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語欣埋頭在工作裡專心致志了許久,直到小麗前來敲門。
“欣姐,外面有位秦小姐想見你,你看?”
“姓秦?”唐語欣靠在椅背上放鬆了下,眉頭輕挑,“請她進來。”
秦舒雅怯生生地站在不遠處,一副不小心就會被她吞掉的模樣,小心翼翼地站着。
唐語欣摸着下巴,抿了抿脣,摸不透這女人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姐姐——”她甜糯的聲音一出口,唐語欣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秦小姐,我們還不是很熟,這聲姐姐,還是省了吧。”
秦舒雅眼圈一紅,“我今天來,沒有別的意思,真的只是想感謝你那天救了我”
這世上換做任何一個人說這句話,唐語欣都深信不疑。
可是秦舒雅
還是算了吧。
“秦小姐,你上次已經送過我鮮花了,你對我的‘深情厚誼’我已經感受到了,不知道還有什麼事要說?”唐語欣已經作勢站了起來,順手拎起包,一副立馬要走人的架勢。
秦舒雅在外頭等了一下午,憋好的臺詞一句還沒說,唐語欣就準備打烊結束了?她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內側,眼圈立馬紅了,“我知道你覺得我跟你搶阿正,所以你討厭我,可現在你已經跟阿正結婚生子了,該得到的你都得到了,你還想把我逼到哪裡去?”
唐語欣震驚地看着她淚流滿面的模樣,她沒聽錯吧?秦舒雅現在口口聲聲說的是她被我欺負了?
換做西門龔琳在現場,估計早就一耳光摑過去了,順帶着甩過去一句“不要臉的女人”,正當唐語欣思考着要不要效仿一回西門龔琳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舒雅?”顧正祁低沉的聲音帶着幾分不確定性。
秦舒雅倉皇地回頭,漆黑的長髮隨風拂動,唐語欣敢打包票,她那個唯美至極的回頭,配合上滿臉晶瑩的淚水,絕對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她雙手環抱在胸前,冷冷盯着秦舒雅。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你們慢聊。”秦舒雅腳步踉蹌,有些慌張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匆匆忙忙地避開顧正祁。
唐語欣鬆了口氣,正要露出一絲輕鬆的笑意,慶祝送走瘟神時,秦舒雅腿腳一軟,像輕飄飄的落葉般倒進了顧正祁的懷裡。
唐語欣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顧正祁,你抱她試試!”
話音未落,顧正祁長臂一伸,把柔弱的秦舒雅攬入了懷裡。
“阿正,我胸口疼”秦舒雅喃喃自語,脣角溢出一絲鮮血,也不知道是畫上去還是自己咬破的。
顧正祁眉宇微微一皺,擡頭看向唐語欣,“欣欣,我送她去醫院。”
“她分明就是假裝的,你鬆開她,她自己能走!”
“阿正,你走吧,我我不想讓你爲難”秦舒雅的淚水潸然落下,她拼命想要推開顧正祁,擡手撐住桌子,也不知是氣力不支還是怎樣,桌上的玻璃杯被她碰倒在地,摔得粉碎,她瞬間驚嚇得擡起眸子,不知所措地咬着脣,彷彿一隻清純無辜的小白兔。
“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咯?你知不知道這杯子是朋友送我的生日禮物?雖然便宜可是心意在,你給我撿起來!”唐語欣這回是真的發脾氣了。
“欣欣!你怎麼能這麼無禮!不就是一個杯子嗎?難道比人命關天還重要?”顧正祁有些生氣。
秦舒雅低下頭,默不作聲地去撿杯子的碎片。
唐語欣原本就是想要發發脾氣,見她真的伸手,頓時臉色微變,正要阻止,秦舒雅已經驚呼一聲,捂着被碎片割出血的手顫抖起來。
“舒雅!”顧正祁捉住她的手,毫不猶豫地抽出手帕捂住鮮血直流的傷口,“我送你去醫院!”
“顧正祁,你走了就別再回來。”唐語欣太陽穴鼓鼓的痛,冷冷地說道。
她想不通,前幾天他們還好好的呢,不是說好了要互相信任,彼此到白頭嗎?
怎麼這個女人一出現,他就動搖立場,不顧一切地站在她身邊呢?
顧正祁眉宇間厲色漸漸濃烈起來,他的確對秦舒雅早已沒有從前的情意,可這不意味着從此他就要置秦舒雅於死地。
前些日子,秦政早已告訴過他,秦舒雅的心臟又開始排斥,她受不起外界刺激,如果這一次她再一次住進醫院,也許就永遠也醒不來了。
他不愛她,可卻不能眼睜睜看着她死去。
那些年少的回憶始終是真切的,當年他的確喜歡她,後來他的確欠了她。
爲什麼唐語欣總是這麼任性而又不信任他呢?
“我們彼此冷靜下。”顧正祁冷着臉,打橫抱起腿軟的秦舒雅,冷冷朝外走去。
秦舒雅擡手圈住顧正祁的脖子,虛弱地擡起眸子瞥了唐語欣一眼,眸子裡隱隱的笑意隱約帶着勝利者的姿態。
她太瞭解顧正祁了,比了解自己的心臟還要了解他。
沒錯,他愛唐語欣,可誰叫他愛的偏偏是一個有個性,不服輸的女人呢?
