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章 過年(三)

聽到熊三娃喊出“王江”的時候,正在驅散開圍觀人衆的張賢經不住地渾身一震,不由自主地轉過身來,看清了被熊三娃和賀強拖起來的這個白食客的模樣,他穿着一件很舊得青色棉布長衫,上面還有兩處打着補丁。這衣服顯然有些大了,他穿在身上並不合適,鬆鬆垮垮的顯得象個道袍。他的身材已然沒有了當初的高大,如今也許是在這件寬大的長衫之下,看着瘦弱矮小。他此時應該不過三十多歲,可是如今這張臉也沒有往日的白晰,相反,顯得粗糙幹黑,臉上的鬍子渣彷彿刺蝟一樣炸起來,雖然不長,讓他這張臉看上去好象都近五十了,而且臉上的皮也鬆弛下來,層層的皺紋分外得多。他的頭上沒有戴着帽子,還算是不錯,依然保持着當初當兵之時的寸頭,其實說是寸頭卻又比寸頭長了不少,應該算是平頭吧!雖然說此時的王江的面容變化很大,也只是顯得老了許多,並不是不能辨認,對於張賢來說,與這個同學一起相處了那麼久,就算是隻聽他開口說話,也可以認出來的。

此時,張賢還沒有走近,便可以聞到他一身散發出來的一股濃烈的酒氣,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來。還好,王江聽到了熊三娃的呼叫,正睜大了一雙醉熏熏又通紅的眼睛愣愣地看着熊三娃,他並沒有發覺熊三娃身後的張賢,可能是張賢的變化更大,他根本就沒有認出來。但是顯然,他還是認出了熊三娃來,儘管他還有些迷糊,依然顫微微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熊——三——娃?”

熊三娃臉上露出了一股厭惡的表情,驀然一鬆手,王江斜倚的身體“啪”地一聲再一次摔倒在地,把另一邊拉着王江的賀強也帶着險些摔倒。

“三娃?你認識他?”不等張賢走過來,夏陽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熊三娃點了點頭,告訴着夏陽:“他原來也是十一師的,是個少校副團長,可是他貪生怕死,害死了我們很多的兄弟,最後被押回武漢由軍事法庭判五年刑,誰知道怎麼又跑到昆明來了?”

夏陽當然明白,熊三娃所說的這個人,一定是國民黨軍裡的少校,只是如今仗也打完了,武漢早就解放了,國民黨的戰犯肯定會被放出來。而張賢卻知道,王江爲什麼會出現在昆明,因爲他就是雲南人,既然出獄了,不回故鄉來還能去哪裡呢?

在摔下去的時候,王江還準備努力地爬將起來,可是,當聽到熊三娃把自己的歷史如數抖出來的時候,他的心下里其實還是明白的,手不由得一軟,沒有撐住自己的身體,再一次摔倒在地。

夏陽皺了皺眉頭,對着熊三娃道:“三娃,就算他是個怕死鬼,那也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何況他也爲此付出了代價。怎麼說,現在已經解放了,我們都不能用老眼光來看問題了,你不也積極地要求入黨嗎?現在這個人只不過是個老百姓,你這樣地來對待老百姓,怎麼說得過去呢?”

被夏陽的一番話,說得熊三娃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雖然很不樂意,卻也無話可說,只好閉嘴不言。

“這個人怎麼辦呀?”賀強不由得問着夏陽。

夏陽轉頭看着張賢,問道:“阿水,你看呢?”

張賢想了一下,道:“他喝醉了,躺在這裡就是麻煩,我看還是要把他送回家的好!”

夏陽點了下頭,回身對着那些還沒有完全散去的觀衆,大聲地問着:“你們有誰知道這個人家住在哪裡?”連問了兩聲,一個拉黃包車的車伕道:“我知道,他在南屏貨棧做事,就住在那邊的南屏街!”

夏陽轉頭對着張賢道:“阿水,你安排兩個人把他送回家去!”

