熨斗熱了,安晴熟練的拿起來,開始熨衣服。
幾件衣服熨完手腕清晰的酸楚感傳來,安晴拔掉熨斗插頭,開始疊衣服。
“安晴,剩下的粉皮你拿回家炒炒吧,不多,應該夠吃一頓。”
王嬸用塑料袋裝了一些粉皮放在安晴桌子上,看到安晴細緻的手藝嘖嘖稱讚道:“安晴,你這雙手真是靈巧啊!”
安晴拿着米皮推搡說:“王嬸,哪能天天拿你的東西?我這臉皮都磨厚了。”
王嬸不依,非要安晴收下,安晴笑笑,連連說了好幾聲謝謝。
炒粉一份六塊錢,家裡三個人就要十幾塊,安晴不捨得買那麼多。王嬸每次剩下的粉皮都給安晴送點,日子久了安晴覺得過意不去,但是王嬸說別當自己是外人,儘管吃就是了。
王嬸有個兒子,眼看快三十歲了,一直忙着工作也沒找女朋友,王嬸看安晴人好,雖然帶着孩子但是樣樣不落人後。加上安晴的老公待她並不好,王嬸看着心疼,就尋思着撮合兒子和安晴。
安晴嘴上不說,但話裡話外都拒絕了好幾回了。
衣服包好之後安晴坐在椅子上撐着下巴望着窗外,雨過天晴,溫度又回到了三十七度。屋裡只有一臺小風扇,風從身體的一側吹過來,悶熱的風讓人昏昏欲睡。
昏昏沉沉中,安晴想到了顧允衡當初的告白。
“安晴,不如當我女朋友吧?”
大一下學期的一天,早已和顧允衡成爲熟識的朋友之後的安晴聽到了他的告白,慣有的口吻略顯不真誠。安晴戲謔一笑,當他在開玩笑。
顧允衡卻扯住安晴的兩條手臂盯着她的眼睛嚴肅的說:“讓我來照顧你吧,別人,我不放心。”
顧允衡的目光在初春的玉蘭花樹下分外明亮,玉蘭花簌簌的飛落,夾着淡淡的清香飄蕩在兩人之間。落花繽紛,那是一個美的耀眼的日子,安晴至今都記得。
玉蘭花短促的生命是那麼奔烈浪漫。顧允衡真是一個會找時間和地點的表白高手。
安晴羞紅了臉,還是在顧允衡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頭。
初戀,心馳神往的曼妙時光就那樣伴着落花徐徐展開,美不勝收的一路風景他陪她一起走過,他牽着她的手從晚春走到嚴霜,從夏雨走到飛雪。
安晴這輩子最愛的人,就是顧允衡。可是再回頭說愛,真是顯得太矯情了。安晴早已過了矯情的年齡。
取衣服的客人敲了敲窗戶,安晴迎上一抹笑意,客人仔細看了衣服,大讚安晴的手藝好,很愉快的付了錢。
安晴將錢放入錢包裡,捏了捏扁平的錢包。心裡一涼。這些錢,要撐到月底肯定是不夠的。
忙完手上活兒之後鋪子也沒有接到新的生意,安晴揉揉手臂,才四點多。回家還早,看看外面的大太陽,安晴想到昨晚上雅雅哼哼唧唧說想吃雪糕,不如就去冷飲批發部買一箱吧。
手上雖然拮据,可是安晴一直不忍虧了雅雅,都說女兒要富養,安晴能給雅雅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冷飲批發部在一條主幹道的側面,安晴一隻手擋着刺眼的陽光往前走,額頭上漸漸的滲出一層汗,拿手背抹了抹。
冷飲批發部裡面圍了很多人,天熱,幾乎家家戶戶都喜歡在家裡存雪糕,安晴還是第一次買。也不知道價錢是不是真的比小賣部的便宜。
安晴在大冷櫃裡挑挑揀揀看了半天,喜歡的口味價錢貴,價位合適的又覺得質量一般,左右爲難的時候聽到老闆在一旁喊道:“姑娘,是買給自己吃的吧?”
