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瞪得那麼大做什麼？不是早就看過了嗎？在自己家，在自己臥室，你不會要求我穿的嚴絲合縫的吧？”
蕭北寒轉過身，優雅地扣扣子，含笑的臉如此溫柔，實在難以相信他們是要離婚的人。
“沒有，我睡覺。”
顏雪染實在沒辦法解釋自己到底臉紅什麼，有些人就算分開的再久，遇到還是會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儘管自己已經聯繫過好多次，想象着跟他見面時自己該如何表現，可真的看見，這一切就成爲空談。
“嗯，睡吧。”
蕭北寒在她身側躺下，把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顏雪染掙扎了一下，無奈實力相差太懸殊，最後還是認命了。
過了好一會兒，等她的呼吸勻稱之後，蕭北寒才輕手輕腳地下樓。
何夢思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看他下來，不由得笑道：“雪染累了吧？真是的，回國也不提前說一聲，你安排飛機去接也行啊，這麼遠的距離，她一個人飛回來了多難受啊。”
“她……”
蕭北寒還沒想好怎麼跟自己的母親解釋，當初顏雪染離開的時候，他也不知道是她會回國，還在C城呆了那麼久，所以跟何夢思說她的抑鬱症加重所以迫切的需要去國外治療。
而自己因爲公司的事情脫不開人，去的國家又是荷蘭，顏雪染的父母會照應，孩子的事情自己脫不了責任，如果去看她說不定會加重病情，何夢思也就這麼信了。
可實際上呢？
“她現在回來，病應該好的差不多了吧？要我說啊，你們年紀也不小了，這半年好好養着，是時候要個新孩子了，現在什麼心思都沒有了，暖暖已經去了美國，再也不回來了，你爺爺也已經去世了，早點生個孩子，我還有個指望，是不是？”
何夢思說的是苦口婆心的，這裡面藏着多少期盼與渴望蕭北寒也是心知肚明的，不過可惜的是，他們可能再也不會有孩子的。
“媽，雪染這次回來，是來跟我辦手續的，她想跟我離婚。”
“離婚？！”這兩個字徹底擊碎了何夢思的幻想，這兩個孩子到底是怎麼想的啊，一走就是半年，回來就要離婚，看北寒的意思好像根本就不反對啊！“我沒聽錯吧，你說你們要離婚？”
“不是我們，是她。”
“不行！”
因爲激動，何夢思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來，不小心碰了一下遙控器，電視一下子關掉，客廳裡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媽，這是我們兩個的事情。雪染的態度很堅決，所以您還是別參與了，在這場婚姻之中，我沒有做好一個好丈夫、好父親，讓她吃了很多苦，我蕭北寒從來都沒有資格說自己要放手，可她要走，我真的沒有任何立場強迫她留下。”
“你是不是傻啊？”
何夢思忍不住扶額，被這個兒子氣的腦仁一陣陣抽疼，是不是無論雪染說了什麼，他都會信以爲真啊，女人口是心非的時候那麼多，他總是想着尊重人家的決定有什麼意思啊！
“媽……吳嫂，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早就好了，少爺，我給你打下手吧。”
蕭北寒跟何夢思說不通，索性就不在理會，去廚房忙別的東西去了，可何夢思哪有這麼容易放棄？
要是北寒真的跟雪染離婚，自己這輩子都別想看見孫子了。
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的，明明郎有情妾有意的，離婚幹什麼？還以爲婚姻大事就那麼容易的？
“北寒，暖暖的事兒，你告訴她了嘛？”
“我不說，她就不知道了嗎？”
在顏雪染跟蕭北寒的雙重夾擊下，蕭暖暖的孩子最後也沒有保住，不過他們兩個都相當聰明的迴避了武力方法，而是改用心理衝擊。
X－cherry也算是紅極一時了，可現在已經宣告破產，葛冰的案子涉及的罪名實在太多，現在還沒移交到檢察院，更不要說判決了。
爲孩子報仇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不過這件事結束之後，他們的感情有將何去何從呢？
“孩子，你不是女人，有時候女人的心態你是理解不了的。雪染要是真的對你沒意思，你剛剛說不用準備客房，她就同意了？”
“她肯定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媽，我不能利用她的好心。”
何夢思眼看着自家兒子在廚房中忙忙碌碌的，心裡實在難受，這時候還想着給顏雪染準備好吃的，幹嘛還表現出自己沒關係的樣子啊？
