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僧人們聊了一會兒,鰲拜道:“各位大師,我和蘇小姐安靜的賞一會山,晚點到山下客棧去居住,不打擾各位清修了,明天到驛站見吧。”
海寬道:“阿彌陀佛,施主請自便,少林的規矩你也清楚,不要帶女施主到靜修之地即可。”
鰲拜帶着蘇夢兒離開了寺院,離開了僧人們的視線後,笑道:“你這次可榮幸了,少林乃佛門修行淨地,從來都禁止女人入內,女的要想進少林寺參觀必須先闖銅人巷、再過十八羅漢陣,我這麼輕鬆就把你帶進來了賞山了,你怎麼謝我?”
蘇夢兒噗嗤一笑。“呸,又胡扯。你以爲我願意在這裡待着嗎?”
“總得給他們留出準備時間啊,哪能叫上人就走。等他們的時候,我們就順便旅遊吧。”鰲拜帶蘇夢兒走在山間小路上,介紹着各處的風景,偶有僧人經過,看到蘇夢兒,總忍不住要瞥上幾眼。
蘇夢兒發覺了這一點,有些尷尬。
鰲拜笑道:“別奇怪,雖然僧人清修要禁女色,但這根本就是壓抑本性,沒幾個人能做到的。我倒覺得少林寺應該讓女子入內,用來考驗弟子。見了美女還能做到不動心的,纔有可能能修成正果,那些定力不強的,就該直接還俗下山,娶妻生子,佛祖會寬恕他們的,阿門。”
蘇夢兒翻了個白眼道:“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讓你這種人留在寺裡的,你和他們走的那麼近,難道還想讓他們幫你奪天下?”
鰲拜輕道:“還真就指望他們了。我在山西弄了這麼多事,就算錦衣衛被我控制着,一點消息傳不出來也是不可能的,彈劾我的人也有不少,你說爲什麼皇上不懷疑我?”
蘇夢兒不解道:“就因爲僧人和你關係很近?”
鰲拜道:“我想和這有關。我從剛認識朱由檢的時候,就刻意給他灌輸着思想,我的武功全和佛法有關,本人也信佛,是與世無爭的。我在少林寺待了幾個月,和僧人關係非常好,在很多人看來,我就像俗家弟子,帶髮修行。天主教雖然教義和佛教有很大區別,同樣呼籲和平。只要我和這些和平主義者相處融洽,別人說了什麼,皇上也許會懷疑我,但絕不會想到我有謀反的心思。那些看我不順眼的大臣沒法把我說成罪大惡極,僧人都喜歡我,難不成佛教也都是叛逆?我成功以後,還需要少林寺爲我做宣傳,就這麼簡單。”
蘇夢兒嘆道:“你真的很有遠見,在山西弄那麼多事,我都替你擔心哪天事發,你的家眷還在京城,會被抓起來,你就不擔心嗎?”
鰲拜本來也有點擔心,但是要做大事,就要冒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敢於待在京城,何如寵又是禮部官員,兩人都是一副身正不怕影斜的態勢,正好證明了自己沒有逆反之心,可以讓崇禎放鬆警惕。他笑道:“如果我忽然帶着家裡人離開了京城,只怕纔要被人懷疑了。那不是做賊心虛嗎?我現在除了錦衣衛以外,沒有兵權,山西那邊我也只是讓他們屯田發展,安撫了流民,也是爲民找想。我從沒說過讓這幫人跟着我造反,怕什麼?時機不到,我就按兵不動,以崇禎的性格,就算他懷疑我,我不動,他也不會動的。朝廷是個什麼樣我們還不清楚嗎?邊關都發不起軍餉,怎麼可能再挑起內戰?”
蘇夢兒見他信心百倍,信心又添了幾分,笑道:“那你究竟準備什麼時候反?有連環弩這種武器,一般軍隊肯定不是我們的對手了。”
鰲拜笑道:“連環弩是打野戰用的,沒法用來攻城,只要是效忠我的人,我都會把他們當一家人,絕不會讓他們白白送命,起碼也要等攻城秘密武器造出來,還要找一個恰當的時機,不會等太久的。我已經讓弟子們去準備了。”
蘇夢兒問道:“你是說你那十三鷹?”
