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我,我叫帕克,”帕克嚥了口唾沫,“洛龍城北門巡邏隊隊長。”

還正好就是北門,妮薩心中有了底氣。塞拉佩爾看起來沒事,只是有些頹廢,那麼只剩找到艾爾這個問題了。

“艾爾呢?”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別!別別!!”他感到尖銳的物體在自己的皮膚裡前進了一步,不痛不癢的離去不可怕,逐漸逼近的死亡卻會讓人瘋狂,“他在前面,卡特和他在一起!我可以帶你們去!”

然而說完他就後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百個大嘴巴子。

“等等!等一下!”感到自己大限將至,帕克連忙出聲制止,生怕下一秒自己就飆着血翻滾落馬,他只想搞清楚最後一個疑問。

雖然那個叫做約克的淘金者告訴自己身前的女人是林地玫瑰,但他心底始終有一絲懷疑,那麼如果自己的懷疑是正確的,身後之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在死之前,能有那樣好聽的聲音爲自己作送別的安魂曲,讓他還想更進一步,看一眼對方的樣子。

“你是妮薩嗎?我能不能看你——”

冰涼入喉,捂着脖子的帕克隨即被身後之人扔了出去,接觸地面之後,渾圓的身體讓他比其他的倒黴鬼更容易翻滾,等他掙扎着擡起頭想要看一眼那飛奔而去的背影時,飛馳而過的座狼一口就將這個胖子的頭顱順嘴咬碎。

解決了帕克之後,妮薩拔出長劍,將塞拉佩爾被捆綁的雙手解放出來,後者急忙調整身體,修長的雙腿摸索了幾下後,終於如願以償的踏進了馬鐙,至此時,塞拉佩爾緊繃的身體纔敢逐漸放鬆下來。

妮薩仍然蹲在馬屁股上,隨時準備跳上樹的樣子,她幫同伴把嘴裡的布團扯了出來,疑惑道,“你怎麼回事,你沒受傷啊,你的劍呢?怎麼被逮住啦?”

一連串的問題將塞拉佩爾問得不知作何回答,她轉過臉,鼻翼翕動,聲音因爲激動的情緒而微微發顫,“我……”

“行啦,沒事了。”看到同伴似乎受盡了委屈,一副可憐的樣子,雖然好奇,但是妮薩也不忍心再問,摸了摸塞拉佩爾的頭,接着道,“你看到艾爾了嗎?”

塞拉佩爾正在努力的調整情緒,她不着痕跡得抹去臉上的淚痕,“沒看見呢,他應該是跟帕克說的一樣,在前面。”

“帕克?哦,”妮薩隨即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剛纔那個被自己丟下馬的胖子,點點頭,分析道,“應該不假,他回答得很快,像是被嚇破了膽一樣。而且他完全可以說[我知道在哪,我可以帶你們去],但是他卻直接報出了艾爾的位置。”

“那萬一——”她猶豫着該不該問,同伴卻像看穿了她的心思。

“找不找得到我們都會直接衝進洛龍城。”妮薩又拿出一支弩箭,甩手扎入馬臀,戰馬吃痛之後,猛地提速,堪堪與身後的狼人又拉開到了一個較爲安全的距離。

“找到了就帶走他,他敢反抗就打暈他,這次不會再讓他溜走了,”妮薩拔出弩箭,咬牙切齒地再次狠狠扎入馬臀,“這次不打斷他的腿!”

戰馬再一次提速,甩着舌頭瘋了一般狂奔起來,好在她們已經處於林地的邊緣地帶,樹木沒有那麼密集,如果馬匹失足,那就是毀滅性的結果,而妮薩一直蹲着做出準備跳躍的姿勢,就是爲了防備這樣的情況,反正自己拎人竄來竄去也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找不到的話,”妮薩搖搖頭,“找不到再說吧。”

“妮薩——”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放心吧。”她再次揉了揉同伴的腦袋,在塞菈佩爾看不到的背後,林地玫瑰的刺都焉了下來,迷茫在那雙紫眸裡一閃即逝。

她大半生都在林地生活,已經和秩序脫離了太久。沒有了洛龍谷,就必須去更遠更遠的北方,去白雪皚皚的雪林,才能繼續以淘金者的身份生活下去。可是如果找到了艾爾,他去哪,自己也必須去哪,他不像徘徊於林地的避世者,更像是來自於秩序,如果他迴歸秩序,妮薩不知道逼迫自己再次融入羣體,會發生什麼事情。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林地流傳着許多的信條與警句,不似秩序那樣束縛淘金者,卻能讓他們心有所依,妮薩曾在同行手中救過一位年老的淘金者,此時偶然想起,老者彌留之際說出的話卻讓現在的她心有餘悸。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唉,她心中嘆息。

未來無法預測,現在卻可以隨心而定,身後狼人的數量穩定在了某個數量,看起來不會再增多了,不管狼人面對人類的高牆會做出什麼選擇,妮薩都決定直衝洛龍城北門,進去之後,是改頭換面還是隱匿行蹤都無所謂,形勢如此,這些都不能再悔改,不然被狼人撕碎的就是塞拉佩爾和自己,被犧牲的就是艾爾,至於其它的,自己顧不來。

戰馬的速度已經提升到了極致,疾馳如風,但是再疾,也急不過妮薩的心,再往前不遠,應該就是砍伐區了,因爲洛龍城的擴建需要大量土地和原材料,所以城牆附近的一大圈植被都被砍伐一空,是爲了提供材料,更重要的也是爲了將可見的安全範圍儘量擴大。

如果在到進入砍伐區前找不到艾爾,妮薩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將那混蛋抓住了。沒有縱橫交錯地樹杈,妮薩就沒有必然的把握將艾爾從那個什麼卡特手中奪回,在平地上逃跑的人類躲不過狼人的尖牙利爪,結果必然是被分食而死。

如果可能會搭上自己,你還會這樣做嗎?

心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問妮薩,她愣了愣,發出一聲嗤笑,笑話,他死了我就解脫了。

“妮薩?”塞拉佩爾耳尖,聽到同伴怪異的笑聲,“你笑什麼?”

“沒什麼,”死丫頭不好好驅馬,“我先到前面去,這樣馬跑得也能快點,你要小心啊,這個地方不好跑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