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官兵點了點頭,怕這位大人不懂,又是解釋道:“所謂屯兵便是留在各地的兵卒,乃是世襲的,子承父業,按照朝廷的規矩,他們要永遠的留在這裡。
平時的時候便是種種地,若是有戰事的時候,便作爲兵卒,但是這些年,山賊漸漸的少了,尤其是那紅薯種植了以後,山賊更是越發的少了。
那海寇也是不如從前。
這津州府的屯兵便不似從前那般,經常得能夠派上用處,沒有辦法剿匪,他們就沒有獲得銀子得辦法,從而就沒有了收入得來源,除非種地。
但是許多的屯兵,尤其是年輕一些的,他們不願意安安分分的種地,便想着逃跑,這些人便是......”
這領頭的官兵描述的能力還是比較強的,從頭到尾說的明明白白。
方休聽了以後,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領頭的官兵,問道:“這些人被你們抓回去了以後,該如何?”
領頭的官兵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回大人的話,若是放在以前便是要當作逃兵處理的,自然是秋後問斬,可是這些年,逃跑的屯兵越發的多了,若是全部問斬,實在是有些......
因而,便是回去以後罰他們一些徭役,然後便送回原來的軍鎮。”
方休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看來這些人也都是明白人。
知道這些屯兵們逃跑是必然的事情。
沒有太過苛責。
事實上,若是抓到就砍頭,那這些屯兵便是新得山賊。
這些傢伙雖然大部分的時候都是農戶。
可是以前的時候,山賊較爲猖獗的時候,他們還是作爲兵卒參與過很多次剿匪的,實力是比一般的山賊要強。
要是逼的他們沒有辦法了,他們定然是會狗急跳牆。
既然如此,倒不是這樣,糊弄糊弄就算了。
“大人,若是無事,卑職等便押送這些黑戶回到津州府城了。”
方休點了點頭,剛準備答應,忽然想到了什麼,看向那跪在地上的黑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黑戶低着頭,咬着牙,一臉的倔強,一言不發。
倒是有點兒骨氣。
只可惜這骨氣用錯了地方。
方休朝護衛使了一個眼色。
那護衛立刻灰意,拿起刀鞘,重重的砸了那黑戶一下。
沒想到的是那黑戶竟然硬生生的抗住了。
抗住了以後,咬着牙,還是一言不發。
方休又是道:“我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表現的好,讓你留在我身邊做我的護衛,如何?”
黑戶聽見這話,猛地擡眸,看向方休,銳利的眼眸之中綻放出希望的光芒。
但是沒有答應,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官兵。
那官兵的頭頭臉上出現了一剎那的糾結。
但僅僅只是一剎那,他就做出了決定,看着方休,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是大人開口,自然是可以的。”
這屯兵多的是,只要不出現太規模的逃跑,一般而言,朝廷都是不會過問的。
少一個也什麼大不了的。
那黑戶聽見這話,眼眸之中希望之色,更加的濃烈。
但是,隨即又是想到了什麼,自嘲的笑了一聲。
他自己苦苦追尋的自由,在這些大人物的眼裡,竟然是這麼的輕鬆。
僅僅只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
可是他想要得到自由,卻是要付出無數的代價,他爲了自由,已經逃跑了三次,但是這三次無一例外都是被抓了回來。
更加諷刺的事情是他想要獲得自由,竟然是要以另一種犧牲自由的方式獲得的。
呵呵......
他擡眸,一雙堅毅的眼眸,緊緊的盯着方休,堅定的道:“只要大人能幫我擺脫屯兵的身份,從此以後,我願意爲大人辦事!”
這話十分的質樸。
倒是不卑不亢。
方休聽了,臉上露出了笑容,看着他,問道:“你是屯兵?”
這是一句廢話,黑戶卻是重重的點了點頭,看上去十分的認真。
顯然他對這一次能夠擺脫屯兵的身份的機會十分的看重。
方休又是問:“你叫什麼名字?”
黑戶回答道:“趙鋒!”
趙鋒,倒是有點兒人如其名的意思。
雖然是屯兵,雖然是黑戶,但是他那股鋒利的氣質,卻是遮掩不住的。
方休看着他,又問:“爲何如此想要擺脫屯兵的身份?
若是我沒有記錯,這屯兵只是不能做其他的夥計,不能離開津州府,其他的倒是沒什麼特別的限制吧,若是想要好好的生活,也沒什麼。”
趙鋒聽見方休提起這件事情,表情都是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顯然對屯兵這個身份厭惡到了極致。
他咬着牙,回答道:“大人擁有一樣東西,從未有失去過,自然不知道這東西的珍貴。”
後面的話,不用說,方休都是明白。
這個人所說的東西是自由。
方休看着他,悠悠的道:“這世上,本就有很多的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趙峰聽見這話,想了想,說道:“除了這個原因,還有因爲這屯兵實在是難以生活,種地的確是可以少繳納賦稅,原先的時候,除了種地的糧食能賣上一些銀子,還有災年的時候,能夠剿匪,也是能勉強維持一些生活。
可是現在,紅薯出來了以後,糧食越發的賣不上了銀子,其他的人,非是屯兵的那些人,隨便找個活計便能夠掙到很多的銀子。
我認識的幾個人,甚至是到了京都府修路,都是能夠掙到不少的銀子。
除此之外,像我這般的身手,到了京都府給人家做護衛,能掙到更多的銀子。
我不甘心!太不甘心了!我不願意一輩子便留在那所謂的軍鎮,實際上便是村莊,一輩子留在那裡,永遠也沒有機會離開!我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