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然心裡竟然期待霍彥朗再撥過來,可是等了好一會,手機都沒有再響起來。
她難受地張了張嘴,這一刻竟然難受到連哭都哭不出來。
原來一個人難受起來,是說不出話的。
她張着嘴拿着手機,房間特別靜,靜到但凡有一丁點聲音都能聽得見。
忽然,慕安然聽到樓下有聲音。
剛纔她把頭埋在枕頭裡,所以也沒有留神聽,此時樓下打開車門以及關上車門的聲音這麼清晰,她甚至可以聽到沉穩的腳步聲。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熟悉到了極致,甚至可以聽出他的腳步聲。
慕安然整個人愣了一下,吸了吸鼻子,下意識地走到窗口邊,整顆心都要蹦出來了。
樓下院子裡星光下,霍彥朗挺拔的身影站在那裡,他手裡拿着什麼東西,正站在樓下往上望。
慕安然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刻究竟在想些什麼,突然一驚,整個人說不出話來,拉着窗簾的手都猛地一收,像是被電到一般。
怎麼會呢,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慕安然還沒來得及躲回去,看到底下的人一低頭,霍彥朗弄了一下手機,她手裡的小手機也立即亮起了屏幕,又有電話撥了過來。
慕安然急忙把手機關掉,整個人手忙腳亂。
此時,只有手機震動發出的嗡嗡聲在房間裡縈繞,一如她跳個不停的心,她喉嚨乾啞,就像被人放到沙漠裡走了許久,迷了路,什麼都不想面對。
霍彥朗在樓下看着窗簾背後閃爍出了一抹光亮,他整顆心都沉了下來,臉色也藏着陰鬱。
這麼多天來,慕安然從來沒有躲過他。上一次她這樣避着他,還是在剛解除婚約的時候。那些事情都過了多久,兩個人都已經說清楚,講明白了。他可以在車禍發生的千鈞一髮間推開她,慕安然的命是他用命換來的,而現在他心裡頭的命卻躲着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明明今天下午還打電話給他,說想他了。
難道是沒見到他,所以失落髮脾氣了?
霍彥朗沉着臉,他深知她不是這樣無理取鬧的人。
那麼是爲什麼?
電話太久沒人接,系統直接掛斷,霍彥朗沉着臉再撥了一次,這一次,慕安然緊張地掛斷了。
霍彥朗聽着電話裡傳出來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沉了臉。
慕安然咬着牙,不敢相信她自己竟然主動掛了霍彥朗的電話。
慕安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霍彥朗在底下站了一會,他拿着手裡的東西直接走進別墅。
守在門口的人選擇性失明瞭,一是知道這個點來這裡的人不好惹,第二是知道這是霍彥朗。此時這棟大樓裡也有他的人,這些人既然想好好做這份差事,就不會選擇正面衝突,所以不管是誰的人,都只會選擇視而不見。畢竟沒鬧出什麼事之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最好的選擇。
尤其是前陣子霍彥朗前不久剛在這裡收拾了慕嵐。這個男人連慕家大小姐的面子都不給,更別說他們這些下面的人了,不過是個保安而已,此時如果真要闖,他們攔也攔不住。
別墅裡只有霍彥朗走動的聲音。
慕安然豎起了耳朵,聽着樓下傳來的腳步聲。
他進來了是嗎?要上來找她是嗎?
慕安然僵站在窗口,死死咬着脣。腳步聲從樓道上傳來,踏上階梯,在這個晚上響得厲害。慕安然突然就很想哭。
她最想念的人就在門外,可她卻不敢見。她怕一見到霍彥朗,就會想起今天看到的樣子,他還可以那麼溫柔的對待除了她以外的人。
慕安然僵着身,突然聽到了沉而熟悉的聲音。
“安然。”
慕安然死死咬着脣,裝作已經睡了的樣子。
霍彥朗在門外沉了眸,他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開門是嗎?
“把門打開。”低沉的聲線裹着深不見底的耐心。
慕安然眼眶有點溼,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那麼的有耐心,聲音這麼溫柔。其實兩個人很久都沒有再吵過架了啊,真好。可是有些感情就像是泡沫,既然是塑造出來的假象,那麼總有一天會碎裂,擋都擋不住!
