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你猜姐姐是怎麼摔死的?那天我親眼見到來着,當時姐姐常常打電話告訴我,費羅對她越來越不耐煩,有一天我接到她的求救電話,她說請我務必帶上佟城,一起趕到費羅家帶走她。我猶豫了許久,知道佟城如果知道這一切,一定會奮不顧身地和姐姐在一起,這一輩子都會好好照料她。可是我不想。我沒有帶佟城去,而是自己一個人去了。”
她笑了,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清淺的悲慟,“就在那個法國人巨大的別墅裡,姐姐跟費羅在陽臺上爭執着什麼,我看到姐姐推了費羅一下,然後,那個男人生氣了,狠狠打了姐姐一巴掌,姐姐一氣之下站上了陽臺,站在邊緣威脅費羅先生,可是費羅先生以爲姐姐不會真的跳下去。他走的那一刻,姐姐真的從陽臺上跳了下來,就這樣,像一片雲一般地,摔在了我的面前。”
她雪白的裙裾被鮮血染紅,像一朵盛開的大麗花,無力而又哀豔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當時我被嚇傻了,我呆呆站在這裡,看着姐姐朝我伸出手來,費羅先生很快派人把姐姐送去醫院,只是她再也救不活了。”
這是一個漫長的故事,可是寥寥數語說下來,卻又彷彿是一瞬間發生的故事。
唐語欣垂下眸子,心裡彷彿數九寒冬,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次此時的心情,這原本就與她沒有關係。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過分,姐姐明明那麼可憐,明明是被費羅那個禽獸不如的傢伙玷污了,我卻隱瞞真相,欺騙佟城,是姐姐背叛了他。我也覺得很不像話。可是,這麼久過去了,所有人都因爲姐姐的死而活在痛苦之中。這些年,因爲姐姐的光芒,我從來都沒有真正地幸福過。如今,眼看幸福的機會就在手邊,你告訴我,如果是你,你會爲了揭開姐姐死亡的真相毀掉所有人的幸福,還是寧願隱瞞真相,得到幸福?”英子這樣輕柔地反問的時候,外面的雨下得有些大了,淅淅瀝瀝的,透過窗戶飄進來。
茶水涼了。故事講完了。
唐語欣輕輕擡起頭看着她,“我不知道我會如何選擇。我只知道,你對不起你的姐姐。”
英子低頭一笑,“欠她的,我會加倍補償給佟城哥哥,這一輩子我都不會背叛他,會照顧他一生一世。”
“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難道你就不怕我告訴其他人?”唐語欣忍不住問道。
英子擡起眸子,脣角微微翹起,一如初次相見般那麼純淨,“我說過了,因爲你是一個善良的人啊,事情早已塵埃落定,你會爲了一個死人毀掉所有人的幸福嗎?”
她擡頭看了一眼天色,衝唐語欣燦爛一笑,“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她拄着柺杖,艱難地打着傘,在霧濛濛的天氣中離開了別墅。
唐語欣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擡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臉頰。
她疼得跳了起來,原來不是夢。
“爸爸,媽媽是不是生病了,剛剛她自己打自己耶!”唐天賜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盤腿坐在沙發上,指着發呆的唐語欣哈哈大笑。
顧正祁穿着一身米色休閒裝,安靜地倚靠在門口,一雙漆黑的眸子探尋地盯着她。
唐語欣走到他面前,想了很久,仰起頭看着他,“那個費羅先生,還有什麼辦法能讓他過得更慘一點?”
他微微挑眉,“破產?”
“破產也算是便宜他了!”唐語欣一臉憤恨地說道,心裡對他的厭惡簡直無法掩飾。
顧正祁淡淡一笑,隨即悠悠說道,“既然老婆發話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唐語欣以爲他只是開玩笑,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半夜的時候,顧正祁接了一個電話,迷迷糊糊中,她睡眼惺忪地爬起來,“誰找你?”
他彎脣一笑,掛斷電話走到她身邊,勾了勾她的鼻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次日一早,唐語欣打開晨報,掃了一眼新聞,發現上面有本地的兩個新聞。
一個是費羅先生的公司破產新聞,,,進了重症手術室,據說是蛋碎保不住了。
她驀地想起昨晚自己隨口說的兩句話,頓時震驚地看着顧正祁,他是怎麼辦到的?
顧正祁神色悠閒地翻着報紙,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旁邊坐着他的兒子唐天賜,一個小謙謙君子。
她抿嘴一樂,低下頭吃着吐司,心情卻依舊有些惆悵。
壞人得到了懲罰,可有些人,到底該定義爲好還是壞?譬如英子?
