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霖穿着整齊的西裝,儀表堂堂,意氣風發,而我的注意力,卻全部集中到了他身側的佳人。陶婉馨,此刻,她身着一襲白色輕柔婚紗,宛如墜落人間的天使,純潔、高雅、美麗、大方,所有的溢美之詞,全都落在她的頭上,我想,也不爲過。這個瞬間,我真的看呆了。
但,當陶婉馨挽着陳霖手腕的那瞬間,我忽然就從着迷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繼而轟炸我心扉的。便是深深的痛苦,憤怒。
曾經,我和陶婉馨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一幕幕畫面一波接一波的劃過我的腦海,尤其是那一次她向我求婚,我甚至都陪她去試了婚紗,可就在她穿上婚紗成爲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的那一刻,我棄她而去,從此,我們之間的關係,就一直一直存在一條無法縫合的縫隙,甚至到現在,還夾着仇恨的情緒在其中。
多少次,我努力的讓自己忘了她,忘了愛情,全新改變,我以爲到了現在,我能撇開多餘的心思。按照我的計劃行事,但,抑鬱與惆悵,還是忍不住爬上了我的心牆。
臺上。展現在陶婉馨與陳霖臉上的幸福笑容,臺下,賓客的拍掌和道喜,在這一瞬間,都不過是映襯了我的悲哀,沒錯,在愛情上,我真的是個失敗的可憐蟲。
突然,我的內心涌現出一股深深地怨憤,看到司儀滔滔不絕的口吐賀詞,聽到他把陶婉馨和陳霖說的情意濃濃。緣分匪淺,我的憤怒,便越燒越旺,這一刻,我真的很想飛快的衝上臺,將陳霖那個賤人給放倒,但僅剩的理智告訴我,要忍,一定要忍,沒有抓到合適的機會,絕對不能輕易暴露自己!
雖知輕重,但怒火,卻惹得我的身體,情不自禁的顫慄了起來,這個瞬間,我忽然感覺到了陳霖的目光,他似乎對着我這邊掃視了一下,他的嘴角,竟多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輕笑,我不知道他是否發現了我,但,他的這一絲笑,落在我的眼裡,就是嘲弄,輕蔑的嘲弄。
我心虛的低下了頭,但我的拳頭,握的很緊很緊,我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開始變得加快,胸腔中的抑鬱之氣,愈發的濃重,就好像,要破出我的胸膛一般。
而這時,司儀正開始詢問對方問題,那種“你是否願意娶她,你是否願意嫁他”的問題,與此同時,一對新人還互換了戒指。
我心猛地一顫,感覺自己全身都抖的厲害,有點忍不住了。
陳霖,面對司儀的問話,他毫不猶豫的就說願意,並且溫柔地幫陶婉馨戴上了婚戒。
而輪到陶婉馨的時候,她也拿出了戒指,正欲開口。
這一刻,我再也受不了,再也憋不住了,我的忍耐,我的憤怒,我的鬱悶,全部都轉爲了勇氣,我奮發了全身之力忽然大聲吶喊道:“我不允許!”
這句吶喊,若奔雷,若洪鐘,霎時間,蓋住了全場所有的聲音,就連我自己,都有了一絲震驚,嗓子都有些澀澀的感覺。
不過,也正是這句吶喊,讓我內心的壓抑、憤怒、不甘,全都傾泄了出來,我沒有後悔,反而多了一絲暢快,我的身心,立即就變得有點輕飄飄了。
當然,這句突兀的吶喊,驚的全場都怔住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吵我看來,而陶婉馨,她更是因爲吃驚,而把手中要給陳霖戴的戒指,一不小心掉到了舞臺之上。
即便我已恢復了理智,但我的目光,仍然不可抑制的停留在了陶婉馨的身上,我沒有動,就這麼深深的看着她,我期待看到最後一丁點的希望。
此時的陶婉馨,並沒用立即去撿地上的戒指,她的表情,非常的震驚,她的目光,也落到了我的身上。
四目相對的時候,我的心裡恍然間有種被她的丘比特之箭射中的悸動,我的心,撲通撲通的快要跳出了胸膛。
但,漸漸的,當我看到陶婉馨的臉色,由震驚慢慢轉爲了憤怒,無盡的憤怒,我徹底清醒,我知道,我的這最後的一絲希望,落空了。
而這時,我更是驚異的發現,被打斷婚禮的陳霖,不僅沒有表現出憤怒,相反,他的臉上,竟然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繼而,他搖手指着我,大聲怒罵道:“葛天,你好大的膽啊,居然敢鬧事鬧到我的婚禮上了,你,還真是夠無恥了!”
