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早有人把準備好的食物端了上來,她大快朵頤,抽空擡頭看了一眼顧正祁,他優雅地坐在餐桌對面,十指交叉而握,平靜地坐在桌旁,目光溫和地盯着她。
她心安地咧嘴一笑,忽然有些鼻酸,忍不住低下頭眨了眨眼睛,把眼角的淚水憋回去。
“阿正——以後,你每天都坐在餐桌旁這樣看着我吃飯,好不好?”
他怔了怔,繼而長臂一伸,溫柔地撫摸着她的腦袋,“傻瓜。”
一句溫柔的呢喃,勝過千言萬語,她默默走到他身旁,不顧雙手髒污,坐上他的膝蓋,雙手圈住了他的脖子,悶悶不樂地蜷縮進他懷裡。
“我不在的這幾個小時裡,你有按時服藥嗎?”即便是手術以後,他的工作也仍舊這麼忙,再加上這段時間,帝爵集團是非不斷,她着實擔心他的身體,時時刻刻都覺得頭頂懸着一把劍,令她無法安生。
他低頭,下巴輕輕蹭過她的臉,沉沉一笑,“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當然會照顧好自己。”
“那你聯繫韓瑾了嗎?找他幫你複查身體了嗎?”她仍舊執着地追問。
他皺着眉頭,一臉頑固,“爲什麼要找他?a市的好醫生多的是。唐語欣,我警告你,以後不許再揹着我跟他聯繫,我容不下他。”
她氣得差點笑出了聲,“拜託,現在是吃醋的時候嗎?你也不想想你才恢復,我擔心你體虛多病……”
這句話算是徹底惹惱了他這個自尊心超強的大男人,他一把圈住她的腰,把她按倒在桌上,目光沉沉,漆黑的雙眸如黑曜石一般盯着她,“體虛多病?我現在就證實給你看,我有多健康……”他不由分說地抱起唐語欣,一腳踹開臥室的門,帶着她走了進去。
屋裡傳來一陣嬉笑聲,還有顧正祁低沉的聲音,傭人們抿嘴一笑,裝作沒聽見,紛紛面紅耳赤地收拾餐桌。
一夜**。
次日,唐語欣赤着腳跳下牀,從口袋裡找出了昨天帶走的複印件,隨之掉出來的還有一塊手機芯片,她猛然想起,這是那個叫做小玲的女傭的。
唐語欣想了想,有機會再還給她吧,於是把芯片塞進了口袋裡。
“阿正,這份德文文件我看不懂,你快看看是什麼東西,陳書航會寶貝到把它放在保險箱裡。”
她重新躺進他的懷裡,眼巴巴地瞅着他完美的下巴。
他沒什麼興趣地把文件丟到一旁,擡手撫上唐語欣光滑柔膩的腰部,“等會兒再說,我們先……”
“不行,”她又好氣又好笑地推開他的臉,嬌嗔了一下,“拜託了,你就看看嘛。”
他嘆了一口氣,頗覺得有些掃興,重新翻開文件,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隨着目光下移,他的神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薄脣抿得越來越緊,身體也越來越緊繃,似乎陷入了一種震驚中。
唐語欣一動也不敢動,呆呆地看着他的表情,她總覺得,這一次,自己好像帶出來了什麼不該帶的東西。
“這份文件的原件在哪裡?”他沉聲問道。
“還在陳書航的保險箱裡,我怕他發現端倪,所以複印了一份帶出來。”她有些惴惴不安,忙追問:“阿正,到底怎麼了?你快告訴我。”
他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欣欣,有些事情,不是你們女人能插手的。這件事,以後你都不許問了。”
“不行,”她執拗地不答應,看顧正祁的樣子,這文件肯定很重要,“這文件是我拿出來的,你要是不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就去找別人替我翻譯。”
他無奈地看着她,翕動着嘴脣,半晌,終於搖了搖頭,“欣欣,我還需要確定一些事情,等我確定了,再告訴你,好嗎?”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是真的,帶出這份文件的唐語欣會陷入危險。
她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心裡卻有些沉重起來。
魅色酒吧——
森田穿着一身英倫格子西裝,壓低的帽檐下面是模糊的面容,形狀完美的薄脣下,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眼前的女人腰肢柔軟,輕輕靠在他懷裡,殷紅的指甲輕輕撫上他的臉,放蕩一笑,“最近我有些忙,許久沒來見你,你怨我嗎?”
