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新上了車,馮小敏收起手裡的零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問道:“這麼快,任律師見到馬曉糯了?”
“沒見到。”任新啓動車子,臉上卻掩飾不住笑容,這場官司原本她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能贏,現在最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她嘴角揚了揚,繼續道:“你等會兒聯繫錢姐,明天帶曉糯出來。”
馮小敏長大嘴巴,看着任律師,問道:“你是懷疑錢姐的前夫?”
“不是她前夫,而是前夫家裡的某個人可能傷害到馬曉糯的生命安全。”任新皺着眉頭,眼睛看着前方,繼續道:“明天錢姐到了你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第二次開庭前,任新真的沒見過齊煜一面,以至於在法庭上,她看到齊煜恍惚如隔三秋。他還是一樣的黑色西裝,臉上燦爛的笑容也沒多少變化,任新見到他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用餘光瞄到齊煜的眼神,立刻轉過頭,看着其他的地方。
開庭前幾分鐘,錢姐拿着手機急急地跑過來,說道:“任律師,張大媽的手機打不通,家裡的座機一直沒人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任新皺了下眉頭,轉頭對上齊煜的目光,心裡一團亂。齊煜看着她推了下眼睛,挑釁似的挑了下眉毛。
一定是他搞的鬼,不然說好的證人怎麼突然失蹤,這個人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他卑劣的手段,她也真是腦殘纔會以爲他跟以前不一樣了。
任新雙手顫抖的抓着文件夾,咬着牙,擠出一絲笑容,道:“別擔心,醫生的報告是不能變的,你放心。”
錢姐看出任新的表情不太對,她嘆了口氣,坐在原告席上。
“請原告代理人言。”
“審判長好。上次被告代理人要求我的當事人做專業的心理測試,我想測試的結果大家也都看到了,我當事人的心理是否有問題,我想報告上寫的清楚。我當事人完全有能力,也能很好的撫養馬某。我這裡還有另外一份報告,懇請審判長查閱。”
她將材料交給法官,大屏幕上開始播放ppt,ppt的內容不是別的,正是一張張孩子傷痕累累的照片,受傷的位置都很隱秘,胳膊上沒有露出來的部分和大腿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掐痕,背後還有大片的淤青。
“這份是專業的法醫開具的驗傷證明,上面清楚的寫到患者在胳膊,背部和大腿上有多處瘀傷,左耳耳鼓膜破裂,有機械性損傷,初步認定爲人爲傷害。馬某今天之前一直跟被告生活在一起,雖然本人不能斷定是否是被告對馬某造成的傷害,但是這件事對馬某都會造成生理和心理上極大的傷害,可見被告方的家庭環境已經不適合馬某的成長。”
任新邊說邊瞥了眼齊煜,他坐在位置上,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反而帶着玩味的看着她。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他的獵物,隨時隨地準備撲過來,給她致命的一擊。
法官翻看着任新呈上去的證據,不禁皺了下眉頭,擡頭問道:“被告代理人有什麼要說的嗎?”
齊煜不緊不慢地起身,清了清嗓子,說道:“審判長,我沒什麼可說的。”
“齊律師,你怎麼能沒話可說呢?那可是我女兒,我可以給你更多的律師費,你幫我辯護。”錢姐的前夫激動的從起身,椅子劃在地面上出刺耳的聲音,他抓住齊煜的領帶,用力搖晃,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球像是要突出來一樣。
任新被他嚇了一跳,心絃緊繃起來,看着他抓着齊煜的手,不禁有些擔心。
齊煜淡定的推了下眼鏡,雙手插在口袋裡,嘴角微微上揚,道:“馬先生,請你冷靜,這裡是法庭,你這樣的表現只會對你更加不利。”
那個前夫可管不了那麼多,看着齊煜的臉,揚起拳頭,對着他的臉就是重重地一下。齊煜腳下沒穩住,向後倒退了兩步,他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站直身子,對着法官說道:“審判長,我請求休庭十分鐘。”
錢姐的前夫被兩個法警壓着不得動彈,他惡狠狠地瞪着任新,任新腳底一涼,心裡雖然害怕,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她坐直身子,強忍着顫抖的身子,白了他一眼。