陳霖的怒喝,瞬間喝醒了在場的其他人,而這其中的許多賓客,都認出了我來,頓時間,指責謾罵聲成片成片的,如深海處的浪濤一般,對我洶涌傾泄而來。
這些罵聲,多出自上次聚會對我口水直噴的人,不過,他們雖然嘴上罵的兇,卻沒有人真的敢跳出來對我做什麼,他們都見識過我的厲害,而曾朋的死,大概也都算到我的頭上了,所以,他們對我始終有些忌憚。
然而,場中並不止這些牆頭草,還有視爲我死敵的人,曾家。
曾強以及隨同他一道而來的曾家之人,豁然起身,露出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面孔,指着我怒聲道:“葛天,你的膽子可真夠肥啊,我們找你這麼多天都找不到,沒想到,你居然敢在這裡跳出來,今天,我們曾家就要你血債血償。”斤聖貞亡。
剛纔,還清一片對陳霖婚禮的道賀聲,霎時間,全部變成了對我的討伐,我,就這麼成了衆矢之的。
我知道,都已經這樣了,我無論如何也無法低調的站在後頭了,於是,我乾脆撥開周圍對我怒目而視的守衛,走上了前去。
可以說,幾乎全場都是我的敵人,要說我一點不心驚,那是假的,但我知道,我的氣勢不能落,不然,我失敗的就不僅僅是愛情。所以,對於無端的指責和謾罵,我充耳不聞,不受其亂,我一步一個腳印向着舞臺走去,我感覺我的腳步很沉,每邁一步,都似使了千斤重之力,但我的內心,卻愈發的清醒,甚至,還涌現了一股豪邁之氣。
走到中央位置,我一指臺上的陶婉馨與陳霖,又重重的道了句:“我說,她不願意嫁給你,所以,你今天的婚,結不成了。”
從我走來的這一路,我痛苦的發現,臺上的陶婉馨,那臉上的憤怒之氣,隨着我的靠近,變得越來越重,她的臉無比的陰沉,這眼神,這表情,看在我的眼裡,真的讓我很心酸。曾經的陶婉馨,怎會對我露出這樣的眼神?
而,就在我的話音剛落之後,壓抑着的陶婉馨,也終於爆發了,她直接就衝我大吼道:“夠了!葛天,你害我害的還不夠嗎?因爲你,我遭了多少的罪,就連我的家人,都被你給連累了,別人都說你是可憐蟲,我看你就是個害人精。今天是我的婚禮,你還要來搗亂,我恨你,我恨你入骨。”
恨你入骨,這四個字,如同一把大鐵錘一般,重重的砸在了我的心上,讓我無法抑制的顫慄了下,我忽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身形都有點不穩了。
眼前的陶婉馨,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陶婉馨了,我緊緊地握住手指,甚至,連指甲都戳到了我的手心裡,我強忍着,不讓自己脆弱,不讓自己輕易倒下。
而陳霖,這個居心否側的僞君子,顯然預謀好了一切,就在我心神哀慟之時,他忽地往前走了一步,對我大喊道:“葛天,我已經放過你一回了,沒想到你還死性不改,得寸進尺,居然又來破壞我的婚禮,傷馨兒的心,今天,我要放過你,我就不姓陳。”
說完這話,陳霖又轉頭看向了衆人,義正言辭道:“諸位,感謝你們賞臉光臨我的婚禮,但,葛天這人,猶如跗骨之蛆,癲瘋之犬,我不能不處理,還請諸位見諒,今天,我就不避諱婚禮的禁忌了,我要讓他,血濺當場。”
這句話,表面聽來是他要跟各位說明不得已的情況,但顯然,他是在吹響對我發動攻擊的號角,曾家的人,還有那些看我不爽的人,聽到這號角之聲,全都躍躍欲試。而餐廳之中的守衛,更是直接就朝我衝了過來。
頃刻間,熱鬧的現場,變成了對我的討伐之地,大量的守衛,涌了進來,很快就將我圍攏成了一個圈。這些守衛,個個凶神惡煞,他們手中拿着的,或是水棍,或電棍,還有鋼刀。
陳霖這小人,真是用計太深,他早就料到我會出現在這裡,所以,早令人嚴陣以待,纔會出現這樣的局面,跳入圈套的我,就這麼成了一隻完完全全的困獸。
在我心神搖曳之際,忽然,一名守衛,飛起一腳,冷不丁的就踹在了我的身上,其他的人,也是連半刻都不停留,直接就使着手中的武器,對我招呼而來。
危險的氣息,刺醒我麻木的神經,我見狀,立即閃身避開,衆守衛的攻擊落空,馬上再度向我襲擊而來。
到了這一刻,我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就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這些守衛,定然都是受了陳霖的指示,對我動用的都是殺招。
戰意,在我的體內燃燒,我的心思變得活絡了起來,困獸猶鬥,若是我連這樣的場面都應對不了,我又有何資本去抗拒組織?就算是死,我也不能死在這裡!!!
