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四年,琪岸的桃花謝了又開,濃綠的葉子透着旺盛的晶瑩,風吹過,葉雨“簌簌”的搖曳着,映得枝頭上點點霞光似的嫣紅明亮無比。纔出二月,那遠處的山巒也褪下了雪衣,**出黝黑的山地,相信過不了多久,綠色和紅色,將會覆滿每一座山。
最忙碌的,要數在平原忙着翻地的勞倫西人民們,不比得底特律和羅蘭溫和宜人的天氣,兩處地方均是在三月時期初才正式開始耕耘,而勞倫西在二月出頭就忙着翻地了,黑麥、土豆、玉米,待得天氣再溫和些,甚至可以種上一些柔軟脆弱的其他農作物。
凍土的雪已經差不多完全化開,勞倫西的人民每年都會在土地上面覆蓋一層腐草,一是爲了怕大雪冰凍住田地,二是可以起到滋潤土地的作用,等翻完地,挖開的土都是油黑油黑的,滿載着希望。政府發過告示,勞倫西境內各個郡的人民早已卯足了勁頭,【神恩之春】的眷顧,這一年的農作物一定會有好收成。
城外的農民風風火火的忙碌着,城內的大家也早已準備妥當,小販、商店各種各樣的營生熱鬧之極,特別是四年一次進港的商船們,更是幹得熱火朝天,水手和工人的勞作聲,甚至覆蓋了整座城市。
勞倫西的港口喚作“鐵牙水港”,名字的起源找不到典故,歷史卻從很久很久以前甚至在大帝維特羅伊建國開始就已經有了。期間戰火瀰漫,領主們修建重造過無數遍,而隨着麥瑟爾運河牽引到城內,鐵牙水鋼夜已經從那個只有幾塊茅草遮掩的地方,變成了一個能供無數船隻穿越的交通要塞。
從港口到城門的道路修建得平整寬敞,足夠容納八兩馬車同時並駕齊驅。其實港口到城門有兩條路,一條是直接駕駛大船進入城內,那都是家族商行才能擁有的待遇,而另一條就是從索爾城西面直接進入城裡,索爾城的西面外面都是荒山野嶺,道路很多,卻窄,也連接不到另外一些郡和小縣城,久而久之就成爲了野商人進入城市的另一條捷徑,當然,還得交錢。
鞋跟和臺階觸碰,發出清脆的“篤,篤”聲。
女子稚嫩美麗,妝容淡雅,嬌笑間挽着一個銀白色頭髮的男孩,走出了貴族法庭,留下一串串似風鈴灑落,清泉流淌的笑聲。
作爲司法機構的駐地,芬蘭大街絕不是與商業街一樣喧鬧繁華,整潔的路面,肅穆的氣氛是這裡的主色調。
街道兩旁掛着的牌匾,都是司法部的下屬機構,街上的行人很有可能不是
檢控官,就是某間律師行的下屬。
二月的風微冷,帶過芬蘭大街,少女們挽着男孩的手臂,嘻嘻鬧鬧,行人投以怪異與羨慕的視線,搖搖頭,進入了冰冷的司法機關。
“小奧斯汀,你一定要請我們吃一頓飯,還必須是你做的,上次布蘭琪說了,你做的菜不錯,我可沒有吃過勞倫西口味的菜餚,一直期待品嚐來着呢!”
