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夏搖着頭,眼噙着淚花,她不知道從何處開始解釋,她有原因的。 可是不管她怎麼解釋,都不能改變她當初真要拋棄他的決定。
這個事實,她不能推翻,所以她開不了口解釋。
“我沒有僞裝……真的沒有……”
張了半天的嘴,尹夏只能說出這一句否定,其他的,她都說不出來了。如同硬物梗在喉間,發不出任何一個音節。
“她並沒有僞裝!一直以來,她只有壓抑自己,從未出現過‘僞裝’!”
白小白將尹夏護在身後,替她辯駁。
尹夏開不了口解釋,由他來抵擋,由他來替她辯解。
“那是因爲她僞裝得太好了,你們纔會被她騙了!”武皇大袖一甩,“你們都被她矇在鼓裡,從不知道她這面目!”
“夠了!”白小白怒斥一聲,“你當真這麼認爲嗎?這些日子,即使你不是莫雪然,以武皇的身份來看待尹夏的行徑。她爲了東方家族,爲了清依和晴田,爲了夏尹,爲了林雨澤……爲了那麼多人,所作出的付出,你認爲她還真的是那麼虛僞嗎?這些都是她裝出來的嗎?爲了僞裝一個完美的自己,不惜犧牲性命嗎?!”
白小白的聲聲質問,武皇聽在耳裡,額頭的青筋漸漸顯出,他在隱忍。
尹夏做的這些,他都看在眼裡。爲了東方家族,與她訂立協議,忍辱負重,不惜犧牲她腹孩兒的生命,差點喪生;爲了清依和晴田的死因,屢次陷入險境,只爲找出兇手;爲了林雨澤,不惜跑去沙漠,身重劇毒……
這些他都知道。正因爲如此,他才更氣憤,更想要摧毀尹夏。
爲什麼她對這些人都可以犧牲生命,爲什麼當初卻不能爲了自己而放棄一切?甚至爲了他們,把他和她的骨肉都陪葬其!
他想不通!
他並不是傻子,可是他是想不通!
當初說的那些誓言,他一句也沒有忘記。因爲她,他纔會備受煎熬,甚至在來風雲大陸的前一階段,他還想着這樣自暴自棄一直到死。
都是因爲尹夏,這一切都是因爲尹夏!
因爲她,他一直活着仇恨之,彷彿只有那麼做,他才能感覺自己還活着,不是行屍走肉的活死人。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會在風雲大陸再次遇到尹夏,確切的說,是夏尹。所以他想盡辦法把她弄到手,封爲妃子,卻發現她只是長得像尹夏,而不是尹夏。夏尹的性情與尹夏完全沒有掛鉤。
如果不是尹夏,那麼他對她的懲罰沒有意義了。他要報仇的人,至始至終只有一個,是尹夏。
所以,他冷落了夏尹,她成了名副其實的“夏妃”,被武皇冷落的妃子。
要不是那一次母后要求他去她的寢宮,跟她施行夫妻之實,恐怕也沒有以後發生這一連串的事了。
當時的夏妃,給他的感覺是尹夏,很像很像。因爲像極了尹夏,於是,他把她當成尹夏了。所以遷怒於她,把所有對尹夏的恨,全部還在她的身。
現在想來,尹夏大概是在那個時候穿越而來的。
“那夜,在寢宮,是你吧?在那夜你出現在夏尹的身體裡嗎?”武皇沒有回答白小白的問題,視線落在它身後的尹夏身,問道,“是嗎?”
眸子的閃光,尹夏有了一絲淚光的錯覺。可是在仔細看去,卻只是一雙無情的眼睛,而他的語氣也是冰凍無。
儘管感受他的寒意,尹夏還是鼓起勇氣去貼這層冰。
擡眸,眼神堅定,“是。”
一字卻讓武皇對她之前所有不切合夏尹的行徑完全理解了。果然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夏妃已經是尹夏了。
“爲什麼?”
武皇忽然問出。而這個問題背後,不僅僅只是一個問題。而是他心所有的疑問。
爲什麼當時那樣對她?爲什麼現在又對那些人連生命都不顧?爲什麼已經知道他是莫雪然了,還是選擇要跟他決鬥?爲什麼明明恨着面前的這個女人,同時自己的心口又痛得不行?爲什麼她那樣對他,他還是想要擁抱她?
……
太多爲什麼了。他從何問起,這些問題,他該問嗎?
武皇的嘴脣蠕動了幾下,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你到底在想什麼?!”白小白忍不住嚷了出來,“一句‘爲什麼’,讓尹夏怎麼回答?還有,這個‘爲什麼’應該是尹夏問的吧?爲什麼你要這樣對她?爲什麼明明對她那麼在意,還要裝出這麼欠扁的樣子?!”
