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厚厚的玻璃，安晴看到林偉強被帶出來。兩人拿起電話，安晴看到林偉強這個樣子有些心酸。
“偉強……”
“安晴，找律師了嗎！你得救我出去啊！”
“我……在找了……”
“快點啊！這裡面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得快點讓我出去！”
“偉強，如果能救你出去，咱倆就得離婚。你……”
“安晴！我還沒死呢！你就這麼急要走！好！你走可以！我還是那句話！雅雅是我們林家的人！”
“偉強，你別衝動。現在沒有別的辦法，顧允衡答應幫你辯護，他是最好的辯護律師，如果他都贏不了那別的律師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安晴，你聽不懂我的話是吧？我最後說一遍，離婚我不在意，但是雅雅，歸我！”
“雅雅是我女兒，我不會放棄她的撫養權！”
“安晴，你別忘了。你欠我們林家的恩情！你要是良心過得去你忘恩負義你不怕天打雷劈？！”
對啊！他說的對！她欠他家的。
她忘恩負義……
“安晴，你現在就去找顧允衡，救我出去！我媽在天之靈要是知道因爲你這麼自私導致我一輩子在監獄裡生活她不會放過你！”
她在天之靈……
不會放過她……
安晴離開看守所，她不能不管林偉強。如果他真的要一輩子坐牢，她心裡也會一輩子不安。她做不到不聞不問，做不到安之若素。
難道還要去找顧允衡嗎？
程斌的電話號碼在來電顯示器上的跳動着，安晴接起來。
“程總。”
“事情怎麼樣了？”
“我剛從看守所回來，這個官司我必須打。我要讓我丈夫出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再去找高太太問問，看看能不能有別的辦法，只要她肯私了。賠多少錢咱們都可以給。”
安晴是該高興嗎？兩個男人都願意拿錢給她。可是沒有，她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她心裡悶的快要窒息了。
“我現在就去醫院。”
“我陪你一起去。他們人多，你一個人去不安全。”
一個小時後，程斌的車在醫院門口停下，他走下車看到安晴正在等他。
他對安晴微微一笑，邁着大步走過去。
“等久了吧？”
“我也是剛到。”
兩個人剛要走，顧允衡的車也到了。古華出門迎接，看到安晴和一個陌生人站在一起，後面跟着顧允衡。
顧允衡剛掛了誰的電話，還沒看到前面的安晴。
古華笑道：“最近我們醫院真是熱鬧啊。各位，敢情是把我們這裡當成俱樂部了啊？呵呵。”
顧允衡擡頭，看到了程斌和安晴。還有古華。
顧允衡眉梢收縮，是他？那晚他在雅雅的病房看到的男人，就是他。
安晴的老闆。
真是個體恤員工的好老闆！
“學長……”
“安晴，還是因爲高醫生的事嗎？”
安晴點點頭。
“允衡，你倒是搭把手啊！放着自己的金牌專業不拿來救自己人你還想怎麼樣？”
安晴看到顧允衡已經上了臺階，比她和程斌高了一級臺階，所以背影更加高大。
“我來看我父親，別的事我不管。”
“別啊！別的事你不管可以，這個事你不管可不太合適啊！現在我們醫院因爲高醫生的事都要上頭條新聞了！最近人心惶惶的，害我手術刀都拿不穩。你就當解救我們這些白衣天使吧！”
顧允衡冷冷的說：“當自己是天使，那就該知道如何自救。”
胡話聳聳肩，“允衡，現在可不是拼邏輯比嘴皮的時候。安晴的事你還是幫幫她吧。”
程斌和安晴互看一眼，都不說話。
顧允衡回頭瞥了一眼安晴和程斌，眼神在安晴身上停頓了不過一秒就轉了過去，然後大步的踏上臺階。
古華跟上去，因爲今天古華正好有事要跟顧允衡說，就匆忙跟安晴說了再見。
安晴心裡一點底也沒有，她找過高太太好幾次，每一次都是落荒而逃。根本沒有迴旋的餘地，只是被她說的更加難聽而已。
這一次，即便有程斌在，高太太也沒有給她一點面子。
安晴灰頭土臉的走出高醫生的病房，她抱歉的跟程斌說對不起。
“安晴，週五就要開庭了。當務之急是找顧允衡幫忙，我看你們還是需要好好的溝通溝通，他應該不會不幫你。”
