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情爲何物?

次日午時,湖畔涼亭。

柔靜的日光透過清水照射到湖底,青山疊影若影若現,時而清涼的微風拂過,那湖畔的翠綠青柳,就如同耳鬢廝磨的情人般,飄動着,輕聲細語。

半倚着靠於涼亭石柱上,男子一襲淺紫色絲綢長裙,搭配着零星的銀製飾品,烏黑髮絲僅用一隻紫色香釵隨意挽起,其餘的則是散亂地落於身旁。

粉黛微施的琉璃面頰上,一雙迷人的鳳眼輕挑,凝視着遠處那湖畔對面的青山綠木,淺笑掛於脣上,柔和溫暖,讓人不禁爲之一醉。

男子那魅惑的容貌以及姿勢自然是惹得經過的女子們頻頻回頭,而其中還有不少因爲太過專注而絆倒於地的,但對於這些他都視若無睹,因爲他正在等着他客人的到來。

片刻之後,從不遠處的石橋上,走來了一位女子,青綠長衫,輕搖紙扇,女子看起來就如同一個前來觀湖吟詩的詩人。

“你就是藥老弟子?”輕啓脣瓣,男子問道,那出口的霸氣言語一下就破壞了他原本柔弱嬌美的形象。

“是,在下秦可清,公子想必就是魔教教主荊無刑,今日一見,果然同世間平凡男子大不一樣。”

刷地一下合起扇子,女子象徵性地行了個禮後,便也大方地打量起了眼前這個弄得正派人士焦頭爛額的魔教教主。

拳頭微緊,雖然對於女子的大膽目光有些惱火,但荊無刑卻還是不動神色地同她聊了起來,“你膽子還真大,竟然單槍匹馬來赴約,你難道不怕本尊施計將你擒回麼?”

“若是真能被教主所擒,可清也是樂意之至。”一點也沒有被荊無刑的話語嚇到,女子依舊一臉鎮定,甚至還半開玩笑地將問題頂了回去。

“你是太過自信,又或是別有所圖?你可要知道本尊向來陰晴不定,說不定下一秒本尊就會起了殺心,將你滅口。”挑眉面向女子,荊無刑狀似無意地撫上了立於身邊的銀色長劍。

“可清相信教主決不會下殺手。”瀟灑地再一次打開紙扇搖於胸前,秦可清挑了一個和荊無刑面對面的位子坐下,“教主若是要動手,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更何況教主要殺一個人,也決不會特意將她約至這湖畔涼亭再動手。”

“哦,聽這話,你倒是還蠻瞭解本尊的,那你又是否知道本尊爲何將你約至此處呢?”

伸出接住一片掉落的綠葉,荊無刑轉弄片刻,便又將讓其順風而落。

“教主約可清來此,無非是爲了兩個原因。第一,是爲了讓你心上的那名女子吃醋。第二,則是爲了一味特別的藥。”連半刻都沒有考慮,秦可清就那麼一口氣地回答了荊無刑的問題。

心中頓起殺意,荊無刑怎麼也想不到一個素未蒙面的女子居然會如此瞭解自己,若不是她在自己安排了探子,又如何能得知得這麼清楚。

“教主不用這麼看着可清,可清之所以這麼清楚,只不過是因爲教主的心思全寫在了臉上。”

像是絲毫未感覺到荊無刑的殺氣,秦可清依舊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教主自己或許並未察覺,但自可清走進涼亭後,教主已不知多少次看向街角,很明顯就是在等人,而且是在等心愛之人,因爲你眼裡有着一種急切的焦慮。至於第二嘛,可清也是猜的,教主現在武功修爲,名望權力都有了,唯一缺的應該就只是心愛之人的喜歡,所以這味藥大抵應該是情藥吧。”

“你可知太瞭解本尊的人都得死。”雖然是這麼說着,但荊無刑卻沒有絲毫動手的打算。

“也許是,但可清也知道,在教主還未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之前,是絕不會殺了可清的。”更何況她秦可清也不是別人說殺就殺得了的。

“看來教主等的人來了,可清也該告辭了,至於教主要的藥,可清自會準備,但作爲交換條件,教主必須爲可清做一件事。”

眼尖地看到荊無刑眼裡那一閃而過的喜悅以及街角那一襲白衣的輕靈女子,可清知道她們的對話該到此爲止了。

“什麼條件?”並沒有被喜悅衝昏頭,荊無刑開口問道。

“時候到了,可清自會告訴教主,放心,可清絕不會要求教主做爲難之事。”飛身掠去,僅留下一絲話語傳音入密給荊無刑。

“好。”同樣傳音入密,荊無刑回身冷眼凝視起了那漫步而至的白衣女子。

一夜未睡,一清早紫冥夜幽便起身去尋荊無刑,但卻意外地被拒於門外,想着刑兒或許還未起牀,紫冥夜幽便也沒有在意,到了正午,再去尋時,卻被告知他與一女子在湖畔涼亭相約,那一瞬間,不得不說紫冥夜幽的心裡是有些不舒服的。

雖然說現在的她還未達到那種生死相隨,至死不渝的愛,但一點點傾心,一點點在意還是有的,不然她也不會爲了他身上的毒咒而心躁,更不會爲了替他解咒而專門跑去找那日月二使。

或許在別人看來,她的情感並不濃厚,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但對於她自己,這個一向淡漠無情的人來說,這已經算是比較深的感情了。

而現在,看着那個剛剛還對別的女子笑顏如花的男子冷冰冰地看着自己,紫冥夜幽覺得自己的心有些不可思議地輕微疼痛以及苦悶。

自己對他是不是真的開始有了那種淡淡的喜歡呢?心是迷惑的,因爲那感情還不夠濃烈,不夠強勢,不能讓她真正的確定,也許再過些時間,讓她們再相處久一點,這種淡淡的喜歡纔會變成猛烈的愛,燃燒自己也燃燒他。

“刑兒。”輕聲喚出男子的名字,紫冥夜幽的心裡又燃起了那名爲期待的火苗。

但這一次,和平時不一樣的是,那名男子就那樣擦身而過,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就好似她根本沒有存在一般。

爲什麼,紫冥夜幽不明白,是她做錯了什麼事,還是那名男子的心已經變了,因爲剛纔那個書身模樣,氣質卓越的女子?可一個人的心是那麼容易變的麼,前一天那名男子還因爲自己的漠然而生氣,後一天他就能那麼毫無表情地無視自己離開?

紫冥夜幽的心茫然了,她覺得她似乎真的不懂感情這個東西,感情這個東西原來也是這麼多變的麼?

無言以對,紫冥夜幽就那樣任男子離開,一句話也沒有說,自然也沒有注意到男子放緩的步伐,以及離開時那陰沉得嚇人的臉色和手心被大力握緊,指甲插入肉裡流下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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