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不是秘書嗎,他爲什麼又讓你負責法律上的事情?”不知道爲什麼,聽到她和夏皓傳一起負責的時候,莫 名心中一緊。
一股不安攫住心肺,讓她的語氣都有些急促。
雲楚璃眨了眨眼,謹慎的看着她,小心道:“聽說,許諾接受了蕭霖燁的委託,成了他的辯護律師。”
“什麼,許諾他……”
喀,門忽然被打開,夏皓傳欣長筆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眉頭在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狠狠皺了皺。
她還是無法放下,一聽到關於他的事情,居然這樣激動。
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將其中的失落盡數掩蓋。邁動長腿,佯裝渾然不在意的走過來。
“雲秘書,蕭霖燁案件的資料我待會兒讓人給你送過來?開庭之前,我會先帶你過去跟許諾好好談一談。”
雲楚璃點點頭,眼風掃過鍾佳涵表情僵硬的臉,嘆口氣道:“夏部長,在我們去之前,我想先去找他談談。有些事 ,我想問清楚。”
“好,你自己決定。”夏皓傳點頭同意,轉身擦過鍾佳涵的肩膀,徑直出去。
鍾佳涵原本微擡的手僵在半空,又無力垂落。她能明顯感受到他在生氣,也知道他生氣到底是因爲什麼。
許諾,終究是梗在他們中間,最大的心結。
想了想,鍾佳涵小聲道:“大梨子,你去見他之前給我打個電話吧,我陪你一起去。”
“小涵,你……”雲楚璃有些焦急。
鍾佳涵搖搖頭,釋然一笑:“放心吧,我也只是去問清楚一些事情而已。問完了,或許我就徹底死心了。”
想要把這個人從心底永遠驅除,就必須要下狠心剜掉心口的一團血肉。
她可以做到,但在那之前,她想要一個甘心的理由。
“好了,我進去送文件啦。”拍拍那張粉嫩的娃娃臉,鍾佳涵甩頭朝裡面走去。
大波浪的長卷發隨着她走動的動作起伏,透出一股強勢的氣息和瀟灑的意味,莫名讓雲楚璃放下心來。
手指碰到門把的時候,美豔嫵媚的面孔又忽然回過來看她:“雲小妞,記得提前安排好時間哦。我們爲你準備的剩 女生日宴,你可不許不來。”
聞言,那一口送下的氣又瞬間提了上來,堵在胸口,噎的她真想在那張笑顏如花的臉上撓出三根指甲印。
案件資料很快送了過來,雲楚璃大概看了一下,好看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粉嫩的娃娃臉表情也很凝重。她是真的 沒有想到,這樣顯而易見的案子,許諾居然也會接。
忍住心底洶涌的怒意,雲楚璃掏出手機飛快給許諾打了一個電話。
“小璃,沒想到你還會給我打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很激動。
“下午三點,雲山路咖啡廳,我在那等你。”
午後的陽光刺目異常,天地間彷彿就剩下那耀眼的白。
街道兩旁的樹被拖出長長的倒影,連最細微敏感的樹葉也沒有一絲晃動。沒有風,空氣的熱度讓人實在難以忍受。
坐在車子裡,即便開着空調,外頭那灼灼烈日依然讓雲楚璃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她怎麼會這麼衝動,選了這麼個時間約許諾見面呢。
拐進中山路,尋了一個停車位把車聽好,雲楚璃迫不及待的開門下車,踩着高跟鞋一路飛奔進了咖啡廳。
門口站着的侍應生對她十分熟悉,見她來了熱情招呼:“雲小姐,好久不見。您的老位子正好沒人,要坐嗎?”
“好,謝謝你。”雲楚璃禮貌道謝,一邊摘下鼻樑上的太陽鏡一邊朝自己最喜歡坐的角落位子走去。
別人喝咖啡的時候都喜歡靠窗,偏偏她不管幹什麼都喜歡找個角落坐下。
點了一杯咖啡,雲楚璃忍不住擡腕看了看錶。
兩點半,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小時,她來得早了些。
不過她是個時間觀念很強的人,一般約人都是提前到,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從不遲到。
咖啡剛送過來,門口又響起了侍應生禮貌的招待。
許諾一進來便朝那個固定的位子看去,果然看見那抹期待已久的身影,不由有些激動。
“我約了人!”和侍應生招呼一下,許諾一步步朝那抹等待的倩影靠近。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雪紡蕾絲襯衫,下襬抄在黑色的包臀裙裡,顯得十分乾練。一頭長卷發被盤成了丸子,襯着 那張粉嫩的娃娃臉,於職場女性的氣質中又平添了一絲嬌俏可愛,讓人目光貪戀。
“小璃!”走到近前,許諾柔聲喚了一句。
雲楚璃擡眸,淡定的掃他一眼,神情平靜,客氣有禮的擡手:“請坐!”