不是不幫，是他說的條件，她給不出。
程斌接到一個合作商的電話，就先走了。
安晴一個人坐在醫院的公園長椅上，已經冬天了。好快。
落葉簌簌飛舞在漸漸涼透的天際，那麼多的葉子經風一吹便四散飄落。
都說女人如同浮萍楊柳，一輩子都只能隨着男人斗轉星移，命運由不得自己。以前安晴是無論如何都不信的，後來，她遇到了顧允衡。她心甘情願爲他變成楊柳，他去哪兒她就去哪兒。可是現在……她依然如這落葉一般破敗飄零，可是他卻不再是她的依靠了。
顧允衡看完顧延東出來的時候看到安晴一個人坐在那裡，身邊並沒有程斌的身影。
或許只是走開了吧？
心裡這麼想着，顧允衡已經擡腳要走了。
安晴仰頭看到顧允衡，她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聲音被風吞沒殆盡。
顧允衡的腳步也慢了。
“你能不能幫我……”
她自己都不太相信這個請求會被他接受，果然是這樣。
“條件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想再重複。”
“你讓我離婚，可是一旦離婚我就會失去我的女兒，你真的要逼我這麼做嗎？”
“那是你們夫妻的事，你們自己解決。”
“允衡……”
安晴強忍着，不要說！不要說！
不能讓他知道真相
！
顧允衡的心像是被她的手觸摸了一下，她喊他的名字，他的名字……
“我……”
安晴的話沒說出來，顧允衡的電話響了。
“還在。”
“樓下。”
“嗯。”
“好。”
他看看安晴，說：“我父親要下來。”
安晴知道他的暗示，“那我先走了。”
“我父親要見你。”
顧允衡自己也很奇怪，他爲什麼要見安晴？
難道和母親一樣要對她道歉嗎？不會，那不是父親的做事風格。
顧允衡看着安晴，他幾乎想到當年她是如何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找到了父親，她有千萬個不該，可是那筆錢她卻不得不拿。
顧允衡懊惱自己在她最爲難的時候沒有出手！
這一次呢？不一樣嗎？
她似乎也走到了絕境，不然她怎麼會來找他……
而他呢？也和父親一樣，在用苛刻的條件逼她做出選擇。
他恨父親，到頭來卻做了和父親一樣的事。
顧延東是在護士的攙扶下走到門口的，看到顧允衡他吩咐護士離開，他的樣子看起來老了許多，在北風蕭索的時節更加明顯。
顧允衡走過去扶住他，卻被他一把推開了。
“走吧，我有話跟你們說。”
顧延東帶着安晴和顧允衡去了一樓的一間會議室，會議室很大，像是專門爲他們的見面而空出來的。
顧延東坐在正中間，安晴和顧允衡坐在兩邊。
“如果我所猜不錯，你現在很希望允衡幫你贏那場官司，是不是？”
顧延東看了一眼安晴。問的很直接。
“嗯……”
“爸，這件事我想你還是不插手好。”
顧允衡不想再讓父親介入自己的任何事，尤其是跟安晴有關的事！他拼命壓制自己對父親的怨恨，不想被他一掌擊碎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堡壘。
“我不管你官司的事，我今天找你們是另外一件事。這件事，我有絕對的權利要管。”
安晴和顧允衡面面相覷，他們之間還會有什麼事？
顧延東從風衣口袋裡掏出兩張紙，分別交給顧允衡，“就是這件事。”
低沉的語氣，不容置喙的篤定。還有震懾一切的威嚴。
“這是什麼？”
顧允衡看了一眼，上面居然寫着“親子鑑定書”。
“看不懂？那好，我來給你解釋。這是一份你和雅雅的親子鑑定血樣對照表，就算你不懂術語，上面的數字我想你也看得明白。”
的確，數據很清楚，RCP值爲99.99％。這是鐵定的父女關係。顧允衡不是醫生，但身爲律師也瞭解，這種鑑定只要RCP大於99.7％就可以認定爲直系親屬關係。那麼他和雅雅……
顧允衡眼睛被血絲充滿，他的手死死揪着那張紙，直到那張紙皺成了只有巴掌大小，他擡頭看着安晴，啞着嗓子問她：“雅雅是我女兒？她是我的女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