就算這個男人再愛她,只怕也經不起唐語欣這般倔強與不服輸。
百鍊鋼終究還需繞指柔。
唐語欣緊緊握着拳頭,終究沒有上前攔住顧正祁。
她有自己的驕傲,她不允許自己在顧正祁面前這般狼狽。
出了大樓,秦舒雅堅持要自己下來,“你已經和她鬧成這樣了,我不想你們因爲我而誤會加深。”她垂下眸子,輕聲道:“阿正,你回去吧,去哄哄她。如今的我,早就沒有和你在一起的資格了,我希望你能過得幸福。”
她轉過身,削瘦的背影彷彿一片葉子,轉瞬間就能被風吹走。
顧正祁眉頭緊皺,緩緩擡頭看了一眼唐語欣工作室的窗戶,燈還亮着,她一定還在生氣。
正當他轉身要回到唐語欣身邊時,一輛重型機車摩托飛馳着朝秦舒雅衝去,顧正祁意識到不對,厲聲喝道:“舒雅,躲開!”
機車上戴頭盔的男人伸出手,用力拽住秦舒雅手中的包,狠狠拉扯。
秦舒雅驚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要與他搶奪,可她哪裡是那男人的對手,瞬間就被帶倒。
“舒雅,鬆手!”顧正祁追上去,情急之下大吼。
秦舒雅咬着牙,死死不肯鬆手,硬生生拖在機車後面,被拽了一百多米遠。
冰冷的瀝青馬路硌得她渾身發疼,露在裙子外面的肌膚早就被摩擦得血肉模糊,可秦舒雅拼了命死死拽着包包不肯鬆手,男人見她如此固執,頓時鬆了手,車子呼嘯着離去,秦舒雅趴在地上,緊緊把包抱進懷裡,蜷縮成一個安全的姿勢,用力喘息着。
顧正祁飛奔趕到,一把抱起她,見她渾身是傷,尤其是雙腿和胳膊,白皙的皮肉被磨得深可見骨,頓時臉色一沉,“你瘋了?難道這包比你的命還值錢?”
秦舒雅搖了搖頭,眼睛溼潤,“包裡有有你曾經送給我的吊墜。”
她顫抖着手,輕輕拿起吊在揹包上的一個精緻的水晶高跟鞋吊墜,輕聲道:“你不記得了嗎?那年我跟你去旅遊,我們路過一個一個小攤子旁,有個飾品的老奶奶央求你給女朋友買件禮物”
璀璨的水晶在陽光下泛着光,他驀地怔住,模糊的記憶隱約清明起來。
樹影斑駁的午後,青石板街上路人寥寥,她和他行走在古鎮上,四處欣賞風景。
一個推着車的老奶奶坐在牆根下,朝他們慈祥地招手,“年輕人,過來給你女朋友挑件禮物吧!”
小攤販的禮物能有多好?隨意瞥一眼就知道是廉價商品,劣質又沒什麼用處。
他冷漠地別過臉,並不打算做這個好人,可是她卻走過去,興高采烈地拿起一個水晶高跟鞋的吊墜。
“我要這個!阿正,你給我買嘛!”她拉着他的衣袖撒嬌。
他搖搖頭,“等回去了,我給你買更好的。”
“可是老奶奶這麼可憐,我想幫幫她,阿正,我想要這樣個!”她笑吟吟地擡起頭,水汪汪的眸子裡滿是溫柔的笑意。
很多年過去了,他早已忘了有這麼一個禮物,而她,卻一直把他送的這個廉價商品掛在包包上?
他有些恍惚,心裡瞬間軟了下來,她也曾經善良過。
,他驀地醒悟過來,她身上還有傷。
“舒雅,我送你去醫院。“
“可是,語欣姐姐會生氣。”她試圖阻止他,有些自卑地縮回受傷的腿,“而且我現在這麼狼狽,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醜陋的傷口。”
顧正祁不由分說地抱起她,冷冷開口,“現在你的傷勢纔是最重要的。”
唐語欣從公司大樓裡走出來,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她忽然覺得有些冷,忍不住順手攏了攏衣服。
今晚,他應該不會回家了吧?她一面猜測着,一面奔到超市,踩着七寸細跟的高跟鞋,擠進一羣大媽中間,了一隻冷凍雞,拿回家交給傭人燉雞湯。
果然,到家發現玄關上並沒有他的皮鞋。
他果然奔着那女人去了。
唐語欣冷笑一聲,雙手環胸,在大廳裡來回走了幾圈,越走,心中的怒火就燒得越旺,真是要氣死了!
她窩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地就睡着了。
到了半夜,身上一暖,有人給她蓋上毯子。
唐語欣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唐天賜穿着卡通睡衣,赤着腳站在她面前,一臉小大人般的憐惜。
“媽媽,你這樣我可不放心。你快點回臥室睡覺覺好不好?”
唐語欣笑着擡起頭,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臭小子,你什麼時候這麼關愛女性了,都是跟誰學的?”
“爸爸說,如果他不在家,我就要代替他好好照顧媽媽。”
一提到顧正祁,唐語欣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天賜,別的你都可以跟爸爸學,可關於女人這方面,不許學你那個種馬爸爸!”
“媽媽,什麼叫種馬?”唐天賜一臉天真。
唐語欣噎了一下,用力揮了揮手,“小孩子不許這麼好奇,快點回房間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