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
“地公將軍,城上的攻勢太盛了,我們怎麼辦?”從前鋒撤下來的小統領插拳問向張寶。
張寶的目光卻沒有變動,方纔只是一次小小的交鋒,也是第一次交鋒,就讓張寶看到對面城上白馬義從的決心,真是人如其名,白馬義從死戰不退,不論是路上步戰還是城上攻防白刃戰,這羣人都不是一羣簡單的人物,他們是大漢王朝最勇猛的武士,但這一次,他和黃巾道衆們沒有選擇,只有死命的抵抗到底,殺死麪前的敵人他們才能衝出一條屬於他們自己的路。
所以,即便是大漢第一強軍,也勢必要倒在如螞蟻一般的面前。
蟻附攻城,雖然看似簡單粗暴不堪。
可是張寶知道一點,那就是他們擁有無與倫比的氣勢,那種壓抑了太久的憤怒,對此,不管面前是什麼樣的敵人,他們是決然不會退縮。
張寶不言。
那撤回來的小統領硬着頭皮,頂着面前的天上飛過的箭矢、硫磺、滾木等等,再次衝回陣前,拼命的廝殺!
闕宣在左翼指揮着部分黃巾軍向前衝殺,聽見身後小統領向張寶詢問的話題,轉回身瞧了瞧張寶,現在他也特想知道,師父張寶是怎麼想的,難道就真的這樣拼下去?這點闕宣不相信,畢竟在圍攻鉅鹿的時候,他們還有數十件雲梯,眼下也只有十架新作的雲梯,這剛剛攻城,就折損了一半,這讓數萬黃巾道衆怎麼才能攻上城去,總不能就藉着這些人的力氣,生生把城門撞開吧?
對於此事,闕宣在來之前就想同張寶說,但張寶的理由也往往是時間不等人。
“嗖!”
一支箭矢朝着闕宣的頭皮擦過,要不是闕宣機警的用手中刀嗑飛面前的飛矢,還真說不定就被面前這一箭射穿喉嚨。
闕宣擡頭向着射出箭矢的方向看去,雲樓之上,正有幾個弓箭手對着黃巾道衆之中爲首的幾個人射去,一舉一動皆是有備而來,而且最要命的是黃巾道衆之中確實有很多中低級的小統領被雲樓上的這些士兵射殺,但闕宣知道單憑黃巾軍的裝備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暫的時間內解決雲樓上的那些弓箭手,由此來看,守城的白馬義從不僅擅長長途奔襲,擾亂敵軍,他們也更擅長攻防戰,在布射、狙擊、白刃、守城等方面,這羣白馬義從都是經久戰陣的老兵。
面前的哭喊聲越來越大,甚至有些超越了城上的喊殺聲。
慢慢覆蓋着廣平城下所有的黃巾道衆。
漫天的箭矢、飛蝗、滾木、雷石、等等,太多的東西了,甚至從城上掉下來的一塊小石子都能隨時要了他們的性命。
這場戰役決然不能用人名來換。闕宣握緊拳頭,打定主意,大踏步的走回,瞧着張寶,口吻有些冰冷的說道:“師父,如果要是單純的蟻附攻城,我想我們還是撤下來吧,這樣的傷亡我們承擔不起,反而對廣平城造不成一點威脅。”
“你在跟我說話?”張寶眉毛一瞪,怒道。
闕宣脖子一縮,卻又硬氣的挺了挺,然後道:“師父,不論你怎麼看我,這……城,攻不了了!”
“你放肆!”張寶一瞪,伸手便要拔劍斬了闕宣。
闕宣卻硬氣的挺着脖子。
張寶的劍突然停下,瞪着闕宣,然後不甘的搖搖頭。
“師父。”瞧見張寶心軟,闕宣更是提高嗓門的喊道。
“閉嘴。”張寶一瞪,似乎像是解釋,卻又不點破道:“我就是在等城內的變故,我就是讓廣平城上的白馬義從顧及不到城內的變故,廣平城畢竟還是咱們的老家!”
“這。”
……
“大人走的時候,就這麼說的?”直到廣平城下的戰事已經起來的時候,重傷在城內的徐晃撐起身子瞧着白馬老卒道:“你爲什麼不早說?”
那老卒瞧見激動的徐晃,爲難的縮了縮脖子,道:“大人說,先讓將軍多休息片刻。”
“糊塗!”徐晃慌忙起身,雖然他這一起身,牽動身子上的每一處傷口,卻沒有半點退縮,一邊穿着甲冑一邊訓斥道:“廣平城眼下如此狀況,你竟然拖了這麼久,如果廣平城出了事情怎麼辦?”
白馬老卒也被徐晃嚇得有些後怕,摸着自己的後脊樑骨,懦懦道:“可是大人說了,廣平城的戰事要是不起來,城內決然不會出現變故,大人還讓我們放心呢!”
