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的時候,二軍皺着眉頭,一臉的不痛快出來喊我們三人回地熗子休息。進了屋後,我看見眼爺面朝一側躺着休息,寶德和林海坐在自己的狗皮褥子上沉默的抽菸,三杆子蜷縮着身子閉着眼裝睡覺。
二軍說:“小雷你們趕緊睡吧,明天天一亮咱們就出山。”我多了個心眼:“二軍哥這夜班怎麼值守?”二軍強自一笑:“我們分好工了,你和維世安心睡覺就行。”呂維世也說:“二軍哥,這話說得,我們怎麼就睡覺了,也得值守呀。”現在人們互相之間已經變得充滿懷疑,沒有誰會把命運交到不相信的人手中。眼爺長嘆一聲,翻身坐起:“小雷,維世,讓你們見笑了。嗯,今夜小雷,維世,寶德,慶林第一班,二軍你和林海,三杆子,還有我第二班。今夜辛苦辛苦,天一亮我們就出山。”
眼爺這樣分配很有道理,把不同的團伙融入到值守裡,即使兇手再想作案也沒有幫手。二軍說:“眼爺,就按您說的辦。您別操心了,趕緊睡吧。”眼爺點了點頭又躺下了。我和呂維世,慶林,寶德走出屋,圍着篝火坐下,添柴,抽菸,瞎聊。寶德主動給我捲了根土煙,還和我解釋了半天林海說那話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話趕話的說走嘴了。我假作大度的笑着說無所謂。然後寶德顯出了他健談的一面,抽着煙給我們講起以前放山的趣事來,什麼逮住紅色的兔子啦,什麼遇到長滿粉色蘋果的果樹啦,什麼碰到被盜過斗的古墓啦等等。我們三人聽得津津有味。
正當寶德繪聲繪色講述他們以前遇到殭屍的事情時,我們幾個都突然感到臉部不時地涼一下。四個人擡頭上看,夜空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暗紅色。無數的細小冰晶沒有規律的飄飄灑灑。五月的長白山脈居然下雪了?!四個人心裡驚詫不已,慶林突然顫抖的說:“五月下雪?這這是,是,老道哥死得冤啊!”他這句話給詭異的天氣變化又加上了恐怖的一筆!寶德憤怒的抽了慶林後腦勺一巴掌:“你個死犢子!瞎咋呼什麼?!”呂維世一拉寶德:“寶德哥,你這是幹嘛。慶林第一次趕住這事,害怕很正常麼。”
我沒有說話,心裡被着天象弄得有些慌亂,眼睛本能的四處亂看。突然!我驚恐的看見,地熗子左邊牆壁陰暗的角落裡探出一個人頭!!披肩的長髮遮掩着面孔!是那個勾我魂的女鬼!她先是隱蔽的探頭窺視我們,看到我以後就衝我招手。“來呀……快走……來呀……”我又聽見了那幽幽的聲音!呂維世忽然拍了我一下:“雷哥,你看什麼呢?”我驚了一下,再扭頭看那女鬼的位置。它還在那裡衝我招手,“來呀……快走……來呀……”這聲音還在我耳邊響着。
我僵硬的扭動脖子看着呂維世等三人:“你們看見地熗子左邊有個女人麼?”呂維世,慶林,寶德看了半天紛紛搖頭。我卻看見那個女鬼還在那裡站着,胳膊一下下的僵硬揮擺。我嚇得猛地用手撐地往後移動,慶林一把拉住我:“後面是火堆!雷哥,你怎麼了?”我此時冷汗直流,身體打着冷顫:“你們,你們沒看見,那,那有個女鬼?”說着話我擡手指向那個角落,那個女鬼不見了!呂維世,慶林,寶德三人又看了半天,接着就是疑惑的看着我。
無奈的搖搖頭,我點了根菸:“對不起,我可能出現幻覺了。”寶德一臉的關懷:“小雷,這事你說趕得,肯定是看見死人被驚魂了。沒事,沒事。咱一羣大老爺們,沒事,沒事!”他安慰着我,同時也在安慰自己,因爲他腦門上也滲出了冷汗。夜空中的冰晶漸漸地變成了雪花,一片片的落下,不一會就給周圍的山林鋪了厚厚的一層!寶德猛地往火裡添柴火:“這邪乎事,還下起大雪了。”慶林想說話但是又不敢說,呂維世看到後就說:“慶林,你想說什麼?”慶林唯唯諾諾的說道:“我就是感覺這雪下得和老道哥的死有關聯。”
寶德一聽就要動手教訓慶林,呂維世再次攔住:“寶德哥,你別激動,慶林不就是說句話麼。”寶德氣的說道:“你說這死犢子玩意,把個死人事情說得這麼邪乎,我非……”一陣“嘎吱,嘎吱……”似有似無的踩着積雪走路聲音打斷了寶德話語。四個人趕緊全神戒備,仔細用耳朵尋找聲音的來源。“嘎吱……嘎吱……”的聲音距離我們的位置越來越近了,“寶德哥,是咱前面十幾米遠的那片雜草後面。”慶林說出了聲音的來源。
寶德順手用獵槍瞄準那片草叢:“他奶奶的,不是野獸吧?是野獸也好,正好吃肉。”我和呂維世緊緊握着三棱軍刺,慶林拿着斧子也是全身緊繃。“嘎吱”的聲音消失了,就好像那東西知道我們有所防備,躲在雜草叢後面一邊窺探一邊等待機會,我們四個人也不敢放鬆警惕。就這樣四個人和那不知名的東西沉默的僵持。雪越下越大了,雪片和鵝毛一般大小,地上的積雪厚到可以陷至腳脖子。
“嘎吱,嘎吱”又響起了,我和呂維世同時用手電照住那片雜草從!寶德隨着我們的手電光,手裡的獵槍也是死死的瞄準!那堆雜草伴隨着“嘎吱”的聲音有了快速的擺動!“那裡面有大東西!!”寶德肯定的說道!我說:“慶林,把斧子綁到長木頭上!快快!!”慶林趕緊扯下腰間的繩子,把斧子綁在一根較長的木柴上。呂維世也露出了東北人的狠勁:“一會寶德哥射擊完後,慶林正面吸引注意力,我和雷哥到側面就近捅他媽了個巴子的!!”