這附近住着很多打工的年輕人,花錢很小心,店家自然也知道,看安晴樸素的打扮,也猜到了幾分。
安晴笑了笑,說:“不是,給孩子吃的。”
老闆的臉上有一絲驚疑,沒料到看起來這麼年輕的女孩已經當了媽媽。不過還是很快的就再度笑起來,熱情的介紹道:“既然是給孩子吃那就要仔細一點了,孩子的腸胃嬌貴。這種奶油的雪糕挺好的,味道好,價錢比一般的稍微高一點點。我算你便宜點好了。”
老闆怕安晴不信,特意拆開了一支讓她品嚐,甜絲幼滑的冰涼口感十分可口,一層奶油中間還有幾顆葡萄,咬在嘴裡酸酸的。
商量好了價錢,付了帳。但因爲價位便宜老闆說不能再送貨上門了。安晴便自己抱着一箱雪糕往回走。箱子不重,但是走的遠了卻越來越吃力,最後不得不靠在馬路旁歇起來。
主幹道上車輛飛馳,因爲太熱,行人不多,安晴抱着個大箱子,顯得尤爲惹眼。
“顧律師,中午我請你吃飯吧。你替我贏了官司,我應該好好的感謝您。”
剛從法院出來的顧允衡被自己的當事人攔住去路,言辭懇切的說着感謝的話。
顧允衡擺出職業笑容,不落痕跡的推開女當事人搭在自己臂彎上的手。“改天吧,有機會一定。”
女當事人卻不依不饒起來,笑道:“顧律師太不給面子了吧?還是覺得我身份卑微會丟了您的排場啊?”
顧允衡一向討厭麻煩,當事人一番說辭之後顧允衡也懶得開脫,加上幾個助手也幫腔說去吧去吧,吃頓飯而已嘛,就當解乏了。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這位當事人是一個剛剛得到一筆遺產的女性,二十六歲,年輕貌美,跟顧允衡走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對兒。顧允衡接手這個案子的時候趙雲海就開玩笑說保不齊贏了官司人家姑娘就以身相許了。
“顧律師,我開車帶您吧?”
女孩大大方方的打開車門,示意顧允衡過去。
顧允衡卻不理,徑直鑽入了自己的車子。
女孩好脾氣的一笑,也走向了顧允衡的車子。
車子在主幹道上行駛,速度不快,車內適宜的溫度正好似陽春三月。跟車窗外暴曬的陽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律師,我帶您去的這家餐廳保證您喜歡。這家餐廳的招牌菜可是全中國最好的。尤其是小炒羊肉,完全聞不出羊肉的味兒,但是吃着特別鮮嫩。”
女孩還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神采飛揚的給飯店做廣告,顧允衡卻一言不發了。
車子的速度放慢了一半,遲緩的跟要罷工似的。
“怎麼了顧律師?”
順着顧允衡的目光看過去,女孩看到了抱着一個紙箱子在路旁行走着的安晴。劉海被汗水打溼,毫無章法的粘在臉上,一眼看過去,簡直俗氣的像個農家婦人。
女孩詫異的又看看顧允衡,實在無法將顧允衡這位謙謙公子跟路旁的粗鄙女人聯繫在一起,可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顧允衡認識這個女人。而顧允衡看她的目光,絕非是認識這麼簡單。
車子,就那麼停了下來。女孩也沒發問。只是看着顧允衡解開安全帶,走下車子。
安晴覺得眼前的視野猛的一黑,仰頭,看到了擋在自己面前的顧允衡。
他就那麼安靜的站着,逆光下的臉龐線條柔和,他的眼睛深潭一般幽謐空遠。近了,他身上的氣味也更濃一些。在烈日下更加淡雅。
安晴錯開他,朝一旁挪去,顧允衡也跟着挪過去,再度攔住安晴。
安晴換到另外一邊,顧允衡也換到另外一邊。
兩人跟做遊戲一般換了好幾次,安晴終於忍不住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