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其他地方開始由酷暑轉變成早秋的時候,我所在的這個海濱城市剛剛開始經歷盛夏,連續幾天的桑拿天氣讓我好像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
週五晚上一個人在家裡玩着網遊,正在鬱悶沒搶到怪物身上爆出來的極品裝備時,我接到了田野的電話。
“你丫在家孵蛋呢?快來找我們,在凱悅。”電話那邊除了田野有些迷離的聲音外,還有女人的聲音。
“不去,你們悠着點,週一還有體能訓練呢,別弄得精盡人亡。”我一邊說,一邊用鼠標操作着遊戲裡的“我”奮勇殺敵。
“老大,你可別後悔,這裡絕對是意外發現,妹妹一個比一個正。”田野還在引誘我。
“得了吧,我還有事呢,不說了。”掛了田野的電話,我繼續遊戲。
一會兒電話又響了。
“喂?”我有些不耐煩。
“在家呢?”電話那邊嬌媚無限,有些女人的性感是骨子裡發出來的,不僅身材相貌,就連聲音都性感的讓人胡思亂想,李文娜就是這樣一個女人。
“啊。”我不冷不熱。
“今晚去找你吧?”那邊的聲音愈發曖昧,我想能抵抗住她這充滿誘惑的聲音的男人絕對廖廖無幾。我頓時覺得一陣口乾舌燥,渾身發熱,恍惚中差點讓遊戲裡的我死於非命。
“別,我這就出去,田野他們找我吶!改天吧。”迅速掛掉她的電話,我定了定神,給田野打了回去,“哪個包間?”
週末對於我們俱樂部來說,是最緊張的時候,平時五天的訓練就等週末這兩天的聯賽了。可這兩天對於我們二線隊員來說,卻是最輕鬆的。聯賽連報名的機會都沒有,好像一切榮譽、壓力、勝利、失敗都和我們沒有關係。我們在這一年裡唯一能做的就是混,平時在俱樂部混,週末到酒吧夜總會混。
凱悅在這個城市算不上高檔夜總會,因爲離市中心比較遠,所以我們很少去。田野說是“意外發現”,意味着這裡應該還不錯,大家對於他挑選夜總會的眼光向來頗爲信賴。因爲他可以如數家珍的把個個夜總會的當家花旦以及她們每個人的三圍、身價甚至手機號碼一一報出,讓一些流着哈喇子的好色之徒頂禮膜拜。
像所有的娛樂場所一樣,凱悅門口站着4名身材高挑、長相靚麗的迎賓小姐,進去以後穿過大廳是一個寬闊的舞池,一個弧形的臺階延伸下去,每兩階也各站着一名小姐。大廳很多MM在遊走,衣服基本上是坦胸露背的晚禮服,看上去十分高檔,身高大多在165—170左右,還要再穿上10釐米的高跟鞋,弄得我很壓抑。
第一次到那種場所去會爲她們美麗的外表感到震撼,彷彿全天下的尤物都集中在這裡。記得大學時同學的哥哥請我們去夜總會,那也是我第一次到那種地方,感覺兩個眼睛都眨不動了,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美麗的“景色”。中間去洗手間的時候更感觸,夜總會的廁所是我在中國見過的唯一的不臭反而噴香的廁所。放完水,一個小弟遞過來消毒手巾,擦了把臉,又遞來一個擦了把手,剛要走,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遞給小弟二十塊錢,扭頭一看,是同學的哥哥,再一扭頭,遞手巾的小弟滿臉堆笑∶“謝大哥賞。”媽的,沒想到中國廁所撒泡尿給的小費不比美國一個人吃頓飯給的少。改革開放,成效顯著,想必小平同志在九泉下看到這一幕也會露出欣慰的笑容。
後來這種地方去得多了,也就逐漸習慣了。根據我的瞭解,小姐的渠道分2種,一是夜總會的“正規軍”,她們有一個較長的時期在這裡工作,但多半會在包間裡。還有一些小姐是自己買票進來,這種多會在大廳(就是我看到的那些)找到合適的客人,聊天或者出去。門票不貴,男的是120,女的是100,包括一杯soft drink 和2-3個小碟。
其實這種地方的女洗手間非常有意思。小姐們除了在裡面化妝整理之外,多半還要進行電話交易。畢竟外面音樂比較大;或者小姐會幾個聚在一起聊天。我曾聽到裡面一個小姐接到老顧客的電話,談好了價錢就到鳳凰大酒店的****房間去了,還有抱怨大姨媽來了生意做不成了的等等,還有談及對未來的看法,比如學英語也是她們經常談到的話題。
繞過舞池,看到正站在走廊等我的田野。
“你丫怎麼纔來?”他是一個標準的北京人,看他走路的樣子好像已經喝了不少。
我們在一排小弟一路“歡迎光臨”聲中進入包間。裡面已經坐了五六個我們二隊的兄弟,一個個懷抱美人,見我進來都起身打招呼,“蘇哥。”“老大。”……