“嗯?”徐晃穿着甲冑的雙手停在胸前,然後腦海急速轉動,白馬老卒說的沒錯,皇甫岑說的也沒錯,黃巾道衆決然不會蠢到戰事沒有僵持的時候起事,那樣就是自找沒趣。可是,徐晃又轉念一想,搖搖頭道:“不對。不對。”
“怎麼不對?”
“如果我早點知道就可以在城內準備了,現在眼下戰事已經起來了,黃巾軍的行動估計也提前了。”
老卒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是小聲的提醒道:“將軍多慮了,數日前,這城內有就有五百預備役,一來是支持城上的後援,二來是戒備城內突發情況的,所以這廣平城,時刻都有咱們的注意。大人難道忘記了,咱們白馬義從最擅長的是什麼?”
“偵查!”徐晃本能的把皇甫岑經常掛在嘴邊的兩個字說出。
“對,就是這兩個字。”老卒拍着徐晃的馬屁道:“還是將軍有學問,我們跟着大人學了這麼久都沒有記住這兩個字。”
徐晃也不在意這老兵的調侃,拍拍老卒的肩膀,道:“走,咱們先到城內看看。我想他們下手一定會先從各個城門入手。”
……
“少主,城外已經鬥得不可開交了。”
“嗯,聽到了。”張婕兒本能的回了句,目光卻一直遊離在城內,城內有支五百人的白馬老卒,她張婕兒的情報能不清楚,這五百人雖然名義上是作爲城上戰備的預備隊,其實誰又不清楚這就是他們監視廣平城的一股力量。
“我聽城外的動靜,咱們損失可是不小啊!”黃巾侍衛謹慎的說道。
“嗯。”張婕兒點點頭,然後道:“所以咱們要儘快把城門打開一個缺口。”
黃巾侍衛爲難的偷瞄幾眼張婕兒,然後喃喃自語道:“少主又不是不知道,雖然這守城人數不多,卻都是白馬義從,咱們就算是使錢、使人,花了半個月的時間也沒有混進白馬義從,咱們怎麼能打開此城?”
“事在人爲!”張婕兒清楚他們的爲難,誰叫他們的對手是大漢第一強軍的白馬義從,又是皇甫岑親手帶出的部隊,這些人也只有這一個習慣,他們排外性很高,想要混進白馬義從,沒有個幾年時間真的很難。如果要是混進去,也許說不定,也會被皇甫岑感化。總之,白馬義從密不透風。
“那少主,你打算怎麼辦?”
“你且帶着人先把城內的預備役吸引過去,然後我領着幾個人直奔城門,打開廣宗,迎接地公將軍!”
“這樣不行,少主你太危險了!”
“執行命令!”張婕兒的小臉一扳,瞪向身旁的黃巾侍衛,厲聲道:“太平道里沒有懦夫,既然咱們選擇了反抗,就要一直奮鬥下去,沒有什麼天父天母,也沒有什麼少主,有且只有的是我們一顆平怨的心!”
……
“將軍,蛾賊已經攻城了!”閻忠瞧見從馬隊最前方跑過來的探馬,又探耳聽了聽對面喊破天際的嘶吼聲,他可以確定這場戰役已經開始打響。
然而所有人都看錯了,真正的戰場卻不是在這裡,雖然兩方的主力卻都在廣平,可是決定勝負的確實皇甫岑和張角。
皇甫嵩氣勢很穩,端坐馬上一副不動如山的姿態,嘴角微挑不知道心理想着什麼,接過一旁探報遞送過來的密信,連掃一眼都沒有看。
其實,他們都已經猜到了是什麼樣的狀況,對他們來說真沒有什麼好商量的。
“將軍,我們衝過去嗎?”閻忠其實心理有主意,只是一時間沒有想好而已,而且這涉及到那日皇甫岑同皇甫嵩的商定,他們的家務事,閻忠覺得自己摻進來不好。
“閻先生你還看不清楚嗎?爲什麼又要反問老夫。”皇甫嵩上下打量着閻忠,自己這個老友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避諱的心思太重,他總是以君臣之禮對自己,偏偏自己喜歡同他做朋友。
“呵呵。”閻忠撣了撣連日來行軍衣襟上沾滿的塵土,笑了笑道:“我看廣平城攻防有序,還不必急於一時。”
“嗯。”皇甫嵩收回方纔敲打閻忠那點讓自己自立的小心思,嚴肅的說道:“我只怕這第一仗不好打,贏了,他們勢必往廣宗退,對廣宗的局勢造成不可想象的影響。輸了,咱們疲憊之師,很容易就栽在北地,此時,我們不得不小心。”
“也是。”閻忠點點頭,道:“反正他皇甫岑的白馬義從又不是吃素的傢伙,如果城內要是突然什麼變故,咱們在出現纔是最好的結果!”
閻忠說完,皇甫嵩亦是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