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平靜的心

數日後, 經過荊無刑的悉心照顧,紫冥夜幽終於恢復了原本的健康,此時她正站在窗邊讀着她師傅留給她的信。

內容如下:

親親徒兒啊, 你看爲師爲了救你, 那是勞心勞力、勞苦功高啊, 所以爲了慰勞自己, 爲師決定再出去遊玩個幾年, 順便替你找幾個師公。

關於寒潭裡的那把劍麼,那是很久以前,爲師也記不得多久了, 反正就很久以前便封在這裡的劍。想要解開封印嘛,要兩樣東西, 一是一把玄鐵匕首, 而且必須是被加持了強大的靈力的, 因爲只有這樣才能破外圍的那層結界;二是一顆血紅寶玉,並且要是純火屬性, 這樣才能融化那包圍着寶劍的寒冰。

恩,大概要說的就是這些了,至於你的夫君嘛,爲師也還算滿意,不過太妖孽的爲師是相處不來, 所以徒兒你就好自爲之吧, 爲師先閃了, 就這樣, 不聯絡。

你瘋顛的師傅

“怎麼, 沒見着師傅,幽很失望麼?”慵懶地躺在院子裡的藤椅上沐浴着難得的太陽, 荊無刑微微側身撐着下巴,透過木窗向紫冥夜幽詢問道,紫色亮晶的眼瞳裡散發着誘惑的色彩。

將手中的紙信折起放入懷中,紫冥夜幽望着這雪山裡唯一一處綠林,淡淡地搖了搖頭。

她並不失望,因爲從信裡她能感覺師傅依舊是那麼愛玩鬧,那麼便證明她老人家一切安好,所以她並不擔心。

繞牆出門來到男子身邊,紫冥夜幽半蹲下身子平視着他,開口問道,“刑兒,你喜歡這裡麼?”

這裡,是唯一一處不會被雪山天氣影響,擁有四季花開的地方,所以她便在這裡建了一間竹屋,常年生活,並且也準備和自己所愛的人一起。

“幽,我雖喜歡這裡,但有些東西我還不能放下。”略帶歉意地望着女子,荊無刑能感受到她話語裡的期盼,但有些事他必須去做,他沒有辦法就這樣放任傷害了她的人逍遙自由。

在他們回來後,青雨便報告了他,當日他隨着幽一起落入寒潭後,幽的師傅便出現了,打跑了秦可清並教她們泡寒潭驅散毒氣。

但光是打跑了秦可清是無法讓他消氣的,她害得幽差點喪命,也害得自己差點就失去了幽,這筆帳他一定要算清楚,而且他也相信若是秦可清知道他們兩還活着,一定會想其它的辦法來害他們,所以他必須要回去,解決掉這個問題。

“我知道了,只要是刑兒想做的,那幽就會永遠陪你一起去做。”伸出接住一片飄下的落葉,紫冥夜幽眼神真摯地望着那笑顏如玉的男子。

是的,不論哪裡,哪怕那是地獄,她也願意陪刑兒一起去...

但誰也沒料到,當她們回到中原的時候,秦可清已經隱匿了行蹤,而那萬毒蠱域也在一夜之間消失了痕跡。

*       *      *      *      *      *

如今,已經過去兩個月多了,荊無刑原本平坦的腹部微微隆了起來,而紫冥夜幽也以他身體不便爲由斷絕了他所有的要事,全部交給了底下的護法去做。

每日,荊無刑能做的事就是待在院子裡和紫冥夜幽下下棋,聽她吹吹曲,以及每日早晚由她陪伴着散散步,曬曬太陽。

但有些事不是你想忘記就能忘得了的,隨着時間的一天天過去,荊無刑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而紫冥夜幽雖然明白他的擔心卻只能保持沉默。

然後,在荊無刑的擔憂以及紫冥夜幽的無奈中,終於還是迎來了那第一百零一天。

初晨的陽光照在女子的臉上,紫冥夜幽是被身邊的呼吸聲給驚醒的。

有些懵怔地望着身邊那熟悉的面容,紫冥夜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這百日之內的事歷歷在目,她很清楚自己曾經是如何愛着男子、如何寵着他,但當時那強烈的情感此刻卻像蒸發了般消失不見,她只覺得自己現在的心平靜得如同一汪激不起漣漪的湖水。

