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總管不知該如何回答，想了半天也只吐了一個字出來：“額……”
“這小張子就給雜家了吧，反正你裡又不缺人對不對，”掌事公公聲音帶了些嚴厲，片刻後卻又挑了挑眉，問道，“難不成掌事總管不願意？”
“怎麼會呢！”掌事總管額間有冷汗在冒，他趕緊回答道，“掌事公公若是喜歡小張子，便送給掌事公公了，只是小張子天生腦袋比別人笨，只怕掌事公公要了還……”
“你不必說了，雜家問問小張子的意見就好了，”掌事公公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目光向旁邊低矮的小人看去，“你可願跟在雜家的身邊？”
小張子看見掌事公公那副模樣，心裡卻怕得緊了，怎麼看這掌事公公都不像是好相處的樣子呀，如果自己去他那裡，會不會現在更差呀？
於是他唯唯諾諾地沒有吱聲。
“說話呀你，”掌事總管見不得他慫成一團的模樣，皺起眉頭，怒斥了他一聲，“沒聽見掌事公公問你話了麼！”
小張子頓時嚇得渾身一抖，趕緊跪下叩首，斷斷續續地道：“奴才、才，願意！”
掌事公公掃了他一眼，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當年他也是這般田地，被人吼來吼去還不敢還嘴，他想了想，沉聲道：“既然如此，你便跟着雜家一同去清軒宮吧。”
說完，掌事公公便轉身走了，小張子立馬提着木桶，從地上站起來，追了上去，卻始終與掌事公公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掌事公公身旁的幾個太監，接過了敬事房宮人端來的東西，也齊齊跟上了掌事公公。
眼下已經快入冬了，樹枝上該掉的葉子已經掉得差不多了，一陣寒風吹來，小張子禁不住抖了抖身子，掌事公公的餘光恰巧瞥見，他不冷不熱地問道：“衣服沒添內裡嗎？”
一般來說，臨近冬季，敬事房都會分發棉質的內裡給各宮太監，這小張子還是敬事房的宮人，怎麼
反而沒有穿呢？難道說沒有領到麼？
“啊？”小張子見掌事公公突然出聲，腦袋有些轉不過來，左右瞧了瞧，發現這個距離的只有自己，於是只好硬着頭皮答道，“是的，公公。”
“爲什麼不穿？”
小張子露出爲難的神色，不知該不該說。
掌事公公見此，停下了腳步，身後的一長串尾巴也依次站在了原地，掌事公公換上了嚴厲的神色：“說。”
小張子哆哆嗦嗦，當即再次下跪：“回公公，敬事房有幾個資歷深的太監，他們說他們覺得……覺得他們的內裡不夠，於是……於是……”
“他們便搶了你的？”掌事公公面色不善，眼中升騰起了一小串火苗。
“是、是。”小張子看掌事公公好像要發怒的樣子，心裡更加膽怯，臉色霎時蒼白，不自覺地想着自己剛纔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爲何掌事公公看起來好凶的樣子。
“他們的名字是什麼？”掌事公公決定要好好懲罰下那幾個仗勢欺人的狗東西，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這樣。
“奴才……”小張子現在腦子已是一片空白，“不知。”
他的確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他剛來敬事房的時候本想問的，可是那幾個人一來便欺負他，不僅搶他的生活品，還搶他的食物，有時候掌事總管罵了他們，他們還要回來打他發泄，他這才忘記了詢問。
掌事公公看他那樣，以爲他是怕那幾個人知道是他告密之後要找他報仇，不由放緩了臉色，語調帶了些安慰的口吻：“你放心，雜家不會告訴他們是你說的，而且雜家保證，他們以後見到你都要繞道而行。”
“可、可是，”小張子對掌事公公態度的轉變有些不知所措，“奴才是真的不知道……”
掌事公公用半信半疑的目光打量了他幾圈，見他埋着頭，臉上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掌事公公想了想，好像他那時也不知道那些
欺負他的太監的名字，於是此事只好作罷。
“你起來吧，”掌事公公淡淡地道，“我會派人給你送內裡的。”
“是。”小張子緊張兮兮地從地上起來，雖然不是很明白爲什麼掌事公公會對他好，但是心裡還是對掌事公公多了幾分親近，覺得他不是壞人。
“嗯。”
掌事公公轉過身，再次邁開步子向清軒宮走去，停了許久的小尾巴又開始前進起來。
餘光看見小張子咬着嘴，脖間隱隱約約還能看見些烏痕，掌事公公一下就想到了多年前年幼的自己，簡直一模一樣的遭遇。他鄭重地考慮了一下，雖然他很想讓小張子跟着自己，但是他畢竟不能時時刻刻保護他，而且伴君如伴虎，萬一哪天他惹怒了皇上，很有可能就一命嗚呼了，他可不希望幼年版的自己死亡。
正想着，清幽的殿宇便赫然映入了眼簾，掌事公公頓時眼光一亮，要不乾脆讓小張子跟着染妃娘娘好了，眼下染妃娘娘也沒有貼身的太監，正好可以提拔小張子。況且染妃娘娘爲人善良，清軒宮沒有太多的爾虞我鬥，小張子在這裡也有個庇護。
打定了注意，掌事公公快步走了進去，看見兩道身影正在庭院裡舞動着身子，步伐是如此的熟悉，他原本生風的腳步一頓，下意識地就想轉身離開。
可惜，某人已經看見了他，高聲喚道：“掌事公公，你來啦！”
小張子眨眨眼，他剛纔彷彿看見掌事公公的腦門上滑落了幾條黑線。
掌事公公強裝出一個笑臉，走了過去，恭敬地行了個禮：“參加染妃娘娘。”
“掌事公公，有句話說得好呀，”雲若染笑顏逐開，“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呀，我這不才剛開始跳嗎，你就趕來了。”
可能這就是命吧，掌事公公一臉無奈，張口想要說什麼，雲若染的視線就被他身後的一個小人所吸引，驚奇地問道：“那個孩子也是太監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