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書童連連點頭，“比縣學裡的吃食不知道好吃多少，我方纔去的時候，見好多學子也都在那吃飯，可見夏記吃食多受人歡迎。”
有許多學子在……
周智清頓時有些驚慌，“那他們沒有認出你來吧。”
“小的一直遮着臉，那些學子又光顧着吃飯食閒聊，並無人注意。”書童如實回答。
“那就好。”周智清頓時鬆了口氣。
否則，若是被學子們知曉他身爲縣學山長，面上對戴夫子的觀點十分贊同，實際上卻被縣學飯堂的飯菜折磨的身心俱疲，不得不在外面偷偷吃些飯食……
會有些丟臉的！
周智清訕訕笑道，“我明白夏娘子的疑慮，這其中多少是有些誤會和無奈，但若是夏娘子肯去縣學小飯堂操勞幾日，我想這其中所有的問題皆能迎刃而解。”
在看到馬車上走下來的一襲長袍，相貌端正，面帶慈祥笑容的中年男子時，福了一福，“不知尊駕……”“在下是金丘縣城縣學山長，周智清。”周智清微微欠身，自我介紹，“您便是夏娘子吧。”
但若是仔細計較起來，她只與張明義和範平陽兩位學子有過交情。
若是連吃這件事都做不好的話，何談其他？
他有信心！
只是，問題來了。
“正是小女子。”夏明月福了一福後，將周智清迎到了院中，“不知周山長大駕光臨寒舍所爲何事？”
“適逢縣學中小飯堂的魏大廚因事告假，現如今小飯堂中掌勺大廚之位有二十餘日的空缺，我便想請夏娘子暫且代一代此職位，爲縣學上些做上二十來日的飯食。”
但當着夏明月的面，他也屬實不好意思將內心最真實的盤算說出口，只安慰道，“夏娘子儘管放心，萬事我皆有安排，不會讓夏娘子難做。”
夏明月不記得她與縣學有什麼往來。
而周智清，也覺得書童此言甚對，不自覺地點頭贊同。
這訓誡之言聽不聽進去的，至少面上需得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人生在世，無外乎吃穿住行四個字，而在這四個字裡面，吃是第一要緊之事。
書童抓了抓耳朵，“說起這戴夫子了，小的倒一直覺得，戴夫子之所以覺得飯食之事十分不重要，吃飽即可，應該是戴夫子素日從未吃過好吃的飯食，所以才覺得天底下的飯食皆是如此，對飯食之事無慾無求。”
夏明月欲言又止，只是滿眼深意的看向周智清。
夏明月抿脣，“不瞞周山長，小女子久在市井，素日時常聽到一些有關縣學小飯堂的傳聞……”
莫不是兩個人這段時日又因爲吃食之事被夫子責問，甚至驚動了山長，所以山長親自前來……
“難啊！”周智清有些無奈地感慨了一句，更是搖了搖頭。
“這樣待魏大廚回來時，比較之下也能察覺出來自身的不足，潛心學習廚藝，將小飯堂的飯菜做的更加好吃一些。”
滿臉皆是幽怨。
而若是想做出能夠俘獲戴昌年胃口的飯食，怕是難上加難。
聽到這裡時，夏明月自己都怔了一怔。
書童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在說完話之後，更是自顧自地點了點頭，“就是這麼回事！”
“自然了，夏娘子經營的夏記生意紅火，對做縣學小飯堂的廚子大約是沒有什麼興趣，縣學小飯堂廚子每個月的月錢也屬實不太多，不過夏娘子放心，我已經私下準備好了十兩紋銀，且小飯堂裡面也有四個幫廚的廚娘，夏娘子只去掌勺或者指導即可……”
如何去找尋一位出色的廚子……
二十日的功夫，十兩銀子的高價報酬，可謂是高薪聘請，且周山長言辭誠懇，足見其誠意滿滿。
這般被一個縣學山長如此放下身段邀請，夏明月自覺備受尊重，剛好有關早飯攤位的籌備也需要一段時日，趁着這個空缺做些旁的事情也不錯。
這周山長竟然是來請他去縣學小飯堂裡做飯的？
周智清捧着餛飩碗，想了許久的功夫。
——
馬車停到門口時，夏明月剛要準備出門去買上一些梳頭用的桂花油。
既然是戴昌年平日沒有吃過美味的吃食纔會如此行事的話，那讓他吃上一段時間美味的飯食，大約便能改變了其想法？
那到時候整個縣學，大約便不會再跟着這般遭罪。
夏明月心中有了想去試一試的念頭。
“但凡戴夫子吃過一些好吃的飯食，斷然就不會說出什麼不要在意口腹之慾的話了……”
周智清可以想象得到，他到時候難以忍受戴昌年的嘮叨不斷，將請來的廚子再好好送走的情景。
“我又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周智清又吞下一隻餛飩，吹了吹碗中的熱氣，呼嚕下一口清淡可口的餛飩湯，“可戴夫子他……”
訓誡她和夏記不許再賣吃食給縣學的學子？
但……
夏明月做好了挨訓的準備，整個人坐的拘謹且板正，更是微微垂了腦袋，側了側耳朵。
戴昌年性子最是決絕，他認準的事情，最是會堅持到底。
常言道，衆口難調，想要做出所有人都喜歡的飯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連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時常掛在嘴邊的話都是民以食爲天，這看重吃食又有什麼不對？
說來說去，戴夫子絕對是沒有吃過好吃的吃食！
夏明月如是盤算。
見周智清如此，書童有些不忍，“山長既是也並不喜歡魏大廚所做的飯菜，不如就趁這個時候再請個大廚回來做些好吃的飯菜如何？”
且戴昌年爲人又十分耿直，天不怕地不怕的，哪怕是他這個山長真的請了一個做飯好吃的廚子回來，戴昌年也會直言不諱，不停地在他跟前勸說。
但周智清卻是遲疑片刻後，有些不好意思地開了口，“我時常聽聞夏娘子廚藝頗佳，做出來的吃食種類多，滋味更是好。”
夏明月見其並不過多解釋，卻打下了包票，思忖片刻後道，“既然周山長如此說，那我便答應下此事。”
“那真是多謝夏娘子了！”周智清喜出望外。
“只是有關工錢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