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走回公司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晃的,她覺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看不到有什麼東西正在從心臟上方無形的滑落。慢慢地,冰凍了她的身體。
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安晴對着公司大樓一層的玻璃旋轉大門,門維持着整齊劃一的節奏轉動着。她的臉在玻璃上一圈一圈的繞過來,又繞過去。
她這一刻是多麼討厭自己這張臉,她不想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可是那張臉卻一絲畏懼也沒有,堂而皇之的呈現在眼前。
她恨自己。
恨自己曾經是他愛的人。恨自己曾經愛過他。
倘若沒有愛過,就不會這麼傷害他。安晴不敢回頭看他的身影,她知道顧允衡一定還坐在那裡。他的心會痛嗎?
顧允衡。
這三個是如何像魔咒一樣施壓在她的心裡了,只要一念一動就是一行淚。一片傷!
在外面站了足足有三分鐘,安晴才擡腳邁進了玻璃大門。電梯在大廳的右側,安晴低着頭朝電梯那邊走過去。還是午飯時間剛剛過去,公司很多人都在陸續往回走,電梯口很快就聚集了一羣人,安晴努力把臉壓得更低一點。
“安晴,你也出去吃飯了?”
說話是跟安晴一個部門的王靜,王靜跟董依依脾氣向來不和,但是跟安晴的關係還算和諧。
安晴點點頭,“嗯。”
王靜哦了一聲,然後又一副八卦的樣子拉拉安晴的手臂,“你怎麼了?是不是被剛纔外面的車禍嚇到了?不會吧安晴,你膽子這麼小?你沒看過車禍嗎?”
車禍?什麼車禍?安晴剛纔完全是神遊的狀態啊,她不知道剛纔路上發生了什麼事。
“車禍?”安晴疑惑的問王靜。
王靜手舞足蹈的開始描繪車禍現場是如何的悽慘,描繪了一番之後又開始嘆息,“哎,真是可惜了,那個男人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長的還蠻帥的啊!怎麼就這麼死了呢。這是天妒紅顏啊!”
安晴的瞳孔一下子爆開了,“你說什麼?在哪兒?在哪兒?!”安晴揪着王靜的衣服一陣猛晃,晃的王靜一陣莫名其妙。
王靜的手往外面的馬路那裡指了指,聲音都帶着疑惑不解的鬱悶,“就在那……安晴,你怎麼這麼激動?”
安晴拔腿就往外跑,王靜在她身後喊“電梯來了!”安晴卻一個字都聽不到。
允衡……
你不要嚇我……
顧允衡!
安晴一面跑心裡不停的喊着顧允衡的名字。不要!千萬不要!
安晴瘋了一樣跑過去,前面不遠的馬路中央圍着一大羣人,交警正在處理事故現場,行人圍城了一個圈,裡三層外三層的把現場圍得水泄不通。
安晴手裡提着包,腳步像注了鉛塊一樣遲緩的移過去。她臉上的淚早就花了薄薄的一層粉底,一層斑駁
的粉漬塗抹着白皙的臉頰,雙眼被淚水狠狠的沖刷了一遍。眼前所有的靜物都像浸泡在水霧之中。
允衡……
安晴好想收回剛纔的話,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傷害你,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是個不值得你愛的人。你應該去爭取配得上你的愛情。
允衡,你會給我這個機會嗎?
安晴像個遊魂一樣走過去,擠進人羣,她看到地上一灘黑烏烏的血跡,一輛黑色的奧迪轎車和一輛重卡迎面相撞。奧迪的車主已經被擡上了擔架,醫生正在輸氧搶救。
黑色的西裝,白色但已經被染成了嫣紅色骯髒不堪的襯衫。
看過去,是那麼那麼的像他。
安晴丟下包大步跑過去。她顧不上身邊人異樣的目光,聽不到耳邊警察在提醒她不要往前去,她不管前方還有沒有更大的爆炸會突然發生。
她只想在這一刻跑過去,擁抱顧允衡。告訴他:我愛你!
安晴跑過去。卻驚呆了。
那個躺在擔架上奄奄一息的人,並不是顧允衡。他的臉已經被血漬塗滿,看不清長相,但是他臉部的輪廓跟顧允衡不一樣。顧允衡的臉更加棱角分明更加精緻立體。
“小姐,請問你認識這個人嗎?”
安晴簡直想找個地縫躲進去,她怎麼總是幹這麼丟臉的事?
