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
饒是見慣了風風雨雨的周閣老,此時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其餘人等更是目瞪口呆。
這傢伙真是新安伯?
別是新安伯在半路上被人給截了,這是個匪盜的假冒貨。
當然,他們心裡面都明白,這件事情只存在於想象之中,壓根不可能發生。
畢竟新安伯身邊這麼多的護衛,那可不是吃乾飯的。
這個時候,方休卻是輕笑一聲,擺了擺手,漫不經心的道:“我只是與周閣老開個玩笑,與諸位開個玩笑罷了。
諸位都是中原道的士紳,本官又如何能這般對待你們呢?”
衆人聽見這話,卻沒有絲毫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更加的恐慌。
這傢伙是個瘋子!
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新安伯這樣的玩笑話,以後還是少說,會有人當真的。”
周閣老這也不是第一次和方休見面,方休是什麼樣的人,他還是略有了解的。
他原先還以爲今天就要魚死網破了,沒想到峰迴路轉,倒是沒有演化到最爲惡劣的情況。
“玩笑話歸玩笑話,有些事情本官還是要說的,這茶......”
方休看向衆人,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風輕雲淡的道:“這茶自然也是要喝的。”
還喝茶?
這些人當然知道喝茶是什麼意思。
方休笑了笑,道:“本官就任中原道節度使,請中原道的士紳們喝茶,這有何不妥?”
衆人心裡面都明白這喝茶其實就是鴻門宴,可是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們也沒膽子拒絕。
一個個的都是擠出笑容,應道:“節度使大人是我等的衣食父母,是中原一道所有百姓的衣食父母。
請我等喝茶,我等受之有愧啊.....
不若這樣,我們諸位士紳請節度使大人喝茶,可好?”
嘿......
有意思,還知道舉一反三。
方休聽見這話,嘴角微微上揚,眉頭一挑:“擇日不如撞日,那還等什麼,就今天吧!”
說到這裡,看向一旁的周閣老,故作關切的道:“周閣老不介意吧。”
“若是能看到新安伯與中原道的百姓與士紳和睦相處,老夫自然是不會介意的”
周閣老坐到太師椅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的道。
方休見到這一幕,眉頭輕輕一挑,又問:“本官來的匆忙,沒有帶什麼好茶,不知道周閣老這裡可還有什麼好茶?”
“上好的龍井,上好的碧螺春,老夫這裡都有,不知道新安伯喜歡什麼茶?”
周閣老捋了捋鬍鬚,淡淡的道。
方休看着他,笑了:“只要是綠茶,本官都喜歡!”
說完就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衆人見狀,卻是不敢坐下,都是站着。
這個時候,下人們也已經把沏好的茶,端了上來。
“節度使大人,您用茶。”
方休伸手接過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的確不錯。
他放下茶盞,環顧一圈,見士紳們都是站着,笑道:“都說了是喝茶,你們站着做什麼?”
“這......”
“坐下,哪有站着喝茶的?”
方休笑得很和煦,和之前那個張狂、囂張到了極致的悍匪形象,簡直是兩個人。
衆人見到這一幕,卻是越發的心慌,動都不敢動。
便是那周閣老都覺得這個新安伯有股說不出的感覺,總而言之,很邪氣......
“讓你們坐就坐,莫不是不給我面子!”
方休見到這一幕,卻是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喊道。
那周閣老聽見這聲響,嚇了一跳,差點被背過氣去,捂着胸口,好一會才緩過氣。
其他人也沒比周閣老好的哪裡去。
不少人都是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大,大人......椅子不夠。”
“不夠不知道去找!?”
方休怒視那人,大聲的質問:“莫不是這整個臨澤府連椅子都沒有了?”
“大人息怒,小的這就去找。”
方休一聲令下,這周府的下人們都去找椅子了。
片刻之後,才總算是湊齊了椅子。
所有人都坐在了這正堂。
氣氛越發的尷尬,沒有人說話,甚至都沒人敢動彈一下。
那茶放在旁邊,都已經徹底涼了,衆人卻只是拿在手上,沒人敢喝。
他們怕方休給他們的茶裡下毒。
方休卻是不緊不慢的喝茶,一口一口的抿着。
片刻之後,一杯茶喝完,才緩緩的放下茶盞,看向衆人。
真可謂是衆生相。
這些人單單是表情就不知道多麼的精彩。
有人忐忑,有人恐懼,有人害怕,有人茫然,有人擔心,有人坦然......
總而言之,是什麼都有。
方休見到這一幕,也是覺得有趣,往後面躺了躺,看着他們,說道:“你們這些士紳啊......
本官原先是想一個個的登門拜訪的,第一個一定是先到周閣老的府邸。
卻沒想到,竟是齊了,也省了本官的功夫......
本官問你們,你們可知道本官爲何要找你們?”
衆人聽見這話,偷偷的對視,沒有一個人敢當出頭的。
“儘管說,說的錯,說的對,都無妨,周閣老在這裡呢,他罩着你們!”
方休說到這裡,看向周閣老,問道:“周閣老,晚輩說的對不對?”
周閣老被方休先是氣,又是嚇,再是氣,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了。
方休見狀,沒有再追問,而是把目光放在其他人的身上,說道:“你們若是不說,本官就默認你們心裡知道。
到時候你們就是有什麼話想說,那本官也是不想聽了。
你們可知道本官是什麼意思?”
衆人聽見這話,終於忍不住了。
有人開口:“新安伯找我們所爲......地丁合一之事!”
“說的好,說的對,就是地丁合一,看來你們心裡都敞亮着呢。”
方休往前探了探身子,問道:“你們對這地丁合一是如何看的?”
“......”
這話他們哪裡敢當着方休的面說。
方休見狀,笑了笑,漫不經心的道:“你們不說,本官也知道,無非就是抵制二字。
這如何抵制,方法本官都給你們想好了,賣田,可對?”
衆人聽見這話,齊刷刷的看向了方休,一個個的都是面露駭然。
他們很確定剛纔聊這些的時候,新安伯並不在。
既然如此,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
方休見到他們的反應,心裡已經明白了。
“賣田,哈哈哈哈哈,你們這些傢伙還能想得出,也不算是酒囊飯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