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被人一把推開,我看過去,他小小的身軀承受了妖魔重重的一刀,我看到他腰間的白色脊骨被砍斷,上半身與下半身只剩後背上半點皮肉相連,我心中一片空白,周遭靜的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這個小猴子喜歡一言不發地坐在我身邊看着我,尤其是我喝他做的粥時,他還會陪我挨家挨戶求靈猴族地圖,在我累的時候給我找水喝,還把自己最喜歡的茅草披風送給我,還喜歡一言不發地聽我講袁琺的故事…

我大哭…

“阿司!”

我與他都重重摔在地上,十果也被妖魔一掌拍到古樹上。

我重重吐了口血,掙扎着向他爬過去。

我欠了你,阿司。

預料之中妖魔的刀並沒有砍下來,一道藍綠色的身影越過,一劍將那隻殺了阿司的妖魔劈成兩半,另一劍重傷了另一隻妖魔。

阿司的血染紅的枯黃的大地,周圍的結界開始顫動起來。

我爬到他身旁,輕輕喚了一聲,可他果然聽不到了。

我不知道陸一函是怎樣恢復靈力的,也不知道他是怎樣殺了兩隻妖魔的。

他將我擁入懷時力氣很大,我搖着他的胳膊,聲音嘶啞地求他救救阿司,可是他和十果都說來不及了。

爲什麼啊,爲什麼莘粟沒了心跳都能救回來,阿司他只是被砍了一刀啊。

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明明那一下砍向的是我,如果我沒有被他推開,是不是他的身體就不會被毀壞了?

“你爲什麼不能早一點恢復啊?你如果恢復了,他就不會這樣了,你一直都很厲害的啊,就差一點,阿司就能活了!”

我發了狠,用所有的力氣迫問一函,我看不清他的臉,也看不清阿司的慘狀,眼前一團模糊,我甚至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似乎已經不是自己的手了。

我這是在何處?發生了什麼?

“玲兒!你振作一點!”

陸一函將我緊緊箍在懷裡,我卻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阿司離開的那一刻,將靈猴族埋在他體內猴族的至尊石給了我,他說,他希望能救到你。你要讓他看到你不快樂嗎?”

是他幫陸一函恢復的靈力?

我嚎啕大哭。

我掙扎着醒來,身上的疼痛感只增不減。原來,那不是夢。

我沒忍住落淚的衝動,看着阿司送我的披風,我們的危機已過,卻再無法將他救回。

待我意識回還,陸一函已坐在我身旁,伸手撫着我的側臉。

莘粟熱情地爲我端來熱粥,卻在看到我們時紅着臉跑開。

“她好了?她好像喜歡你。”我喃喃道。

“她確實恢復了。我跟她說過,我有心上人。”

我近來,滿腦子都在想如何能一命換一命,想了許久都沒有答案。

最起碼,替阿司報仇,然後,修復這羣山的結界。

以後六界三間會越來越亂,如果可以,我想盡全力保護這方天地不受危險。

這是我欠阿司的。

“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一起。眼下,千時羣山的結界破了大半,再次進來的生靈將不會再失去靈力,這片土地成了一塊肥肉,可嚴霍他們還得出去之後才能恢復靈力。而且妖族的禍亂恐怕也與那些妖魔有關,我們得離開,得去查明白。”

我近來想了許多。

他近來,興許,同我一樣。

“現如今,該離開的只有我。”我擡頭輕聲說着,不敢看他,卻又不得不看。

他知道我什麼意思。

他沉沉地看着我,眸子裡似是有一團幽幽的火,正在逐漸吞噬周身流動的氣息,以至於眉毛皺成一團他都全然不顧,緊緊攥住我的手腕,讓我如何都掙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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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呢,我們之間隔開的越來越多。

“怎地,基幸一走,你便也要離去?”

他戲謔着說,嘴角掛着一絲冷笑。

我愣住了,他以前從不會用這種語氣的。

我只是,覺得自己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可片刻之後,他的目光突然柔和起來,伸出手想要抓我的肩,又收了回去,將頭深深低了下去,彷彿壓着千斤重擔,喘不過氣的沉重。

“玲兒,我剛剛那是氣話,你不要信…”

我心中一疼,他這樣示弱,可是…

莘粟想要跟他在一起,甚至幾乎爲他而死,我也害了阿司,我們不做些什麼挽回的事情的話,餘生怎樣度過?