哈日查蓋有了“黑鷹”的外號後,就很少用自己以前的名字了。跟鰲拜一起來中原的女真人也一直不知道起什麼漢人名字好。有天,鰲拜想起自己看過的一部邵氏武俠片,就選了自己最得意的十三個徒弟,用“鷹”做外號,金鷹、銀鷹、銅鷹、鐵鷹等等……合稱“冷血十三鷹”。
“對,他們的功夫也不錯了。”
“我一直不懂你爲什麼收那些女真人做徒弟,就不怕有天被他們出賣了嗎?你就這麼信任他們?”
當然信任了,都是跟他一起出來的。鰲拜笑道:“他們不會出賣我的,都對我很重要。而你是最重要的人,沒有你的支持,我肯定什麼也做不了,能遇到你,我很幸運。”
蘇夢兒微笑不語。
其實鰲拜能發展的這麼順利,最主要就是因爲崇禎,他已經摸透了崇禎的性格。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很多人都喜歡用這條古訓來說事做事,其實,這句說了幾千的的話是錯誤的。
疑人不用,導致的是“寧錯殺一千,也不漏網一個”的山大王作風,是用以偏蓋全的眼光看人而錯失人才的悲哀,是許多真誠之人受小人之害無法發揮才能的遺憾,是許多本可成爲手下卻不得不成爲敵人的惡果。鰲拜認爲,就算是自已懷疑的人,也不防給他們點信任,他們也許會看到你的寬宏大量,會懺悔自已的被疑之處,會感激你的信任,會加倍地去爲你努力做事。
用人不疑,導致了許多所謂的自已人因寵而自作主張,因寵而胡作非爲,因寵而徇私枉法,因寵而假公濟私,因寵而壞了上位者的名聲!
崇禎不懂這個道理。不管是現在的這位,還是鰲拜前世信任袁崇煥的那位。
歷史上,崇禎曾非常信任袁崇煥,給了他最大的權力,最好的裝備,最高的軍餉。
關寧軍中的高級軍官的人選都可以由袁崇煥來決定。因爲軍隊上層幾乎全成了袁崇煥的心腹。甚至撤換、殺死高級將領也無需中央批准。這樣一來,將領都知道自己的命運是決定在將帥手中、而不是皇帝手中。久而久之,他們自然是心中只有將帥,而不知皇帝爲何物。軍隊一到這種程度便軍閥化了。對於這種軍隊皇帝想撤換、拘捕、殺死他的主帥。那麼就可能引發自己無法控制的局面。
明朝在崇禎之前從未有一個將領擁有過種權力。袁崇煥之所以擁有這種權力,是因爲崇禎對他寄以絕對的信任與期望,讓他獨鎮一方,負責當地的一切。
結果呢?
號稱“五年平遼”的袁督師削弱了薊門的防禦,固執的修對方理都不理的錦州城;他給喀喇沁部開馬市,給蒙古部落糧食,間接爲金國出征準備好了糧草;他拿到了東江鎮的給養權,惡意剋扣江東鎮糧餉,餓死了不知多少江東鎮難民;他幹掉了不服自己的毛文龍,毛文龍死了七天,皇太極就下令西征;他把趙率教、劉策調離了薊門,讓皇太極率數萬八旗軍不戰越過了薊州,圍困北京爆發“己巳之變”。可憐的劉策死時還在喊:放棄薊門是有督師手令的……在這期間,袁督師沒幹過一件好事,射傷了和八旗軍幹架的滿桂,又暗中帶着喇嘛,要求進入北京城。這兩個喇嘛是幹什麼的呢?難道他們法力通天,站在城牆上一念咒,八旗軍就敗了?這是歷史上一個迷,人們只知道崇禎沒再給他機會,派人拘捕了袁崇煥。
袁崇煥一下獄,關寧軍馬上就公然不聽皇帝指揮了。可見從某種意義上,崇禎早已失去了控制這支軍隊的權力。這就崇禎信任袁崇煥的結果!他交與了袁崇煥掌管一方軍隊的全權,最後竟然發現這軍隊只忠於將帥,而完全無視自己的命令。京城處於極度危險之中,皇帝處於極度危險之中。關寧軍竟然不管不顧的集體走了。這是什麼軍隊?