“我好心有用嗎？從小到大想讓你自力更生，好好學做菜你都不願意，仗着有點錢總想着出去吃，現在怎麼就去學了？學了大半年的時間，就爲了吃一頓散夥飯嗎？”
散夥飯？
蕭北寒看着手中的紫蘇葉，笑的無比苦澀，耳邊突然想起顏雪染常常哼的那句《樓臺會》的戲文：難道我特來叨擾這酒一杯？
是啊，半年的時間，研究了各種她喜歡的食材，難道是爲了做個完美的告別嗎？是不是，有天她真的另覓良緣的時候，自己還要盛裝出席特意去演一段強顏歡笑？
胸口裡的那東西又不安分了，明明已經被悲傷的蛀蟲蠶食的所剩無幾，可爲什麼痛楚來臨的時候還是這麼深刻。
離婚協議，他簽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如果她在自己的身邊始終沒辦法得到應有的快樂，那自己真的要強行留下她嗎？
“北寒啊，世界上的人很多，可雪染只有一個，你錯過了，別人就會抓住的。爲什麼你永遠只想着自己給她傷害，卻完全不考慮你也是給她帶來歡笑的人呢？”
認識你，我才覺得自己活着。
這句話是蕭北寒給顏雪染的評價，沒什麼海枯石爛感天動地的誓言，卻承載了高於生命的力量。認識你，我覺得自己活着，那你走了呢？
就放任我成爲行屍走肉吧。
二樓拐角處，顏雪染正扶着把手，在蕭北寒離開的那一刻，她就已經醒了，開車久了雖然很累，不過之前已經睡了一覺，疲憊感消了不少，在牀上也只能說是淺眠。
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一段對話，其實蕭北寒答應跟自己離婚，只是出於尊重跟虧欠吧？
嬰兒房中的一雙兒女，永遠都不會長大，那他們之間的矛盾跟隔閡，是否已經消失了呢？
她坐在地板上，想用一個詞來評價這段感情，矛盾、痛苦、感動、幸福，卻永遠不可能出現無趣，或許北寒也在盡心盡力的經營這一段感情，只是兩個人各行其是，總是不能良好的溝通。
顏雪染呆了一會兒，就回到臥室，拉上了窗簾，調好了燈光，有一種黑夜白天顛倒的錯覺，她本能地打開自己這一側的牀頭櫃，以前都會放上一本書，讀着讀着就睡了，不知道還在不在。
伸手往裡面一模，沒想到還真的有東西，顏雪染拿出來一看，是一本手寫的菜譜。
前面部分記錄着自己喜歡的店面跟裡面的招牌菜，開始的幾頁字跡已經有點模糊，不像是最近才寫的。
中餐、西餐，分的清清楚楚，連配菜的分量都一一標明，嚴謹地像是在採集標本。再後來，寫了一些自己嘗試後的感悟，圍繞的中心點只有一個：雪染會不會喜歡呢？
這是蕭北寒的字跡，顏雪染知道自己是不會認錯的。
大學攢了四年的小紙條，見證了他字跡的變化，她永遠都不會忘。
這一刻，好像有一個小小的粉拳打在自己的心頭，顏雪染一直都清楚，她早就把此生所有的妥協都用在了這一個人身上。
她以爲自己已經用盡了……然而……對她而言，愛一個人付出是不會有底線的。
顏雪染把筆記本放回原處，但這一顆心怎麼都不能平靜下來，明天他們辦完了手續，就會是不相干的兩個人了，沒有子女可以做藉口，也沒有生意上的往來，領了離婚證，就斷的乾乾淨淨。
從遇上他，就只有他，要是這個人真的再也不會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現了，那麼這八年的時間她到底做了什麼呢？
顏雪染想到這裡，心底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再也不會有人值得你這麼深愛，再也不會有人這麼深愛你，你真的要讓他走嗎？”
不，不要……
顏雪染突然聽到了腳步聲，立刻閉上眼睛裝睡，沒過一會兒，蕭北寒推門進來，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暴躁，一聽就知道是紀舒。
“What？你們真的要離婚？兄弟啊，咱們倆認識這麼多年了，眼瞅着我就要結婚了，你不能這麼觸我眉頭吧？我們結婚，你們離婚，我們還是通過你們認識的，這像話嗎？”
“雪染很堅持，一回來就找我，直接簽了離婚協議書。她早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了，我能怎麼辦？”
“擦，你特麼的就是一啞巴，你爲他做的事情就不能說出來邀功嗎？你什麼都不說，她怎麼可能知道？就那個結婚戒指，那都是下了血本的東西。要是沒有它，嫂子在C城能那麼快救下來嗎？”
戒指？
顏雪染的眼睛不由得動了動，下意識地撫摸着無名指上面的東西，雖然離婚的話說的那麼容易，不過她始終沒想過要摘下它。
只是這個戒指裡面到底有什麼玄機呢？
紀舒說，C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