“你可想清楚了?我們就算如今能在一起,日後呢,如若順利收復始軒之門,你我將會如何,如若未能成功,你我又會如何?你可是能拋下天下蒼生,與煉蠱族爲敵,而與我攜手此生?亦或是你要我背叛整個人族,我們一起面對我們根本面對不起的一切?”這是我一直想逃避的,也是他逃避的。

我們曾無數次將這些問題置之不理,無數次安慰自己,自己想要的其實只是當下。那不過,也只是自我安慰罷了。

“僅僅一紙婚約,便將你如此束縛。我且問你,你心中,我又究竟處在幾何?”他一直都知道,我們之間的阻隔,從來都不止是一紙婚約。又何必如此逼問我?

“如若很輕,你將會如何?”我固執回答。

似是千山萬雪轟然倒塌,只一瞬間,他的眼中萬千光華都黯然失色,只剩幽然無盡的黑暗,直戳我的心底。

“我曾經想過你我的坎坷,我曾經退縮,現如今,不過幾歲春意,我便已悔不當初。我好不容易想通,天下之大,蒼生之廣,有些責難,若是你扛不住,那便由我去扛,我們錯過的時間不長,我以爲我們有足夠長時間去彌補,可是若我在你心中分量很輕,那我又何來勇氣。”

我說過的,如果我想留下卻留不下的時候,他來拼命留下我可好?可是他卻記不得了。

“陸一函…”我開口,餘下的話卻都說不出口了。

我還寫了一封書信。

關於去留的,只是不知何時給陸一函。

十果說,通過望天門的話,就能靠恢復靈力的陸一函將衆人帶出,不過一次只能帶出一個,我就笑了笑,說傷未愈的自己是累贅,所以最後一個出去也好。

小琉兒看了看我,說要陪我倒數第二個走。我點點頭。

陸一函帶一個人出去大約需要一個時辰,怪不得先前十果從未想過要我帶人離開。

我輕輕收拾了行李包裹,卻並沒有把身上的草皮衣物換掉。

因爲,我本來就不打算出去。

妖族的變動,有陸一函和嚴霍去,再加上魂玉殄鼎,便足夠了。

而且印記加重,我不知道何時它會將我吞噬,我去興許也幫不上忙,反而是個大累贅。

在那之前,我要查清楚那羣妖魔的真相。

“我陪你走可好?”

小琉兒笑意盈盈,將手放在我的包裹上,又是一副看破我的樣子。

我假裝詫異:“本就一起走,你又在擔心什麼?”

“你想獨自一人去報仇對嗎?放心,我並不是要攔你,帶上我,我能幫你。”

“小琉兒…”

我有些動容,小琉兒將我的手握住,依然溫溫得笑着,轉向十果:“十果,我這樣做,是否違背了你所知道的未來?”

我深覺不對勁。

“並未。”十果仍是軟萌的一張臉,笑得冰冷,有種不知來往何處去往何方的惡意。

“紫姐姐,下次回來,我會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訴你,這次,你既然要走,我並不會攔你。”

“爲何現在不說?”我咬脣,甚至感受到了絲絲鹹腥。

他閉上眼睛,緩緩挪向洞門:“爲了,讓阿司的魂靈安息,也爲了讓我孃親安息。”

“你們是親兄弟?”小琉兒問。她說,她見他們兩個有一塊相同的手絹。

十果一驚,卻又繼續笑着,大約小琉兒說對了。

十果和阿司都對我那樣好,那原因在哪兒?我一瞬失神:“十果,同你孃親十分相像的,不是珊瑚,是我?”

十果又是一驚。所以阿司纔對我那麼好,才時不時緊盯着我。

片刻無言。

很多情節突然間就明白了,原來之前十果並沒有說實話,那麼他還隱瞞了什麼?且我與他孃親相像,又是因了何種機緣?

如他所說,那些是現在的我不該知道的嗎?又或者,答案需要我自己去尋找?