可笑的是,在明朝殘留下的書籍、信件裡一致被罵做漢奸的袁崇煥,在清朝的文字資料裡搖身一變成爲了漢人的民族英雄,因爲昏君崇禎而死於反間計。幾百年後,這位被凌遲處死,百姓爭着吃肉的督師坐實了英雄的稱號,軍閥般的關寧軍也成了無敵精銳部隊“關寧鐵騎”。這就是記載歷史的藝術之處,想說什麼都行,想怎麼改都行,只看是誰的天下。
袁崇煥做了那麼多破事尚且入獄八個月才被定罪,皇太極的“反間計”是史上時間最長的反間計。要是當年曹操有崇禎百分之一的耐性,蔡瑁、張允就有了生路,赤壁之戰鹿死誰手都不一定了。
鰲拜想法設法證明自己與世無爭,不上早朝以求清白其實都有點多餘。以明末朝廷的辦事效率,他只要不放八旗軍圍困北京城,不把皇太極請回家做客,不惦記崇禎美色試圖搞基……想活到明朝滅亡問題不大。
第二天,鰲拜、蘇夢兒以及少林寺六位僧人一起前往第一個目的地——寧夏鎮。
長期拖欠軍餉的問題最嚴重的是延綏、寧夏、固原三鎮。加之各級將官俱以空名冒支軍餉以及對下級餉銀的種種剋扣和對士兵的殘酷奴役,致使守邊士兵不堪忍受。另外,寧夏地處明朝西北邊防要衝,韃靼不斷南下攻擾,在給當地人民羣衆帶來災難的同時,也加重了官軍的防禦負擔。
寧夏,歷來是西北邊陲重鎮,是中原文化與草原遊牧文化的接交帶。由於這裡農牧皆宜的自然環境和民族戰爭頻繁的政治環境,使它在整個中國歷史的進程中,其政治、軍事方面的地位顯得尤爲重要。
當然,重要不代表重視,在這裡當兵的可以說悲催到了極點,軍餉沒有,還得打仗。而朝中大臣普遍認爲派人“安撫”這個方法很好,好像只要鰲拜去安撫安撫,那些士兵就可以不要軍餉,愉快的打仗了。
在將要達到寧夏的時候,鰲拜強烈要求道:“夢兒,快到地方了,我建議你換了一套樸素點的衣服,比如像我這樣的灰色。”
蘇夢兒不悅道:“不換,我只喜歡紅色,怎麼到這裡來還需要換衣服嗎?”
鰲拜正色道:“這裡的人這麼久不發軍餉,心裡只怕有很大的火氣,大紅色是很容易激發人情緒的,萬一到時有人像公牛一樣撲向你怎麼辦?”
蘇夢兒皺眉道:“什麼公牛,你以爲人人都像你一樣嗎?”
我擦,我還沒想撲向你呢,我定力很強好不好?鰲拜道:“紅色真的不好,人家都窮的吃不上飯了,你紅紅火火往那裡一站,讓人怎麼想啊。拜託,你聽我一次吧。走的時候再換回來,我們待不了多久。”
蘇夢兒見他言語誠懇,終於答應了。
換了一身灰衣的蘇夢兒還是很漂亮,不過看起來不那麼氣勢逼人了,鰲拜看了又看,覺得有點像情侶裝。
蘇夢兒冷道:“你看夠了沒有,你也覺得很彆扭是不是?我換回來了。”
“不,我覺得你穿什麼都挺好的。只是沒見過你這樣,所以想多看幾眼。”
鰲拜只要一說這種話,蘇夢兒就不吭聲了,最多送他一句“閉嘴!”或者“呸!”兩人偶爾吵上幾句,在旁人眼裡,卻是非常親密。
到了寧夏鎮城時,鰲拜發現自己大錯特錯,這裡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他本以爲幾年欠餉,怎麼也得跟黃土高坡一樣貧瘠吧?可是城內,卻有一座龐大的宗室王府羣,各位親王、郡王都建有花園,尤以慶王朱倬紘的王府規模最大。
慶王府位於小吃街北段至羊肉街口以南西側。朱倬紘早收到了鰲拜要來安撫軍民的消息,派人迎接,把衆人接進了王府。鰲拜本想來受苦受難的,沒想到是這種情況,頓時大囧。
看蘇夢兒氣鼓鼓的樣子,看都不看他一眼,鰲拜知道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