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寒的口氣依舊是寵溺縱容，顏雪染卻聽出了一點無奈的味道，胸口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疼痛地如此銳利。
她終於停下手，朝那個溫暖的懷抱中靠了靠，找了個刁鑽的角度，不讓蕭北寒看見自己眼角掛着的淚珠，只是那灼人的熱淚沁入他的襯衫，反而格外的醒目。
“這個不怨我，如果不是你……”
如果你不曾說過那些傷人的話，如果你不曾反覆無常傷透我的心，如果你一直如和風細雨般溫柔，我又怎麼會多想呢？有時候，顏雪染一個靜下來思考，都想不明白蕭北寒哪句真哪句假。
愛情走到這個地步，身心俱疲，有時候她甚至開始奢望從未遇見過他，沒有經歷過奮不顧身的愛情，那麼永遠都不知道將就是什麼，也就那樣風平浪靜的過下去了。
可……偏偏遇上了，愛上了。
“對，都怨我，都是我的錯，滿意了嗎？”
蕭北寒雙手捧着她的臉頰，一點嬰兒肥被指頭夾着，實在讓人愛不釋手，蕭北寒俯下身頂了頂她的額頭，突然笑了起來，一股清爽的氣息迎面而來，帶着讓人安心的感覺，顏雪染順勢閉上了眼睛。
這是在索吻嗎？
這種便宜不佔白不佔。
蕭北寒不由得笑出了聲，滿足了顏雪染的惡趣味，明知道自己不能碰她，還三番四次的主動挑逗，難道不知道自己都給她記在賬上嗎？出來混，遲早都要還的。
“雪染……”
“恩？”
顏雪染這幾天孕吐倒是好了一些，胃口也不錯，跟胡月天南海北的聊天雖然很燒錢，不過心情卻是好了不少，這些年她忙着用工作麻痹自己，很少出去走動一下，聽胡月講講她的發泄方式，收穫也不少。
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呢？雖然不到豁然開朗的地步，不過總算是沒那麼煩悶了。
顏雪染知道，他們聊得話題都是淺淺的，對陌生人她根本沒辦法輕易打開心扉，胡月由淺入深的開解方法，對她來說很受用。
“其實，我比你擔心，不對，應該說我啊，擔驚受怕。”
蕭北寒在她額頭上啄了啄，看着顏雪染疲憊的模樣，更是百感交集，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他比任何人都期待，白天一直盯着雪染平坦的小腹，連晚上做夢也都是孩子的笑臉，從一個月到一歲……
好像做個夢的功夫，這輩子就過去了。
他頭一次當父親，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情，多一分顯露就擔心雪染吃孩子的醋，要是少一分，更害怕雪染以爲他不在乎這個孩子。
“你擔心什麼？”
顏雪染說話聲音已經染上了睡意，吐字越來越不清楚，好像下一秒就要去見周公，蕭北寒灌了一口水，給顏雪染渡過去，她頓時睜大了眼睛，趕緊把頭別開，推了推作亂的人，不悅地問道：“幹嘛？！”
“雪染，我愛你，因爲愛你，所以也愛我們的孩子，我希望我們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就這麼過一輩子。”
顏雪染所有的理智跟冷漠都在別人身上消耗殆盡了，面對蕭北寒，她從來都是溫情脈脈的，也是極其脆弱的，他的一舉一動自然地牽動着她的一顰一笑，就算努力剋制也沒有任何用處。
可此刻，顏雪染彆扭地移開自己的目光，噘着嘴抱怨道：“我纔不信呢，你剛剛不是還算計我來着？那個excel，簡直不能更無恥！”
把放在她肩膀的手緊了緊，蕭北寒的呼吸噴灑她的耳邊，帶動着秀髮絲絲，弄得顏雪染癢癢地，她不由得一縮，身後的人卻靠的更近，顏雪染遠遠地看着門外保鏢的身影，覺得更不好意思了。
“喂，你離我遠一點！”
“你都罵了我無恥了，我要想辦法讓自己名副其實才行。”
“喂！”顏雪染掙扎不過就乾脆坐起來，蕭北寒這是故意鬧自己呢，她一眼就看穿了，顏雪染想要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狠狠地訓斥他一頓，可還沒開口，就已經笑出聲，反而被蕭北寒得了一個便宜。
“老婆，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做一個表嗎？我啊，比你更缺乏安全感。除了你對我的愛以外，沒有任何東西能綁住你，有時候我想對你好，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你不缺錢，不缺地位，不缺名聲，你很美，也很有才華，好像沒有我，你依然可以活得很出色。”
“我……”
顏雪染想要辯解什麼，不過被蕭北寒的手指止住了聲，“醫生說你可以下來走走了，不過只限在病房裡面活動，而且，記住只有我在的時候，你纔可以下牀。”