我24,田野23,我們現在是隊友,以前是同學,都是在大學生足球聯賽上被俱樂部看中的,在二隊算是最大的兩個,還有兩個21的,整個俱樂部大概只有我們四個是真實年齡。雖然足協和有關部門對修改年齡明令禁止,但是年齡就是球員的飯碗,兩個同年出生的球員,一個沒改過的30,另一個改過的26,區別和待遇馬上就看出來了,所以表面上我好像比其他二隊隊員大不少,但實際上彼此年齡相差並不大,有個哥們的“俱樂部年齡”是18,後來私下一說,比田野還大。
坐下沒有十分鐘,我便見到了極其香豔的一幕。十多個小姐走了進來,分成兩排站好,都穿着低胸吊帶衣、短裙、腰上掛着牌,牌上寫着號,齊齊的向我和田野行注目禮。田野機靈,立即閃身,指着我說∶“這是我們老大,你們今晚上看誰有運氣伺候他。”
得,小姐的注目禮立即聚光。我立馬就幸福的找不着北,腎上腺激素分泌成倍增長,想跑去廁所。田野躺在沙發上,叼着菸捲說∶“老大別着急,細點挑,好幾百塊一個呢。”我暈……
旁邊媽咪還帶著歉意補充說∶“你們來的有點晚了,不過她們也不是別的房挑剩下的,有不少早臺剛完。”我定下心神,注目細看,真是各有風情。有冷若冰霜的(估計有的客人喜歡這口),有面帶媚笑的,還有看見我目光掠過,乾脆就鞠躬,笑着說大哥晚上好的。
燈光下,小姐一個賽一個的漂亮,有幾個根本就是模特胚子,我1米85的個子往她們面前一站,根本不顯高。難怪人說很多電影演員以前都坐過臺,今日一見,可能性大大的有!心念一轉∶“沒準陪我的小姐裡面有誰以後也成了明星,那我就賺大了。”想到這裡,心裡平衡了許多,嘴角也露出欣慰的笑。
這時正好一個模特候選人也衝我發出類似但更有電擊特色的笑容,燈光下膚光勝雪,美人如玉,眼中波光盪漾,臉上春意盎然。仔細看看他們選的小姐,不由暗自讚歎,這幫傢伙雖然年齡不大,但一個個已經堪稱花間老手了,一擡眼皮就能挑的這麼準。
田野挑了個標準肉彈,****,分明就是小一號的花花公子女郎,其他幾個兄弟都選了清純的***似的女孩。 我的模特看我**的瞄著另外幾個妞,用紅指甲輕輕掐了一下我裸露的胳膊,趴過來把嘴貼到我耳邊說:“哥哥,看什麼呢?”我立馬收回目光,深深吸一口她身上帶過來的香風,笑著說:“看你們誰最漂亮。”
“那誰最漂亮啊?”
“傻妞,那還用問?當然是你。”
又一陣香風撲來,一隻溫潤柔軟的嘴脣親了一下我的面部:“謝謝哥。”
我說:“謝什麼?”
“謝謝你選我。”
我們在這卿卿我我,田野已經摟著肉彈,一展其破鑼嗓子引吭高歌了。記得大學時這傢伙經常和我揹着吉他穿梭於各個女生宿舍樓之間賣藝,那時候彈唱的還都是些流行歌曲,相比而言,現在的他在音樂方面已經大大退步,唱的竟是N年前流行過的“飛天”。還別說,他的嗓子唱這首歌真有點沙啞派的味道。
如果滄海枯了,
還有一滴淚
那也是爲你空等的一千個輪迴
驀然回首中斬不斷的牽牽絆絆
你所有的驕傲只能在畫裡飛
大漠的落日下那吹蕭的人是誰
任歲月剝去紅裝無奈傷痕累累
荒涼的古堡中誰在反彈着琵琶
只等我來去匆匆今生的相會
煙花煙花滿天飛你爲誰嫵媚
不過是醉眼看花花也醉
流沙流沙漫天飛誰爲你憔悴
不過是緣來緣散緣如水
聽着這沙啞又滄涼的歌,我彷彿又回到了學校,我的大學時光歷歷在目,初夏的夜晚,和着蟬鳴,坐在禮堂前的草地上,抱着一把破紅棉吉他,用半生不熟的和音,做深沉狀唱給我的她。如今我還是一個人身在異鄉,歲月如歌,人生如夢,回憶終究是回憶,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晃,哪裡是故鄉,誰擁有永恆?唉,面對身側美人,杯中美酒,及時行樂吧。這就是沒老婆沒孩子光棍一個的好處,不管幹什麼都沒有負罪感。
我把模特摟在我的胸前,她溫柔的伏在我的懷中看着我的眼睛。不管這溫柔是真是假,能留住一刻算一刻吧。
上個月還抽空回了一次學校,漫步在貫穿南北的主幹道上,空中飛揚着各種國際研討會的橫幅。望著路邊排的滿滿的爲評甲級團支部或優良學風班而辦的宣傳精神文明的板報,突然想起昨天在一個KTV也見到過類似的東西,真是莫大的諷刺。
大學的學子們在思想教育上和夜總會小姐小弟們沒什麼不同啊,身邊三五成竤的學弟學妹,騎着破車去上課,讓我彷彿又看到幾年前的我,當時竟天真的以爲大學就是我的,未來在我的手上,世界在我的腳下,我們象風一樣追逐屬於我們的人生。可幾年過去了,白雲蒼狗中哪還有當年的誓言和夢想的痕跡?
大學只是作爲我若干年前生命的一站。
大學是不變的,但如今我們處在一個變化的年代, 誰還能再吹噓自己所持守的是永恆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