想到這,我激憤的一拳,猛然打在了一名衝過來要砍我的守衛身上,砰的一聲,他的身子倒飛了出去,撞倒了身後好幾個人,他手中的鋼刀掉落,嘴角吐出了血來。
只一拳,我就震懾住了這些守衛,他們膽怯了一秒,但下一刻,他們又大喊大叫的向我衝殺而來。
場面,陡然間變得混亂了起來,我和這些守衛混戰在一起,他們的實力,遠不如我,我的重拳重腳,一下放倒了好幾個人,但他們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而我,獨木難支,縱然表現的狂勇,也被他們打中了幾下。
漸漸地,我身上的衣服破了,我的皮肉,流血了,而地上躺着的人,卻也越來越多。我仿似忘記了傷口的疼痛,我仿似真的變成了一隻瘋狗,只要是接近我的人,我都不放過,哪怕是硬挨對方一下,我也要將他給放倒。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十來分鐘左右,周圍已經倒下了一大片,而我,也儼然成了一個血人,衣着不堪,卻又面目獰猙的血人。
打到最後,剩下的幾個守衛慫了,他們看向我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恐懼,而我的嘴角,卻是露出了一絲暢快的笑意,我掃視着他們,輕狂道:“你們處心積慮的要對付我,就這些手段嗎?”
不僅是這幾個守衛,場中許多的客人,見到我的狂猛之後,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氣,再也不敢多出一聲。
但這時,突然,我感覺到自己的身後有一陣勁風襲來,沒待我做出反應,就有一腳落在了我的後背之上,我的身子,忍不住往前踉蹌了下,但我很快就站穩了腳跟,回頭一看,發現,居然是陳霖對我動手了。
他,正睥睨的盯着我,陰險道:“葛天,你不要太猖狂,這裡想要你命的人,可不止我一個。”
曾家的人,早就在一旁對我虎視眈眈,陳霖激勵的話,瞬時間就讓他們跳了出來,他們立即團團將我圍住,爲首的曾強,咧了咧嘴,肆意道:“葛天,我們之間的賬,也該清清了。”
我望了望陳霖,這傢伙用計實在是歹毒,他是想要借刀殺人。
我又望了望曾強,這幫被陳霖利用了的廢物,還真是會看時機,陳霖放個屁,他們都要聽,不過,和曾家的賬,我始終躲不了,既然來了,那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一些吧,這些年,我過的人不人狗不狗,現在到了京城,我不就是爲了快意恩仇麼?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真正的爆發一次吧!
而這時,曾強突然大聲喝令了一句:“你們還愣着幹什麼?上繩索。”
他的話音一落,數根繩索立即向我套來,而我的反應更快,身形直接向着曾強衝了過去,擒賊先擒王,現在,我只有先抓住曾家的這個少爺。
繩索落空了,曾強看到我如猛虎般向他襲殺,他的瞳孔忽地收縮了下,眼神中立即露出了害怕之色。
我以爲我要得逞了,但我卻忽略了一個關鍵,陳霖,他就在離我不遠處,其實,他纔是現場我面對的敵人中的王,陰險狡詐的王。
就在我雙手鎖住曾強的瞬間,我的腰上,再次捱了陳霖的一腳,這一腳的力道很沉,踹的我直接抱着曾強在地上打了個滾,十分狼狽。
不過,我還是遏制住了曾強,曾家的人,再不敢有所動。
陳霖兩次偷襲,都沒能給予我重創,反而讓我有了反手的把柄,他睚眥欲裂,對我怒喝道:“葛天,快點放了曾強,你或許還有一線機會,不然,你會死的很慘。”
我狠狠的咧了咧嘴,露出了帶血的牙齒,道:“一線機會?不得好死?哼,好啊,放了他也不是不可以,但陳霖,當着衆人的面,你敢說清楚,你是怎麼殺了曾朋,又嫁禍到我的頭上的嗎?”
此言一出,陳霖的表情,明顯的怔了下,而在場的人,紛紛訝然,就連被我挾持住的曾強,身形也顫慄了下,不由道:“葛天,你真是瘋了,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胡亂咬人。”
我又大笑了一聲,繼而道:“沒錯,都到這個時候了,我還有什麼不敢的,既然我挾持了你,既然我已經被你們曾家當作了死敵,我又何必冤枉陳霖,陳霖,你說是不是?”
瞬間,衆人的眼光都向着陳霖看了過去,陳霖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顯得有點不正常。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到自己的背忽然傳來了劇烈的刺痛感,立即,我就意識到,有人用匕首刺了我,我不禁側頭一看,瞬間,我的心就碎成了千瓣,我怎麼都沒想到,刺我的人,竟然是,剛剛走到我身邊,我對她絲毫沒有防備之心的陶婉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