“不……我不認識……”安晴臉羞的漲紅。
護士不耐煩的揮揮手,“閒雜人等不要靠近這裡。真不知道你跑來做什麼!”
“對不起……我以爲……對不起……”
安晴倉皇的從事故現場跑出來,撿起剛纔丟在地上的包,灰頭土臉的離開了人羣的包圍。她還能聽到有人在嘲笑的議論她。
安晴,你果然是笨蛋!
安晴再回到公司的時候人已經全部到齊了。董依依看到她這個樣子滑着椅子努了努下巴問,“安晴,不會吧,你們這也太……那個啥了吧?”
安晴抽了幾張紙擦了擦臉。“你怎麼先跑了?”
董依依吐吐舌頭,“我不跑難道坐在那裡看你們……咳咳。怎麼樣?跟帥哥的午餐吃得很夠勁兒吧!”
安晴沒好氣的坐在椅子上,“沒吃。我先回來了。”
“沒吃?!爲什麼?”董依依把安晴上下觀摩一遍,然後自認爲很懂的點點頭,意味深長的說:“哦……我懂了……嘿嘿。看不出斯文的顧律師狂野起來也很男人嘛!說說看,你們去哪兒了?”
安晴白了她一眼,用溼巾擦掉了臉上殘留的粉底。“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只是吵了一架然後不歡而散。沒別的。”
“安晴。你沒搞錯吧?跟顧律師吵架?你這不是找死嗎?人家可是王牌律師,一張嘴可以秒殺一百張嘴,你跟他吵架以卵擊石非死不足以謝罪!”
安晴對着黑屏的電腦看看臉,差不
多收拾好了。
“我們之間現在已經到了話不投機半句多的程度了。不吵架還能幹什麼?”
“可是……你臉上,這是怎麼回事?哭的吧?哎,我就說嘛,你跟人家律師吵架肯定是你輸。沒事沒事,輸給律師也不丟臉,不至於哭成這個樣子哈!來,巧克力分你一塊。”
董依依從巧克力盒子裡拿出一塊巧克力在安晴鼻子底下晃了晃,“這可是朋友從美國買回來的。女人不開心的時候吃巧克力最治癒了。”
“依依,你說,我是個壞女人嗎?”
“安晴,別這麼說啊。反省這麼深刻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不就是跟前男友見面了心情不好嗎?誰沒有幾個前男友嗎?俗話說得好啊,哪個女人在遇到真命天子之前沒有遇到過幾個人渣?淡定啊親愛的。沒事。”
安晴搖頭,“不是,那個人渣是我。”頓了一會兒又問董依依,“什麼前男友?”
董依依瞭然於心的笑道:“安晴,你真的以爲我猜不出來你們的關係嗎?看他那個樣子,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整體的感覺。每一種表現都在說明他是你的舊情人。”
安晴點點頭,原來她還是瞞不過周圍的人。
“安晴。你還愛他對嗎?”
安晴沉默着,沒有給她答覆。
“你不說我也知道,一定是的。我看得出來你心裡一直有他。好吧,你一定會說我八卦,但是我這個八卦來的有價值。我有個朋友跟顧允衡住在一個單元,他說前幾天晚上看到顧允衡帶着一個女人回家了。那個女人一定是顧允衡的女朋友。你看,人家現在也有女朋友,你也有老公有孩子。你們之間應該塵歸塵土歸土,還難受什麼?”
安晴無力的笑笑,原來顧允衡已經和她發展到這種程度了。既然如此又來招惹她幹什麼?
報復她嗎?
那麼他的報復手段真是爛到家了!
“依依,你知道還挺多。”
董依依也不掩飾,“安晴。你對你的前男友瞭解的太少了。你看咱們公司的小陳多瞭解,人家對顧律師的一舉一動都瞭如指掌。昨天還吆喝着說顧允衡贏了一場大官司呢。現在顧律師是事業美人雙豐收。”
“是嗎。那很好啊。”
董依依搖搖頭。“安晴,我真的不太懂你。你到底愛不愛你的丈夫?我從來都沒有聽你說過你丈夫的事。”
安晴撕開巧克力的包裝紙,深棕色的硬塊狀巧克力咬下去就有濃濃的香味。脣齒都被它的味道充滿了。
“謝謝你的巧克力。”
董依依撇嘴,“安晴,你轉移話題的方式真是一點都不委婉啊。好吧,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了。”
安晴何嘗不想找個人說一說自己的故事,她的婚姻,她的愛情。她所有的故事。可是那個人她找不到。現在她也不想再麻煩程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