張賢點着頭,自告奮勇地道:“那麼還是我去吧?”

“那怎麼行?”夏陽道:“你是這個巡邏隊的隊長,你走了這個隊誰帶呀?我又不熟悉!”他說着,目光又投到了熊三娃的身上,命令着:“三娃,你把他送回去!”在這個巡邏隊裡,除了於得水和熊三娃之外,他認識的還有武小陽跟王鵬,眼前只有熊三娃在這裡,夏陽也只能叫他。

熊三娃嘟起了嘴來,想要說些什麼,卻聽到張賢在警告着:“三娃,營長讓你去,你就去,又不是上刀山!你還怕呀?”

“有什麼好怕的!”熊三娃道:“我就是不喜歡這個人!”話雖然是這麼說出口來,但是他也知道,既然營長命令已經出口,他想要推也推不了,只好違心地讓那個黃包車伕拉着這個醉鬼去南屏貨棧,車費已經由夏陽一併地墊付了。

※※※

再一次見到了王江,這讓張賢的心緒又不寧了起來,在夏陽的陪同之下,他心不在焉地一邊回答着營長的問話,一邊帶隊終於走完了這段巡邏的路線,回到營地的時候,先是問着熊三娃有沒有回來,夏陽還以爲他是不放心熊三娃,怕他辦不好事呢!

張義和陳大興並沒有走,還在等着夏陽與張賢等人的回來,畢竟要先把巡邏的任務做完了,纔可能有更多的時間來敘敘舊的。

吃過了飯,看着張義與夏陽、武小陽等人說得開心,張賢在邊上卻有些心神不寧,拉着熊三娃出來問起了王江的情況。

熊三娃睜大了眼睛,十分不滿意地問着:“哥呀?你是怎麼了?當初被他害得還不淺嗎?你還記掛着他?”

張賢只能一聲地苦笑,搖了搖頭,道:“夏營長說得對呀,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何況他也爲此付出了代價!人總不能永遠地活在過去的陰影裡吧?”

熊三娃嘟起了嘴來,嗆着他的話道:“你說不活在過去的陰影裡,那麼,你現在又算怎麼地呢?”

張賢一怔,一下子被熊三娃的話噎得無言以對,的確,他如今就是活在了陰影裡,實際上還是一個半面人!

熊三娃沒有再讓張賢着急,對着他道:“我把他送到了南屏貨棧,那個貨棧的老闆是他的表哥,讓他看鋪子呢!聽說我曾和王江在一起當過兵,纔將他的情況講給了我。”

“他如今的情況是怎麼樣的?”

當下,熊三娃沒有隱瞞,把他從王江表哥那裡聽來的話盡數地告訴了張賢。王江在入獄以後,他的老婆便跟他離了婚,帶着跟他生的兒子走了。武漢解放後,王江被放了出來,卻沒有再找到自己的妻兒,只好孤身一人回到了老家雲南來,可是他的父母也已經不在人世了,無依無靠之下,只好投奔他的這位表哥。但是,這位表哥的老婆卻很不高興,而這位表哥又是一個懼內的,所以王江實際上每天都在遭受着自己表嫂的冷嘲熱諷,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表哥的兩個孩子也把他當成下人一樣呼東喝西,他的日了並不好過。

“他表哥看到我是解放軍,對我很巴結!”說到最後,熊三娃道:“他希望我能幫他找一份事來做,他說得轉彎末角的,我也能聽出來,他是想早點把王江掃地出門!”