武皇怔愣在原地。
正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白小白早看出武皇對尹夏,不僅僅只是恨。不是常說,恨得太深,是因爲愛得太深了嗎?
武皇對尹夏的感情,早曝露在外了。
他們之前是相愛,因爲各種原因,成爲了現在這般局面,但是武皇對尹夏,莫雪然對尹夏都是不止於恨。
而尹夏雖然恨着武皇,可同時卻愛着莫雪然。愛恨交加,纔是讓尹夏屢次敗陣的原因。
這一切,白小白看得清楚,看得明白。唯獨面前的這兩位當事人卻什麼都沒看懂,什麼都沒明白,還在一味地自相殘殺!
白小白視線狠狠地落在了武皇的眼,它真是很想揍武皇,要不是尹夏沒授意,它一定會毫不留情,打到他想通爲止。
武皇眼眉緩緩低垂,他不懂,他不明白。
爲什麼白小白說他在意尹夏?
他怎麼可能在意?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倒在尹夏的面前的時候,他告訴自己,他的心死了,不會再爲任何人而跳動了。
他早已無情。
所以,他變成了那般暴戾殘忍的君王,人神共憤的暴君。
這是他努力去達成的,故意的。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覺得自己是新生了,用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性情和舉止重生。
他明明已經不是從前的莫雪然了,爲什麼還會在意尹夏?
不會……
他告訴自己,不會。
武皇嘴角緩緩勾起,輕視的眼神對白小白,嘲諷道,“你在說什麼?我在意她?哈哈……這種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
白小白扶着額頭,有些無語了。
明明在意得要死了,還在這裡逞強。武皇哪裡聰明瞭?之前還被他耍得團團轉,現在才知道他原來也有愚蠢的時候。
這話聽在白小白的耳裡,是不可信的。可是傳到了尹夏那邊可不是了。
尹夏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也明白了莫雪然對她,只有恨了。爲了報復,他不惜成爲了暴君,不惜在她傷口撒鹽,這些都是因爲她。
三個人,相互對視,可心裡卻是完全不同的想法。
“我欠莫雪然的,我承認。可是你害死了那麼多人,也是事實。”尹夏走到了白小白的身前,面對着武皇,“跟我們之前的協定是一樣的。我要先跟你算武皇的賬,之後我會爲莫雪然贖罪!”
她早做好決定了,並不會因爲白小白的出現,白小白的幾句話而更改。
白小白說的話,她只當白小白是不理解她和武皇、莫雪然之間的恩恩怨怨,說出來的話都是缺乏考究的。
與其花時間來弄清楚,還不如直接動手,把賬一筆一筆算清!
“好!”
武皇這次回答得很爽快,並沒有之前那些反覆。許是白小白的話起到一定效果了,讓他下定決定,跟她真正攤牌算賬了。
“喂!你們兩個到底有沒有聽我說的話?!”白小白立即擋在他們之間,它可不能讓這場鬧劇繼續下去,“你們兩個本來對對方……”
“閉嘴!”
“閉嘴!”
尹夏和武皇同時出聲。那眼神,讓白小白下意識地嚥了幾口口水。
“我的意思是說……現在天都黑了……休戰,明白再打,如何?”
白小白即刻換了口風,用了另外一種方式勸架。
“不行!”
“不行!”
現在不是逃避能解決問題的。
尹夏和武皇都明白這一點,所以必須爭分奪秒。
白小白深吸了一口氣,不敢多說了。
他們這是來真的了。如果它執意要擋在他們之間,怕是會被他們的憤恨波及。兩大高手同時對付它,它可吃不消。
白小白沒有多想,立馬退了出來,還做了個“請隨意”的手勢,表示自己不插手。
白小白雖然能力不低,可是也不會傻到同時與尹夏和武皇爲敵,它還想多活幾年。於是,它光榮地成爲了一個“狗腿子”,在一旁“助威”了。
而它的“在一旁”,當然是離尹夏和武皇越遠越好。
兩人出手,波及的,可不是一個小小的範圍,它必須找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觀望。美其名曰,退居二線,以備不時之需。
白小白躲在了一個相當隱秘的地方,與此同時,身後多出了一個白影,無語地瞪着它,隨即無奈搖頭,嘆氣,“見過怕死的,可沒見過你這麼怕死的!”
白小白回頭,帶着一臉笑容,賠罪道,“我這不是爲了他們的未來着想嗎?如果我也出手了,他們出事了,誰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