和來時的心情不一樣,唐語欣從來沒有這麼迫切地想要離開這裡過,也許是發生在這片土壤上的愛太沉重了,令她始終有一種淡淡的壓抑。
走的時候唐語欣瞥見了那團雪球般的小狗,它可憐巴巴地追在唐天賜身後,舔着粉紅色的小舌頭目送他們。
因爲媽媽曾經說過,應該要把小狗留在這裡,儘管不捨,唐天賜還是不敢把小狗帶走。
唐語欣看着狗狗眼裡的純淨,嘆息了一聲,摸着唐天賜的腦袋柔聲道:“去吧,把他一起帶走吧。”
“真的?”唐天賜喜悅地跳了起來,“謝謝媽媽!”
顧正祁凝視着她,自從英子前來家裡拜訪過之後,她的心情就一直很低落,他沒有問原因,可也清楚必定與那莊複雜的恩怨情仇有關。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過去,愛也罷,恨也罷,往往只是一念間。
“欣欣,我突然後悔帶你來這裡了。”他撫摸着她的秀髮,忍不住輕聲嘆息。
唐語欣晃了晃腦袋,把那些事丟到九霄雲外,擡眸衝他淺淺一笑,“原本就是你去哪裡,我也跟着去哪,纔不許你後悔。”
來時的路很愉快,回去的路卻漫長而又沉悶,唐語欣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忽然想起了英子和佟城,此時此刻,英子忘卻了她慘死的姐姐,真的心無旁騖地和佟城開始新生活了嗎?
她自嘲一笑,罷了,那是她的人生,又與她有什麼關係。
越往a市靠近,陰鬱的天氣就越是減淡,直到看到晴空萬里出現,唐語欣才覺得自己把那些可怕的事情徹底留在了山裡的別墅中。
她想了想,吩咐傭人先把唐天賜接回家,這才神色嚴肅地看着顧正祁,“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訴你。”
他一本正經地看着她,等候她的回答。
“你的初戀女友——秦舒雅,她流產了。”她低下頭,老老實實地回答,“流產的原因跟我有點關係。而且,她以後都不能再生了。”唐語欣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坦白,也許是這件事壓在心裡太久了,不說不舒服。
顧正祁微微揚眉,“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好像吃了她不少苦頭。”
“你會這麼說,是因爲你記憶還沒恢復。等你什麼都想起來了,肯定會恨死我。”她一臉懊惱。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挑眉,“你說得對。既然你都提了,咱們現在就去看看她吧。”
“你自己去,我不想出現在她面前,”她一臉爲難,“她現在情緒很不穩定,萬一我跟你一起出現,她一定以爲我不懷好意,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呢。”
“那我也不去了。”顧正祁關上車門,輕描淡寫地說,“你確定這麼多年來我真的愛她?確定我去看她不會惹上麻煩?”
唐語欣拼命搖頭,她什麼都不知道。
顧正祁擡手摸了摸她腦袋,輕聲一笑,“傻瓜。既然這麼糾結,那就不去看她便是了。”
他剛要開車,突然瞥見前方一輛停下來的跑車,一個男人走出來,目光森冷地盯着顧正祁。
雖然兩人相隔很遠,可顧正祁仍舊能察覺到,對方的目光裡沒有善意。
哪裡有秦舒雅,哪裡就會有陳書航。
唐語欣默默垂下腦袋,暗暗有些不安。
顧正祁的車子與陳書航擦肩而過,他並沒有把陳書航放在眼裡,自然也沒有看向他。
冷冷盯着遠去的車輛,陳書航緩緩走向醫院。
病房裡,秦舒雅歇斯底里地把藥推開,“我要見高元成!你把他喊來!”
“秦小姐,高先生吩咐了,以後這裡就由我照顧您,沒什麼事他就不來了。”
“你混賬!我……我是他的未婚妻,他不來我就不喝藥!”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雙眼通紅,狼狽得就像一個瘋女人。
偏偏就在她狀態最不好的時候,聽到了一個她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舒雅,你身體好些了嗎?”
秦舒雅哆嗦了一下,側着身子,,勉強露出一絲笑意。
“書航哥哥,我身體很痛,想要休息一會兒。”
陳書航緩緩走到她身旁,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是不是高家那個臭小子又惹你傷心了?”
比起陳書航,秦舒雅心裡還是更中意高元成的,見他眼中那股說不出的陰鬱感又出現了,秦舒雅心中一慌,急忙搖頭。
“沒有,他只是有些忙,很快就會來醫院看我了。”手機用戶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