邊,彷彿昨天才說過。
唐語欣突然明白過來,廖玟晨回a市的用意何在,原來,他竟然那麼傻,想要替她出一口氣。
“爲什麼突然之間不說話了?你告訴我,是不是你做的?”顧正祁焦躁地盯着她。
唐語欣緩緩笑出了聲,她輕輕點頭,“沒錯,是我做的。秦舒雅她就算死,也活該。”
顧正祁鬆開手,怔怔地看着唐語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變得這麼惡毒了?”
惡毒?
五年前,在背後算計她心臟的時候,怎麼沒人告訴她,是誰惡毒?
她一個女人,孤零零的躺在衛生院簡陋的牀上痛得死去活來,幾次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怎麼沒人告訴她,是誰惡毒?
現在,這個男人居然來指責她惡毒?
他憑什麼這麼說她?他哪來的臉這麼說她?!
唐語欣無聲地笑了,脣角的譏誚越發明顯,“顧正祁顧總裁,瞧瞧,你多愛她啊,愛到爲了她,居然親自來到我面前,只爲了指責我一句惡毒。你說得對,我就是這麼惡毒。你早該知道,跟我結婚,就是一件天大的錯誤。現在,是時候結束這個錯誤了!”
顧正祁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的眸子恍若深潭,幽幽地盯着唐語欣,彷彿要從她的眼睛裡瞥見一絲半點的不捨,又或是猶豫。
可是沒有。
唐語欣的眼睛裡滿是堅定,與冷漠。
顧正祁忽然笑了起來,他長得好看,連帶笑起來的模樣也十分魅惑,差點令唐語欣心中一顫,放棄離婚的想法。
“結束?唐語欣,我不答應!”
下巴一痛,他毫不猶豫地俯身吻住了她,與其說是吻,倒不如說是撕咬,他毫不留情地咬破她的脣,任由她的脣角沾滿血跡。
唐語欣痛得用力推開他,恨恨地瞪着他。
可他卻一步一步地後退,目光冰冷地轉身,走了。
“顧正祁,你混蛋!”唐語欣對着他的背影怒吼。
她不懂,既然他們之間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爲什麼他就是不肯痛痛快快地結束?
顧正祁回到家裡,脫力一般倒在沙發上,李淑儀原本還以爲他會和她鬧,沒想到他居然一個字沒說,暗道兒子還是懂她的,讓幫傭給他送蓮子湯。
“出去。”顧正祁淡淡闔上眼睛,“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幫傭不敢吱聲,匆匆退了出來,跟李淑儀說了顧正祁的迴應。
李淑儀聞言,手中修剪玫瑰花的剪刀微微頓了頓,半晌,她露出一絲淡笑,“隨他去吧。”
掛在牆上的時鐘一點一滴地走着,顧正祁的神色越發平靜下來,正當整片世界都陷入安靜時,電話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他微微皺眉,緩緩起身。
秦舒雅的聲音怯懦地傳來,“阿正,你睡了嗎?我睡不着,一直一直都在做噩夢。阿正,你來家裡陪陪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