“哼哼,小傢伙,這次如果不是姐姐的話,你就要倒大黴了,我剛纔那個動作很帥吧,你們說是不是,大家應該都看過《烏鴉紳士》的,我哥哥可是那一部舞劇的狂熱粉絲。”
“心中的謀算在乎他人,舌頭的應對,由於光明之印。”
“哥哥,你剛纔的辯論太爛了,我和伊娜絲都看不下去了,真不明白……”
少女們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像是絲毫沒有留意到這裡是嚴肅的司法大街一般,處於話題漩渦的男孩微露出羞澀的表情,不好意思的看向路上的行人,一邊尷尬的向其他女生告饒。
一眨眼,兩年了。望着身材已然變化的男孩,卡米拉嘆了口氣。
確實……是變化了很多呀。
懶惰的個性還是沒改,頭髮有些亂糟糟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認真整理過。雙頰肥嘟嘟的孩子肉早已消退,臉容褪下了些許稚氣,雖然依舊稚嫩,卻不像以前那樣,和自己的妹妹站在一起,讓人認都認認不出來了。
有些稚氣,卻透着獨屬於男兒的英氣。
只有那雙緋紅色的眸子沒有變化過,乾淨的淌着一汪冰雪融化的春水,清澈閃亮,即便是鬧小脾氣時,看向人的目光都透着羞怯,顯出生氣是生氣,還是會惦記着別人的好,只想讓別人對他更好些。明明應該是英挺的男孩兒,一段時間沒見還是像個沒長大的小女孩,讓人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圍着他的朋友總是喜歡捉弄他呢……
連我也有些想了……卡米拉夫人有些複雜的嘆了口氣。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弗洛名悠掙扎着從碧翠斯她們的調笑出來,回頭望向了卡米拉夫人,右臉頰的單酒窩暈開淺淺漩渦,臉蛋有些發紅。
“夫人……”他看着卡米爾,猶豫着挪開腳步。
卡米爾夫人望着他緊張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他低下頭,也跟着“嘿嘿”傻樂起來。
弗洛名悠外剛內柔,因爲家庭原因,一直都保持着小大人的模樣,但終究是本性,卡米拉知道,從小就缺少父
母關愛的他對自己一直都存在着像是對母親的幻想。
奧克塔薇爾卻相反,脾氣很硬,從不喜歡依賴別人,包括自己。
卡米拉·海倫·貝爾是在三年前遇到這對兄妹的。當時的她還是希伯來卡尼學院的導師,因爲一直提倡女性自愛與提高女性社會地位,算得上是小有名氣。那時恰好希伯來卡尼學院學院派遣導師前來勞倫西進行學術演講,勞倫西自建國以來就不是一個學術氛圍濃厚的地方,相反傭兵卻是最多,自然而然的,大多數隨行的同僚對這次的學術演講都不是很上心。
不管這裡的學術氛圍如何,對這裡連年冰雪覆蓋的景色,卡米拉還是很滿意的,雖然已經過了幻想的年齡,但是所有女性的心,都是柔軟且愛幻想的,更何況,她還想在這裡取材,爲自己的小說準備新的一個篇章。
傭兵聚集的勞倫西,顯然是非常適合的一個新場景。
她來到了商業街,要想寫一部能夠打動人的小說,真實和代入,顯然很重要,卡米拉希望通過了解勞倫西的風俗人情來構造一個完整的世界,但讓人想不到的是,幾個骯髒醜陋的女子,居然去欺負一個小女孩兒,她正想出去譴責幾句,作爲前來的有名的導師,她並不擔心會遇到什麼麻煩,政府會給予他們足夠的面子。
不用她出手了,一個矮個子的男生,衝了出來,在圍觀的所有人眼前,收拾了幾個婦人。
卡米拉略帶驚訝的看着那個男孩被警察帶走,本來以爲會是一個路見不平的武職者或者傭兵,但想不到的是一個小男孩兒。不知怎麼的,第一眼看到他倔強的眸子,稚嫩的臉容,她的心就不聽使喚的跳動起來。
她不由自主的在腦海裡冒出一個念頭:這是上天賜予自己的孩子。
回想起三年前的事,卡米拉夫人的黑色池塘不禁微帶溼潤,一轉眼,三年了。我的孩子,弗洛名悠和奧克塔薇爾,我已經可以來這裡陪你們了。
“你應該叫我母親。”卡米拉蹲下身子,愛憐的親了親他的小酒窩,看着他露出羞澀的表情,一股淡淡的暖流流淌過她的身體。
四十歲的她,掙扎過,反抗過,失落過,得意過,但除了有一個親密的女性知己,冷漠殘忍的家族,對她虎視眈眈的男性,她早已感到不堪的疲倦,直到遇上了兩個孩子,她才覺得人生有了意義,她再也不需要通過小說滿足自己的精神世界,那空蕩蕩的胸膛,早已被一種喚爲“母性”的情感所包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