“小璃,你……”
“許律師,我想我今天來的目的,你應該很清楚吧。”冷冷打斷他的話頭,雲楚璃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我知道 諾誠事務所接案子一向非常挑剔,許律師自己也是個很有原則的人。所以我很想知道,許律師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 ,會接下蕭霖燁的委託呢?”
面對她這樣的姿態,許諾苦澀一笑:“小璃,你真的要用這樣的身份和我說話嗎?”
被他那樣的目光望着,雲楚璃原本堅硬的心漸漸有一些動搖。
回想起之前許諾對自己的諸般照顧,就算是在小涵的事情上他處理得確實有些過分,但他對自己確實是無話可說。
還在學校的時候,他對自己就維護有加,後來畢業之後又直接解決了自己找工作的煩惱,在律所的這些年他明裡暗 裡也幫了自己很多。可以說要是沒有許諾的話,恐怕她現在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對不起,許學長。”說到底,自己其實欠了他很多,“可是你爲什麼要接受蕭霖燁的委託呢,你應該知道這件事 情證據確鑿,蕭霖燁偷盜商業機密罪名屬實,就算是你也沒有辦法替他脫罪,可你爲什麼還要接?這與你一直以來的處 事風格都不符,而且也違背了你做律師的原則和初衷?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爲什麼……”
“因爲你!”
“什、什麼?”那三個字如同一道天雷,正正劈在雲楚璃頭頂,劈得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見她一副驚愕卻又帶着排斥的神情,許諾只覺得心口發苦:“你沒有聽錯,我這麼做都是因爲你。因爲你不接我電 話,也不肯見我,我沒有辦法。要見你,我只能這麼做。我知道,只要你知道我接了這樁案子,就一定會來找我。蕭霖 燁的所作所爲確實超出了我的原則底線,可是爲了見你一面,我只能出此下策,等你來找我。”
“學長,你……”雲楚璃有些無語,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纔好,良久之後才嘆息一聲道,“學長,你在我心 裡,不是這樣的人。”
許諾苦笑道:“那我在你心裡,是什麼樣的人?小璃,你可曾真正瞭解過我?”
“當然是……”雲楚璃下意識的衝口而出,卻又突兀的止住話頭。
她好像,真的不怎麼了解許諾。
以前她以爲,許諾是個溫柔有風度有修養的人,對誰都是一副風度翩翩的謙和樣子,做事既有原則,是個有擔當有 抱負的人。
可是後來有了鍾佳涵的事情後,她看到他冷漠無情的一面,他決絕的樣子至今還讓她難以置信。
現在,爲了見她,他居然可以背棄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原則,又讓她看到了另一副面孔。
她現在,已經分不清楚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許諾。
又或者,這些都是他,又都不是他。
“看,其實你並不瞭解。”許諾展眉一笑,笑容苦澀中又有些自嘲,“你不曾瞭解過我,或者說,你根本不曾想過 要去了解我。”
“學長,就算是這樣,你也不用走這一步。你知不知道,這一次你甚至會讓自己身敗名裂,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你 辛苦創立起來的諾誠就因爲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毀於一旦麼?”雲楚璃神情激動,十分不解。
“無關緊要的事?”許諾冷冷一笑,“原來在你心裡,我堅守多年的感情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雲楚璃也察覺自己失言,不由有些懊惱:“對不起學長,我不是這個意思。”
“行了,如果你是因爲這件事情來找我,那你可以回去了。”許諾冷着臉垂下眼睫,整個人透出一股冰冷漠視的姿 態,“蕭霖燁的案子,我已經接了就不會反悔。你應該知道諾誠的規矩,一旦接受了委託,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學長!”雲楚璃鬱卒的看着他。可對上他堅定的姿態,又把到嘴的話吞了回去。
“既然你堅持,那咱們只有法庭上見了。”雲楚璃嘆息一聲,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身後,許諾忽然叫住她,“你回去告訴蕭霖笙,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希望他可不要太輕敵的好。”
轉身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見他不打算多說什麼,雲楚璃抿了抿脣,扭頭飛快跑走了。
她忽然有一種奇怪的錯覺,或許許諾接下這樁案子確實是因爲她,但卻並不只是像他說的那麼簡單。
坐在車子上,雲楚璃正打算髮動車子,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掃一眼來電顯示,娃娃臉登時苦不堪言。
完了,她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