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噩之中,鄭心怡感覺到自己被拖拽着在地毯上向前走,不知過了多久,一隻大手突然鉗制住了她的下巴,她被人用蠻力逼迫着不得不擡起頭。
鄭心怡清楚地聽到了自己下頜傳來“咔吱咔吱”骨頭摩擦的聲響,巨大的恐懼感從天而降,令她精神都爲此恍惚了起來。
“少爺,已經派出所有的人去找了,請您稍安勿躁!”
空氣中漂浮着濃重的煙味,沈遇安從觀望臺上探了半個身子出去,雙手撐在護欄上,任憑夜風吹起他額頭上的髮絲。
“少爺,這樣很危險……”
冷鋒的話沈遇安全然沒有聽進去,他雙手緊緊地抓住護欄,力道之大,金屬的護欄已經變了形。
“把這個女人從這裡給我扔下去。”
沈遇安語氣寒的徹骨,他絲毫不加掩飾自己透頂的厭惡,怒火在一瞬間裡全部噴灑了出來。
說完,他再也不去看鄭心怡是不是又因爲他的話而驚恐的大哭起來,他站起身徑直朝着觀望臺的大門走去。
沈遇安的指令非常刻薄,冷鋒聽到後愣了一下。他知道沈遇安因爲暴怒,有些失去理智。
但是他對於沈遇安是絕對服從的,沈遇安的指令,他沒有不執行的道理,於是便真的拖着鄭心怡,拖到了欄杆邊上。
“放開我!放開我!”
鄭心怡失聲尖叫,拼命地用手腳去捶打抓住她不放的冷鋒。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們可是法治國家!殺人是犯法的!”她因爲驚恐也失去了理智,她一邊掙扎,一邊對着沈遇安離開的方向拼命的尖叫和咒罵。
“你也知道殺人犯法?”沈遇安的腳步立刻停下,他猛地回過頭,用幾乎能殺人的目光,像是足足要在鄭心怡身上盯穿兩個血洞。
“你把蘇時月從這裡推下去的時候,有想過殺人是犯法的?”
他折回來,手猛地掐住鄭心怡的脖子,看着她的臉色在他手下由白轉紅,再轉成青紫。
“丟下去!”短暫的接觸,讓沈遇安胃裡泛起翻江倒海的噁心,他避之不及的甩開,拿紙巾在手上拼命地擦了擦。
“我……我沒有推她!”
鄭心怡深深地感覺到了沈遇安一點和她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他是真的鐵了心想要她的命了!
但是她明明什麼都沒做……
滅頂的恐懼讓她在被甩開的一瞬間,用盡全身力氣拼命求饒,“我…沒有…推她!”
鄭心怡捂着脖子劇烈的咳嗽,口中不停的喃喃,“沒有推她,我沒有推她!”
沈遇安根本沒有理會鄭心怡的哭嚎。此刻他的眼中只有蘇時月是否還安好,而不是聽鄭心怡同他解釋她有沒有害人!
“丟下去!”
早在他看到護欄下方夾着的那隻金色高跟鞋時,就已經渾身涼了個通透徹骨!他只不過是離開一會兒的功夫,她居然就被這些刻薄善妒的女人們拿命作踐?
想到這裡,沈遇安的雙目再度變得血紅。
他不信蘇時月真的就這麼死了,他纔剛剛把逃了整整兩年的她抓回來,囚禁在身邊,怎麼他還沒有開始跟她算舊賬,她就像來的時候那樣,走的也如此匆匆?
“沈先生!”觀望臺的大門被人猛地從外面推開,一名侍者行色匆匆的跑到沈遇安面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氣,“60……60樓,找到,找到了蘇小姐……”
他話音還未全落,身邊已經有一道黑色的影子閃過,擡頭看去的時候,沈遇安已經衝出去了大遠,背影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
沈遇安額頭的青筋在“砰砰”狂跳,血管幾乎都要爆裂。
他直接踹開了安全通道的門,順着步梯一路向下,直奔60樓而去。
6層的距離對於沈遇安而言那麼漫長,漫長到他已經用盡渾身力氣一路狂奔而去,但仍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蘇時月!”
沈遇安雙目充血的衝進了侍者所說的地方,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的聲音在不自覺的打顫,走了音調。
“沈先生!”
見到沈遇安趕過來,在場的人紛紛都讓開一條通道,好讓他能穿過。
這些人基本上都知道,那個遭人黑手的女人是屬於沈遇安的。
沈遇安一朝暴怒爲紅顏,這個紅顏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可想而知,明天早上的晨報可是有看頭了。
“蘇時月!”
沈遇安感覺到自己密如鼓點的心跳,在胸腔內轟隆作響。
60層的客房區外有一個露天的游泳池,蘇時月從頂層掉下來的之後,恰巧是落在了泳池內,剛剛在搜救的時候被人發現昏死在水中,連忙救起,並趕在第一時間裡就通知了沈遇安。
“蘇時月,蘇時月!”
沈遇安在見到渾身透溼,臉色慘白的躺在泳池邊上的蘇時月,內心裡有什麼東西“轟隆”一聲瞬間坍塌了。
他的心在急速的下墜,前所未有的恐懼感一瞬間內襲遍了全身。
就連剛剛他得知她墜樓的消息,他都沒有如此的惶恐,因爲他偏執的認定了,她一定還活着,她的命除了他沈遇安,沒有人可以隨意的奪去!
但是現在,蘇時月毫無生氣的躺在他面前的時候,周圍環境亂糟糟的吵雜聲對於他而言已經全都聽不到了。沈遇安充血的雙目死死地盯着蘇時月看,大手顫抖着撫摸上她的臉頰。
“我帶你去醫院。”
他將蘇時月打橫着抱起,死死地禁錮在懷中,向外走。他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冰涼的身體,滾燙的手掌磨砂着她毫無溫度的肌膚。
可能是沈遇安的動作產生了效果,途中蘇時月被他這麼一折騰,就像有了感應一般,過了片刻後在他懷中緩緩地的睜開了眼睛。
她的目光對上沈遇安的時候,沈遇安的瞳孔明顯顫抖了一下。緊接着他的心底瘋狂的涌起了一股難以言表的激動,愈發的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蘇時月的目光渾濁不清,當她看到沈遇安的面容時,忽然牽動嘴角,緩慢而用力的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
“……眠風,原來是你啊。”
她用盡所有力氣將出這句話之後,猛地咳嗽了兩聲,吐出淤積在喉嚨內的水,很快又軟綿綿的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