森田的視線淺淺一笑,順勢摟住了投懷送抱的女人,“當然想了,你不來魅色,招惹我的女人又多了許多,可惜沒有一個能像你一樣讓我開心。”
昏黃的燈光下,憂鬱的黑人女歌手在酒吧裡低聲淺吟,浪漫的氣氛下,女人被哄得心花怒放,毫不猶豫地獻上了自己的朱脣。
過了好半天,她才**吁吁地離開森田,帶着炫耀的神情,悄聲說:“不瞞你說,我最近,跟陳家那位二少爺的情人走得很近,順帶着知道不少那位二少爺的秘密。看來豪門世家也不過如此,還是你這樣的男人更讓人喜歡。”
陳書航的情人?
森田微微一笑,故作疑慮,“他不是娶了秦家小姐嗎?怎麼,又有女人攀上他了?”
“喲,你還不知道呀?聽說那位可是個狠角色,把那位秦家小姐擠兌得家都呆不下去了。”女人紅脣微翕,嫵媚一笑,“前陣子那位懷上了,跟我在醫院碰見,止不住地跟我炫耀陳家二少對她有多好呢,我稍微奉承了幾句,她就沉不住氣了,把底兒跟我交了個一清二楚,說陳家二少喜歡監控那位秦家小姐,表面上疼愛她,實際上是拿她當犯人囚禁呢。她說她管不住那位陳少爺,我跟她說,讓她在陳少爺手機裡也安個竊聽的,這樣以後但凡發生什麼事兒,她心裡也好提早做個準備。”
森田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你們女人間的這點事,還真是無趣。”
“誰說無趣了?我現在就讓你瞧瞧,女人這種東西,有多少樂趣。”她斜飛了一個媚眼,湊過去解開他的襯衣領口,想要與他成就好事,被森田避開了。
他微微挑眉,“我訂了一間酒店,你先去房間等我。”
她驚喜地看着他,傾心於他這麼久了,不管她怎麼明着勾引還是暗中使花招,他總是對自己若即若離,保持着一個曖昧卻又不過分的距離,像今天這樣主動,還是第一次。
“好,記得早點來,我等你。”她輕笑一聲,秋波瀲灩,紅脣性感上翹,笑吟吟地扭身站了起來。
森田撫了撫額,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
他走到陽臺上,靠着牆壁,默默抽了一根菸,煙霧繚繞中,終於下定決心,給唐語欣打了個電話。
“喂,是我。”怕她認不出自己的聲音,他默默又加了一句,“我是森田。”
“有事嗎?”電話那邊的聲音十分冷淡。
他沉默良久,終於輕聲說道:“有件事,我想告訴你,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到顧正祁。”他輕輕開口,把小云企圖在陳書航手機裡裝竊聽器的消息告訴了她,末了,低聲道:“或許你可以派人拿到竊聽器,說不定能有收穫。”
“謝了,不過這是我和阿正的事,與你無關,請你以後不要再多管閒事了。”電話掛斷了,那頭傳來一陣冷漠的盲音。
森田站在黑暗中,修長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很孤獨,彷彿這一瞬間,整個世界都關掉了燈,唯獨他一個人苦苦在黑暗中掙扎。
他還愛着她,可她早就把他們的初次相遇給忘了。
她的每一則新聞,她和顧正祁的每一次危機,他都看在眼裡,只恨自己無法替她分憂,偶爾也會幻想着,什麼時候能在魅色再見到她。
可她爲了避他,又或者,她從來都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她已經許久沒有來過這裡了。
他自嘲地一笑,收起悲傷,重新變成了那個什麼都不在乎,風.流肆意的森田少爺,漸漸走入漆黑中,與夜色融爲一體。
掛斷電話,唐語欣滿臉愧疚。
她無意傷害任何人,尤其是森田,歸根結底,她欠他的。
給他希望也是一種絕望,有時候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疏離他,讓他忘掉她。
可是森田提供的信息很有用,這麼說來,她拿到的芯片就是小云曾經安裝在陳書航手機裡的了?不知道里面都有什麼內容?
她急不可耐地拿到芯片,打開預覽裡面的內容,意外發現許多陳書航與其他人發的信息。
唐語欣心情緊張,一條一條地瀏覽,越看臉色越發白,她想,她有些明白,顧正祁不肯告訴她的文件內容是什麼了。
明明家裡開了地暖,明明暖和得令人昏昏欲睡,可她卻覺得後背隱隱爬上一層顫慄的寒意,四周彷彿有一雙毒蛇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令她恐懼到想要抹掉腦海中的回憶。
這麼重要的秘密,如果陳書航知道還有第二個人知道,會不會殺了她滅口?
她打了個冷顫,匆匆把芯片拔下來,放置在了一個隱秘的地方,打算暫時先不告訴顧正祁自己已經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