“哦。”
顏雪染臥牀好幾天，早就悶得不得了，但爲了孩子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這會兒聽說可以下牀，睡意瞬間就沒了，挽着蕭北寒遞過來的手，趕緊穿上特質的防滑拖鞋，體會一下“腳踏實地”的感覺。
“對了，你剛剛想說什麼來着？”
“恩，我說你那麼棒，而除了你的感情，我什麼都沒有，所以我擔心我留不住你。”
“什麼都沒有？”顏雪染擡頭看看蕭北寒，說這話你都不覺得虧心嗎？那幾千萬的豪宅是擺設嗎，蕭氏集團的股票是廢紙嗎，好幾百萬跑車是模型嗎？
你都在B市呼風喚雨了，現在說自己什麼都沒有，其他人還活不活了？
“恩，動產、不動產或者其他什麼的，能留下你嗎？只要不能留下你，就沒有用，有跟沒有都是一樣的，雪染我擁有的東西，好像你也可以用自己的努力得到，而我只能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奢望，奢望你什麼時候能弱一點，這樣我就可以成爲你的天、你的靠山、你的支撐。”
不能留下你的東西，通通沒用。
顏雪染回味着這句話，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從很小開始，她就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好像一個女孩兒只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保護自己，可後來她明白了，人都是要受傷的，愛過的人知道緣淺，傷過的人知道情深，這些都是命，躲不過的。
“然後呢……？”
“我知道你那麼聰明，如果真的想要逃，我一定找不到，所以我早就開始準備了。這個excel只是一個藉口，如果有天你離開，我就拿出來讓你還賬，還差那麼多沒還，我不會放你走的！”
噗，顏雪染忍不住笑出聲，這方法也太幼稚了吧？這完全不符合蕭北寒的行事作風啊，要不是親耳聽到他說，顏雪染還以爲是錯覺呢。
那東西根本沒有法律效力，就算要找個藉口，也不至於這麼明目張膽吧？顏雪染笑他的霸道，也笑他的幼稚，在愛情面前，從來沒有成熟的人。
“可你想走，我還是留不住的，最後你一定會離開，然後肯定要找地方散心，所有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做好了記號，所有你提過關係親密的人，我都拿到了聯繫方式……”
顏雪染突然回身抱住他，打斷了他喋喋不休的情話，明明說一句愛你就夠了，可他偏偏描畫了每一個細節，顏雪染怕自己聽着聽着又被他弄哭，便大喊一聲：“蕭北寒！”
“恩？”
蕭北寒還沉浸在自己的描述中拔不出來，後面還有更多細節等待着他的描畫，可雪染……
“你看那邊的那個小孩兒是不是很可愛？”
顏雪染指着牆上的掛畫，這個病房被蕭北寒特意佈置過，醫院的病房都是一樣的，即使是婦產科也不可能弄得色彩斑斕的，蕭北寒擔心白色會引起顏雪染的不快，所以特意讓人重新佈置了一遍。
聽說懷孕期間，多看看漂亮小孩的照片，生出來的孩子就會跟他們一樣可愛，所以蕭北寒特意讓人買了幾張掛上，有事沒事兒就念叨幾句：“孩子啊，看見那邊的小姐姐沒？咱們就照那個樣子張啊。”
顏雪染對這種說法不屑一顧，可看着漂亮照片心情也不由得愉悅起來，所以也就放任蕭北寒了。
“恩，不過沒有我小時候可愛。家裡都已經佈置好了，把咱們兩個小時候的照片放大了好幾倍，掛在臥室裡面。”
顏雪染難以置信的回頭看看，問道：“你怎麼會有我小時候的照片？”
“當然是岳父岳母給的了。”
得了，這老兩口也知道了？盼星星盼月亮盼來了一個顏雪染的孩子，這下應該沒理由呆在外國了吧？顏雪染無奈地笑笑，他們還真是出賣女兒的好手。
既然說到父母雙方的童年照片了，顏雪染問了一個天下女人都會問的問題，“你說，你小時候好看，還是我小時候好看？”
“當然是我好看了。”
“你……！”顏雪染掙開蕭北寒的懷抱，扭頭就往病牀走，剛剛還覺得這貨會哄人，現在恨不得弄死他，這是個正常男人哄老婆的步驟嗎？
“哎—”，蕭北寒難得看顏雪染使性子，頓時覺得十分好笑，看起來真是好多了，胡月說他可以不用一直守着雪染了，應該是真的吧？
葛冰的事情已經快拉開帷幕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雪染這裡恐怕顧不上了。蕭北寒十分清楚，顏雪染是個操心的命，如果知道自己對葛冰動手，她肯定閒不了，可她現在的狀況根本不能操心。
只能先瞞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