注意到着男子那不住顫抖的睫毛,紫冥夜幽知道他早已醒了。

若是昨日的自己,現在該做的事便是俯身在男子的額上印下一吻,並對着睜開星眸的他溫柔地說句早安。

可是如今的她,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了。

的確,若僅是敷衍男子,這樣的行爲並不難,可她實在沒有辦法明明沒有感覺,卻去欺騙男子。

“對不起。”略帶歉意地男子說道,紫冥夜幽起身走出了房間,白色的衣裳在空中化過一道弧度,便沒有任何留戀地消失在了門邊。

而男子那強忍的傷心終於在女子離去後爆發了,積累的恐懼衝破胸腔,壓滅了微小的希望,想着這百日來女子的種種好、種種關懷,剛纔離別的背影就更顯得絕情,男子忍不住瘋狂地大笑了起來,但笑着笑着,晶瑩的淚水溢出眼眶。

將頭埋入被子裡,男子最終還是撕心裂肺地哭了出來。

門外,背靠着那冰涼的石壁,紫冥夜幽只覺心裡一片淒涼。

爲什麼,爲什麼他明明那麼傷心地哭着,自己卻再沒了原本那心疼入骨的感覺,自己難道真的無法再愛他了麼...

緊緊撰着那顆無情的心臟,紫冥夜幽真想挖出來看看自己的心究竟是不是冰做的,不然爲什麼會這麼地平靜、這麼地讓人惱恨...

一想到自己當初曾信誓坦坦地向男子保證,即便是藥效過了,自己也依舊會習慣愛他、疼他,紫冥夜幽就更覺得自己可惡,她怎麼能那樣再三地讓男子產生期望,最後又親手毀掉呢...

如果當初,她不曾聽師傅的話去招惹他,那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他是不是也不會這麼傷心痛苦了...

自己是不是該抹去他的記憶呢...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便被紫冥夜幽否決了,她們已經拜了堂成了親,甚至連孩子都有了,她如何能這樣對他呢...

只是,難道自己就只能如此冷情地伴在他身邊,一次一次地看着他因爲自己而難過麼...

爲什麼,爲什麼她就是無法愛他,爲什麼她的心要這麼平靜,她究竟怎麼做才能讓自己愛上他呢...

情愛這東西,捆了一個人,卻煩了兩個人,如何才能解開這道的習題...

*       *      *      *      *      *

“對不起,夫人,教主不想見你。”這是第二百八十一次,紫冥夜幽被拒在門外了,自從那日她離開後,荊無刑便搬到了另外一個院落,並調了層層侍衛守在門口。

紫冥夜幽知道荊無刑是真的生氣、真的心寒了,所以纔會搬離自己,一個人住。

她也知道他其實還是希望自己能以武力衝進去、衝到他的面前,告訴他,她其實也是愛他的,沒有他的這幾日,她吃不好、睡不着,滿腦子都在想他。

可即便是她知道,她也無法這麼做。

雖然沒有刑兒在身邊,她是很不習慣,偶爾會因爲失神而撞倒身邊的東西,也會因爲沒了身邊的溫度而徹夜難眠,但她很清楚這並不是愛,跟之前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她知道她只是習慣了有他在身邊,所以他一離去,她纔會做什麼事都無法專心...

她也知道他過得不好,每日青雨都會來找她,告訴她,他的情況。

她知道他每日都食不下咽、睡不安寢,不過幾日的工夫就已經瘦了一大圈...

她也知道他總是在夜深人靜時偷偷哭泣,喉嚨都嘶啞發不出聲音了,卻還是悶悶地哭...

可是她雖然擔憂,卻不會心疼;雖然憐惜,卻不會愛戀...

所以她沒有辦法過去,她沒有辦法再次點燃他的希望,卻又瞬間摧毀它...

她知道青雨惱她,也知道羅剎恨她,她知道在所有人心裡,她就是一個忘情薄情之人。

可是她也沒辦法,她的心根本不聽她的使喚,她的心...總是無法因他而悸動。

▲Tтká n ▲C 〇

她能做的只是隱藏氣息陪伴在他身邊,當他沉沉入睡後喂他喝粥,不讓他餓壞身子;當他傷心痛苦後替他擦藥,讓他隔日起來會好受些。

她能做的,也就只是在他無法發現的情況下,照顧他、對他好...

本來她以爲,她們之間會一直這樣下去,卻不想某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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