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
多可笑的理由。
當我是三歲的孩子嗎？
“我酒量不好，當時大家興致又高，我顧慮到我媽的病還要託他們幫忙，所以當時就沒拒絕，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所以才留在了白家。”
“你自己覺得這個理由說得過去嗎？我應該相信嗎？”
大年夜醉在別人家裡，還是一個一直惦記他的女人家裡。
陳校啊陳校，你可真是出息！
“靜兒，來找你之前我已經跟白薇薇說清楚，我從來沒喜歡過她，讓她也別白費心思在我身上。”
聽到這話，我心裡總算還舒坦了些。
“你真捨得？她家的親戚不是能幫你媽治病嗎，你媽不是還指望白薇薇花錢給她治病的嗎？”
言外之意就是，你那麼在乎你媽媽，捨得忤逆她的意思嗎？
幸而陳校還不算笨，立即又解釋，“媽那裡我已經警告過她，如果她還想將來有個兒子可以依靠，就別再管我的事！”
“你真的跟你媽這麼說了？”以陸婉的脾氣，怕是當場發作，不把陳校罵翻了不會善罷甘休的。
陳校苦笑了下，撩起袖子，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像是被刀劃過的，我一驚，差點站起來去檢查他的傷口。
好歹忍住了，故意冷冷說：“怎麼弄的？”
陳校輕嘆，“是我媽，我跟她攤牌之後，她氣着了，拿了把水果刀架在脖子上，以死威脅我，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自盡，勸她的時候被她用刀劃傷了。”
“活該！”
心裡雖然是擔心的，但嘴上我實在不想這麼輕易就原諒了他。
陳校反倒沒有接我的話，甚至好一會沒說話，他目光看着我，臉上的表情格外深邃，像是一夜成長了很多。
“我現在才知道天下男子夾在中間有多不容易，一邊是生我養我的親媽，另外一邊是下定決心要相伴一生的妻子，我一個都不想傷害，偏偏兩個都傷害了。”
“對於我媽，我知道她自私，甚至是爸爸去世的時候我也怪過她，後來她丟下我改嫁，我偷偷去看過她，她過的挺好，出入都有車接送，穿金戴銀的，我就覺得只要她過得好就行了，到這次她得了這個病，想到她也會死，我突然又慌了，覺得自己不能讓她就這麼死掉，又體恤她重病在身，對她就格外遷就點，哪知道她……”
“她還是老樣子，喜歡掌控別人，把什麼事都攥在自己手裡，我對她心軟的結果就是傷害到了你，我覺得難過極了，迫不及待想找你解釋，又怕你不肯相信，哪知道你性子烈，直接就從京城離開了，我像發了瘋一樣的找你。”
在我看來，陳校並不擅言辭，今天的這番話他從來沒說過，卻是他藏在心底最深處也是最真的話。
我怔怔看着他，彷彿能體會到他的痛苦和掙扎。
而陳校走到我面前，伸手輕輕抱住了我。
“靜兒，我再也不想跟你分開。”
我知道我已經差不多原諒了他，甚至差點脫口說出一個好字。
只是在即將說出口時，我突然又停住了。
心裡似乎還有那麼一絲不確定。
但我沒有推開他，陳校則似乎從中感受到了鼓舞，用力把我抱的更緊。
晚飯是留在大李家吃的，大李的妻子小琴準備了豐盛的晚飯。
“房間我也收拾好了，都是換的乾淨的牀褥子，熱水也提到樓上衛生間去了，你們隨便用，不夠的話樓下還有，缺了啥你們就喊我，我在樓下。”
我過意不去，“麻煩你了。”
小琴笑着擺擺手說沒事。
晚上我和陳校就睡在大李家，陳校一直緊緊拉着我，像是怕我突然又不見了。
第二天，我和陳校一塊去見了哥，哥忙的焦頭爛額，見到陳校伸手在他肩膀握了握，“好好照顧靜兒。”
陳校連連點頭。
哥又說：“明天出殯，這兩天還有不少事要忙，你們就在大李間先住着，明天出殯的時候再過來，我就不招呼你們了，還有好多事等着我。”
我拉住哥，“錢夠了嗎？”
哥一愣，然後對着我笑了笑，“放心吧，夠了！”
我也朝他重重點了點頭，多好，這樣的哥哥，有擔當有責任感。
“建國，你過來，我問你墳地啥的選好了嗎？是和之前老林葬在一塊吧，老林的墳在哪……”那邊，有人喊哥。
哥示意了下，趕緊跑過去，忙前忙後的準備。
家裡的大門開着，不停有人進進出出，洗菜的洗菜，疊元寶的疊元寶，還有在忙各種其他事的，都是村裡的老長輩在幫忙。
在這忙碌當中，有兩個人的身影就顯得特別突出。
林興國和他老婆。
兩人搬了椅子坐在門口，手裡各抓了一把子磕着，腳邊子殼吐了一地。
“我說晚上才幾桌人啊，你洗那麼多肉吃得完嗎？合着不是你花的錢，你就不心疼，非要全部洗了是吧，咋的，你是不是還想藏起來自己帶回去吃啊！”
我和陳校正打算走，聽見背後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
林興國他老婆站在洗菜人旁邊，正彎着腰把盆子裡幾大塊肉撿出來丟在籃子裡，順便把籃子踢到旁邊。
這些菜是晚上吃的，用來招待辛苦幫忙的人，還有明天要吃的菜，因爲天氣冷，豬肉和雞肉什麼的都提前買了回來。
洗菜的人當中就有隔壁的朱嬸子，她儼然被氣到了，刷刷兩下脫了手套扔進水裡，“我今天還就不洗了，怎麼的，當我家買不起兩塊肉啊，如果不是看在孫建國的面子上，你以爲我們稀罕來你們家幫忙！”
“那就走啊，好像誰請你來一樣！”女人嘴上絲毫不饒。
朱嬸子嘩的站起來，大手揮舞，“大傢伙都聽見了啊，她趕咱們走呢，行啊，大傢伙都別忙了，大冷的天何必在這遭罪，早點回家暖和暖和，至於屋裡那個，臭死在家得了，能礙着咱們啥事！”
幾個洗菜的嬸子也跟着站起來。
女人還在嘴硬，“走就走，趕緊滾，都給我滾，誰稀罕！”
她伸手進水裡，把雞鴨什麼都撈起來丟進旁邊的籃子，“都走了纔好，這些菜啊我們自己吃，幹啥要白白便宜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