“是這樣呀!”張賢點了下頭,想一想當初王江在年青的時候,是如何得心高氣盛,也許那幾年的牢獄生活已經改變了一個人,使他學會了忍氣吞聲。只是,聽到王江的這種情況,他的心裡還是覺得堵得難受。

“你們兩個在外面嘀嘀咕咕地在說什麼呢?”屋裡的夏陽見張賢與熊三娃還沒有進來,經不住地在裡面喊了起來。

“沒!沒說什麼,這就進來!”熊三娃與張賢應着,只好迴轉屋裡。

這間屋是夏陽的營長室,是一個單間,也算是第一營裡最好的房子了。此時,夏陽正坐在窗戶前的桌子前,笑呵呵地看着兩個人進來,對着張賢道:“剛纔張副團長可是說了,今年這個年可跟往年不一樣,軍長要到我們團裡過年,關團長已經聯繫好了南屏大戲院,那裡可以坐上千人,要請個戲班子來給大家唱戲!”

“好呀!好呀!”不等張賢答話,熊三娃便喊了起來:“我就喜歡看戲,是川劇班還是京劇班呀?”

“當然是京劇班!”張義告訴着他。

聽到是京劇班,熊三娃卻有些失望起來:“我以爲是川劇班呢!”

張賢笑了一下,道:“你以爲軍長跟你一樣呀?”

看着熊三娃的苦臉,張義也笑了,告訴他:“軍長喜歡聽京戲,所以我們當然還是要請個京劇班來唱!”

“今年過年就這些嗎?”熊三娃又問着。

“還有!”張義知道熊三娃想要地是什麼,告訴着他:“大家當然還會打牙祭的,到時每班都領面和肉,自己來包餃子吃,怎麼樣?”

“包餃子?”熊三娃想着,便口舌生津了。

“還有更重要的一頭戲!”張義又道。

“是什麼?”

“呵呵,到時軍長可能會邀請昆明的一些名人士紳來與民同歡,要讓他們知道,我們解放軍不跟那些國民黨兵一樣,我們不僅能打仗,還會唱會跳,能武能文。呵呵,所以聽戲前,會安排一個軍民大聯歡,不能只靠文工團的人來表演,按軍長的意思,每個營至少要出三個節目,也就是每個連要出一個!”

“這怎麼出呀?”熊三娃和武小陽都叫了起來,連張賢也皺起了眉頭來。熊三娃不由得道:“過年,過年,還以爲今年好過呢,沒想到比哪年都不好過了!”

聽着他的話,大家不由得笑了起來,不過想一想,他說得也不錯,對於他們這些只會衝鋒陷陣的人來說,非要出節目表演,根本就是趕鴨子上架,讓壯漢繡花!

“這有什麼難的?”看到衆人一個個的苦相,夏陽不以爲然地道:“我們營人材濟濟,可以先搞一個三句半,然後再搞一個蓮花落和大合唱不就行了?”

張賢卻搖了搖頭,對着夏陽道:“營長,如今到大年三十也就一天了,要搞大合唱來不及呀!”的確,大合唱是還是需要排練的,很多人五音不全,便是現教也需要些日子。

“大合唱搞不成,就搞個獨唱好了!”夏陽改口道。

“這樣好!”熊三娃拍起了手來:“對了,阿水哥可會唱了,他上去一定行的!”

“你瞎說什麼?”張賢不由得瞪着這個楞頭青,同時急急地表白着:“營長,別聽他的,我的嗓子都已經變聲了,又沙又啞,根本就唱不了!”

“呵呵,阿水呀,你就別謙虛了!”夏陽笑道:“我在住院的時候,就聽小虎說過,說你唱歌最好聽!呵呵,嗓子沙了又算什麼?男人嗎!能把音唱準就行了,你看我們這裡的人,還沒有誰唱得比你準呢!”

張賢知道夏陽已經決定了,只能恨恨地看了熊三娃一眼,對着營長道:“我一個人唱不好,我看我可以跟三娃一起來唱!”他是要把熊三娃一併拉上,誰讓他多嘴呢?

熊三娃馬上明白了張賢的意思,卻是厚着臉皮道:“我不怕醜,如果你非要我跟着你一起來唱,那我就跟你一起唱,我還喜歡唱呢,就是唱不好!”

看着兩個人互相起鬨,夏陽卻樂得坐享其成了,當然連連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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