一隻手從雜草叢邊上伸了出來,骨節寬大的男人的手!!爲什麼手先出來?難道那個男人是爬着過來的麼?!緊接着另一隻手也伸了出來,按進雪地裡,發出了“嘎吱”聲!呂維世小聲說道:“這衣服袖子好眼熟。”我說:“什麼眼熟?”慶林接話道:“我也看着衣服袖子眼熟。”我扭頭問道:“你倆說什麼呢?”寶德突然一聲驚恐地大叫!!
我知道有情況了,趕緊再扭頭看雜草叢!那個男人的腦袋出現了!是死去的老道!!他的頭還是呈九十度直角橫擔在左肩上,頸骨的鮮血被雪水沖掉了,此時變得白森森的!腦袋右側的大窟窿裡隱約可以看見灰白色的腦子!一雙沒有瞳孔的白眼球死死的盯着我們四人!在我們的驚慌失措中,他四肢並用的一下下爬出了草叢!殭屍!死不瞑目的老道,變成了殭屍!
不對,老道不是殭屍!因爲他爬行的動作非常的詭異,四肢的關節是一下一下的聯動。手腕擡起拉動小臂,小臂前伸拉動大臂,最後手掌落到雪地裡。腿也是這種動作,屁股先擡起帶動大腿,大腿前伸帶動小腿,小腿帶動腳掌。這種動作絕不是四肢僵硬的殭屍能做出來的!不但如此,老道的身上好似還有些大米粒一樣的東西在來回爬動!是附身!有什麼東西附到了老道的屍體上!
寶德開槍了!砰地一聲火光大作!我們就看見老道被噴射的鐵砂子彈打的一個後仰!他的腦袋被打的四分五裂,隨着骨碴皮肉亂飛就是那些大米粒大小的東西!老道的兩肩膀和手臂都是小血洞,還有一些掛着皮屑肉絲。腦袋只剩了個帶着牙齒的下巴,被頸骨連掛在胸前來回晃悠!身上大米粒大小的東西緩了十幾秒後就又繼續來回爬動,指揮着老道的屍體向我們爬來!寶德怒吼一聲,又是一槍!!
這時地熗子裡的人們聽到槍聲都跑了出來!眼爺大聲吼道:“怎麼回事?!”呂維世喊道:“眼爺!老道哥變殭屍了!!”“什麼??!”“邪乎了!!”出來的人們七嘴八舌的吼道。“你們看,他過來了!!掩護我換子彈!!”寶德瘋狂的大喊!!慶林一擺斧子就要衝過去,我趕緊一把拉住:“不要去!他不是殭屍!!是附身了!!”眼爺緊跟着驚恐的吼道:“是米鬼屍蟲!!米鬼屍蟲!!”二軍緊張地喊問道:“眼爺怎麼辦?!”眼爺大吼道:“用火!!用火!!抵擋住!!三杆子!林海!!二軍!!收拾吃喝工具!!”
聽到了眼爺不是人聲的命令後人們趕緊分工幹活。二軍他們跑進地熗子收拾東西,眼爺帶領着我們撿起燃燒的柴火,衝着老道的屍體扔了過去!那叫米鬼屍蟲的東西好像很怕火焰,不少的柴火落到老道屍體周圍,或是打到老道屍體上落到其身邊,老道的屍體卻猶豫着沒有動地方。眼爺接着吼道:“把所有的柴火都點了!堆成直線阻擋它!”寶德拿着獵槍瞄準着老道屍體,我們其他人趕緊點燃所有的柴火擺成直線。
二軍,三杆子,林海揹着東西出來了,七嘴八舌的亂喊:“眼爺,收拾好了。”“眼爺,跑吧!!”眼爺聽到後:“快跑!!快跑!!”喊着話就領着人們慌不擇路的逃竄!二軍危急之中和寶德說:“把槍給我!!我斷後!!”寶德知道二軍槍法好就沒推脫的把獵槍遞了過去。眼爺邊跑邊大喊:“快快!!快快!!”人們在他一聲緊似一聲的催促里加速的奔逃!可惜,天不作美,大雪變成了雨夾雪!厚實的積雪不一會就變成了黑墨色的冰碴泥濘!腳下摩擦力的減少使奔逃的人們不時摔倒翻滾!整個逃竄的隊伍連滾帶爬,速度也是降了下來。
隊伍最後的二軍突然大吼:“米鬼屍蟲來了!!你們快跑!!”話音未落就連開兩槍!眼爺嘶聲吼道:“見路就跑!!別磨嘰!!快!快!!快跑!!”二軍又放了兩槍,那槍聲離我們有些遠了。所有人都知道二軍沒有跟着跑,而是留在原地阻攔鬼米屍蟲。三杆子氣得大罵:“我草泥馬呀!肯定是雨水澆滅火了!!”眼爺心急現在的處境又心疼殿後的二軍,他發泄般的怒吼到:“三杆子!!有勁罵老天!!就有勁撒丫子!!快跑!!”三杆子不敢回話加速的逃竄!
身後的遠處又是兩聲槍響,接着就是一聲慘叫!!那慘叫變成了定身法,人們再聽見的瞬間都站在原地。眼爺哽咽了一聲,隨後就悲聲大喊:“快跑!!”
人們知道,殿後的二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