“被告,請你冷靜,如果在這樣,本席只能請你離開法庭。休庭十分鐘,十分鐘後,雙方及代理人到這裡等待宣判。”
十分鐘而已,任新卻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耳邊牆上的中滴答滴答的作響。她眼前不停地上演着齊煜被打的那一幕,她的心揪了一下。
“孩子他爸脾氣一直不太好,不知道他跟齊律師會不會......”錢姐似乎看出她的擔心,問道。
是呀,任新皺着眉頭,按着齊煜的小身板,估計只有陪練的份了,萬一被告一個激動。她搖了搖頭,嘴角撇了撇,答道:“錢姐,你別擔心,他如果有事也跟你沒有關係了。”
任新心裡對自己說了幾遍,安慰似得拍了下自己的胸口。
錢姐勉強地笑了笑,沒說話。
法官宣判的時候,被告席上的人一個都出現,錢姐緊緊地抓着任新的手,用力過猛,任新的手翻出點點紅暈。
“本案宣判,被告主動放棄女兒馬某的撫養權,交由其母親錢麗華女士撫養,並每月按時向錢麗華支付撫養費三千元人民幣,直到馬某成年爲止。”
這個結果在任新的預料之中,錢姐激動地抱住她,說道:“任律師謝謝你,謝謝你。”
任新的笑容也自心底,說道:“不用,錢姐你要好好待曉糯。”她邊說餘光不經意地掃到被告席,那邊空蕩蕩的。她轉頭,臉色沉了下。
齊煜不會真的有事吧,她看了眼門口的法警,走過去剛想開口,後面便有人叫她。
“新姐,走吧。”
任新看着那人張了張嘴,聲音卻沒有從嗓子裡出來,她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媽,我要吃糖糖。”咩咩的小肉手拉着任新的大手撒嬌道。
任新將他抱到腿上,伸手去拿糖,趙嵐穿着圍裙從廚房裡出來,一隻手拿着鍋鏟指着任新,說道:“羅咩咩不準吃,今天都吃多少糖了,我平時怎麼教你的,你不要以爲你乾媽在我就不敢揍你。”
咩咩朝着任新的懷裡縮了縮,只露出一雙眼睛,小聲地說了句:“媽,救咩咩,媽媽要揍咩咩了,好疼呀!”
任新捏着咩咩的小臉笑道:“你呀,你媽咪站得那麼遠,都沒打到你。真是個鬼精靈。”
“那媽,喜歡咩咩嗎?”
任新還沒有回答,羅巍先從房間裡走出來,伸了個懶腰,說道:“肯定喜歡,任新你趕快把這小鬼頭帶走,好讓我和我老婆過過二人世界,清靜清靜。”
咩咩的小短腿爬到沙上,踮着腳尖站起來,努力跟羅巍比着身高,也學着他的樣子,說道:“任新,感覺把爸比帶走,好讓我和我老婆過過二人世界。”
羅巍拍了一下他的頭,拎着他的衣領把他丟到一邊。長腿坐在沙上,說道:“她是我老婆。”
咩咩邁着小短腿,跑過去,抱着趙嵐的大腿,對着羅巍做了個鬼臉,擡頭對趙嵐笑道:“媽咪是咩咩的老婆。”
任新坐在沙上看着這一切,就像是個局外人,她有些羨慕趙嵐。趙嵐似乎總比她有先見之明,比如當初她找範曉做伴娘,趙嵐只是看了範曉一眼便猜到她不是個好貨,後來的事情果然如她所料。
有時候任新都在想,如果沒有趙嵐說不定她今天會更慘。
“吃飯啦。”趙嵐推了推任新,她回過神來。
看到一桌子吃的,任新差點沒感動的哭出來,她不是不會做飯,只是她做飯的水平,只處於東西熟了能吃這個階段,所以對她來說趙嵐就是米其林的大廚。
“嵐嵐,那我就不客氣了。”她笑道。
羅巍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拿起手機看了下,皺了皺眉頭,起身朝書房走。
任新看着他的動作,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羅巍不太對勁,她擡頭看了眼趙嵐。趙嵐正在給咩咩的兒童碗裡夾着飯,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羅巍的狀況。
“不好意思,我有個客戶從日本過來,現在要過去接下他。不能陪你們吃飯了。”他邊系領帶邊彎腰在趙嵐的臉上親了一下,繼續說道:“老婆,對不起,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趙嵐點了點頭,笑道:“那你記得買點吃的,不要餓着了,你胃不好,車上還有胃藥嗎?”
“有的,我走了。”羅巍沒有擡頭,敷衍地說了一句。
任新再看的時候,只剩下關門聲響徹整個客廳。
“什麼客戶這麼重要連飯都不吃了?”任新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趙嵐突然放下飯碗,看着咩咩的碗,說道:“咩咩,不吃就到玩具房玩會兒吧。”
“耶,那我可以吃糖糖嗎?”
“不行,”趙嵐把他抱下來,笑道:“等下媽媽給你準備冰淇淋,你最喜歡的芒果味,好不好?”咩咩用力的點了點頭。
咩咩走遠之後,任新和趙嵐面對面坐着,兩個人對着一桌子菜。任新每吃一口,都莫名的覺得心酸。
“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