既然小琉兒要同我一起離開,便趕在陸一函回來之前離開罷。

她將白鵝藍沫抱在懷裡,我匆匆託付十果將玉笛交給陸一函,又緊張着將金馗翎握在手中,以備不時之需。

回想這幾個月的光陰,去年暖春的日子,我還會在靜水池旁爲新種的合歡樹澆水施肥,今年此時,物已不是人早已非。

出了漿果洞,寒意開始襲來,結界破損之後,饕猴族這邊的天氣就越發惡劣起來,我只有落進此地時身着的那一件紫袍隨身,其他的都還在鳳引船中,恐怕最近幾個月都再難回去。

走了半日,才終於望見那一片湖水,湖面上冰冷的寒氣撲面而來,生出一絲刺骨的疼痛感。

若不盡早修復結界,恐怕整個羣山都會被寒冷侵襲。

那麼,得動作快點。

如果說,失了靈力的我還有什麼作用,大約就是這具紫水晶靈石化成的軀體了吧,我握着十果方纔送我的一支竹笛失神許久,才發覺我們已經走過了望函湖。

“這湖的名字,倒像是你取的。”小琉兒笑吟吟地將藍沫放在冰冷的湖面上,任由他歡快地滑起來。

變成白鵝許久,藍沫竟也染上了白鵝喜水的性子。

“真的不是我,這名字是十果告訴我的。”我趕忙解釋,遠遠地,已經望見了猴人族的小村子。

陸一函此時應該已經拿到了帶着魂玉殄鼎的玉笛,憑我和他的關係,玉笛會很信任他的。

希望他不要動搖,彼此。

村子和上次離開時相比,又破落許多,這便是上一批妖魔造成的禍害。

我輕悄悄地往前走,視野中,幾個可愛的小孩子似乎是剛買了包子,開開心心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如果能守護這樣一片寧靜,死也是值得的。

我循着記憶中的小路走去,臨近夜晚,各類小攤子都要收回家園了。

藍沫倔強而吃力地跟上,他定是不想我們一直抱着才自己去走,無奈,腿短。

“一路可好?”我正欲蹲下摸一摸藍沫的腦袋,身後傳來一聲問候。

小琉兒下意識地將藍沫抱回懷中,嚴肅地盯着眼前這個人。

“還好,這樣巧,剛來到便碰上你了。”

功允像一片枯黃的樹葉,立在寒風之中,這樣的他與天行山上的他相去甚遠,反倒與六界仙障中的他,越發接近了。

六界仙障,本就反應的是最本質的自己。

倘若我能早些明白,就不會走那麼多的彎路了。

功允笑着開口:“不巧,我已在此等了許久。潛逃的妖魔被師妹抓住了一隻,說一隻大妖魔殺了一個人,他的同伴很厲害,將那大妖魔劈成了兩半。我想,那樣厲害的人,可能是你。以你的性格,會選擇報仇。”

我回敬一笑:“你不應該這樣瞭解我,而且被殺的不是人,是隻善良的小猴子,陸一函替我一劍劈了那個妖魔。我來這裡,確實是爲了報仇。”

他大吃一驚:“他竟捨得?”

我無奈地笑了笑,我的決定,一向都是自己做的。

陸一函他也一向不會太過干預。

此次,我只怕他會追來向我要個解釋,而耽誤了其他。

小琉兒早早就坐在一旁,一邊爲藍沫捋毛,一邊看戲似的笑着,我竟忘了將他們互相介紹。

我和小琉兒被安置在瑕冪對面的房間,也就是我養傷那兩日住的房間。

上次妖魔來襲的後果仍在面前觸目驚心,遍地混亂,血色亂染,我看着窗外,一時間動容了許久。

待到夜深人靜,藍沫也在牀頭打着鼾,我悄悄披了件衣服出門。

來的路上,我曾發覺房屋後有處枯黃的林地,林地上綴着片片白雪痕跡,想來原本定是一處小花園,結界破損後便成了這麼個破落的景象。

倒是適合我去做些練習。

十果給的這支竹笛,似乎有個小機關,打開後竹笛一端便生出一根針,這針與竹笛一般長,甚至可以當做劍來用了。

十果還說,這劍笛是祖上傳下來的,本身便有着一股靈力相佑,運用得好,普通人也可與有靈力的人相抗。

對於我這樣失了靈力便一無是處的人,練一練這樣的武器倒是方便許多。

我對着枯木削去,眼見枯木上未留下半點痕跡,是我力度不夠,不夠熟練?

第一次嚐到練劍的滋味,跟煉器相比,就好似做飯與洗衣,我對後者十分熟練,而前者,成果往往難以下嚥。

所以我從小到大很少練劍。

若是幼時多堅持一下,此時也不至於此時對着這一片隨時可能有蛇跳出來的漆黑林子,將手腕耍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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