如果她今天沒有去“擎恆”,沒有恰巧看到那一幕,她還會繼續瞞在鼓裡。
慕安然死死咬着脣,捏着窗簾的手都緊緊一收,她的身體猝不及防顫得厲害,她害怕面對。
霍彥朗的聲音越來越沉:“安然,我知道你沒睡,你把門打開。”
似是講道理,又似是威脅:“大晚上的,你也不想我鬧出太大的動靜,撬門很麻煩,嗯?”
沉穩低沉的聲音,話語間繚繞着迷人的磁性,漸漸地,比剛纔多了一絲浮躁。
慕安然知道自己再不開門,他可能真的要撞門而入了,慕安然深抽了一口氣。
終究是要面對的是嗎?躲也躲不掉。
慕安然已經不想再思考爲什麼霍彥朗會出現在這裡了,她腦袋一片空白,只覺得好累。
“生氣了?不肯接我電話,爲什麼?”
慕安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終於走到門邊,倏地一聲她將門打開。
門打開的一剎那,兩個人互相對視,慕安然也撞入了霍彥朗深不見底的眼。
霍彥朗皺了皺眉頭,英挺的眉頭蹙了起來,他好久沒有這樣了。上一次這樣,還是她被綁失蹤的時候。
“霍彥朗。”慕安然深呼吸,出了聲。
“安然,怎麼了?”霍彥朗的語氣有些哄慰的意味。
他盯着她的臉,看她有哭過的痕跡:“怎麼了?誰欺負你了?”低沉的聲線刻意放輕,帶着難以察覺的探究。“出了什麼事情,你可以和我說。還是。”霍彥朗聲音頓了頓,“今天下午我沒來,你想我了,所以難過?”
慕安然在黑夜裡藉着大露臺透進來的月光看着霍彥朗的臉,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撲進他懷裡,可現在,慕安然看着他的胸膛,知道另一個女人剛貼在他懷裡。
當時霍彥朗怎麼不推開呢?
“你怎麼來了。”她沒回答他的問題。
慕安然這纔看到霍彥朗拿在手裡的東西。
剛纔站在窗簾後面,她急匆匆地看了兩眼並沒有注意。
此時看清了以後,慕安然心頭一跳,說不出的苦澀,這種複雜的情緒難以言喻。翻滾着,她的舌尖都有點苦。
“你說想我,所以我過來了。”霍彥朗輕笑。
慕安然心裡一疼:“可是,我現在已經不想你了……”
霍彥朗頓時擰着眉,“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忽然覺得你好陌生。”
“什麼意思?”霍彥朗漆黑幽暗的目光突然迸出暗光。
“霍彥朗,你怎麼還能……”
難道真的如慕方良、宋連霆、慕嵐他們所說,他一開始接近她就帶着目的,所謂的愛都是假的嗎?慕安然頭一次開始懷疑這段感情的真實性。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段感情開始分崩析離了?似真似假的證據,參雜着過往的經歷一點點摧毀着兩個人之間的信任。其實認真想一想,霍彥朗並不是沒有騙過她,至少在慕嵐出事的那件事上,霍彥朗就做到了深不可測。
他一邊答應慕方良出面查出究竟是誰做的,可實際上他纔是始作俑者。
而她呢?她也曾問過他的啊,可是後來她選擇了相信他,但真相呢?真相又是什麼?
這些不信任就像摧毀堤壩的螞蟻,一點點在她心上啃食着。
特別疼,疼得她都快要死了。
“霍彥朗。”慕安然哽着聲。
“我一直以來特別相信你,我覺得你是喜歡我的,我覺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哪怕一開始你那麼對我,我都覺得情有可原。你和我說對不起,我原諒了,後來我和你說對不起,我想試着瞭解你,試着接受這段感情。到了後來,我愛你,霍彥朗,我愛你!所以我願意和你在一起,哪怕會被姐姐罵也無所謂。”
“霍彥朗,我想嫁給你……”低低的抽氣聲蔓延在黑暗中,就像一滴水滴砸進了霍彥朗的心底,雖然細小卻盪開了沉沉的震動。慕安然繼續道:“因爲想嫁給你,所以哪怕明知道家裡不同意,我卻還是偷偷去和你領證了。被帶回來的這麼多天,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我特別害怕,害怕有一天我會見不到你了。”
“你知道麼,那一天我被姐姐打得好疼,你出現了。你每一次出現都這麼恰到好處,我甚至覺得這一輩子,只要有你就夠了。無論是天塌地陷,總之只要你在,誰都傷不了我。可是呢?我留下來,想要解決兩家之間的隔閡,可我的努力又換來了什麼?”
謾罵,囚禁,甚至沒了自由。她特別想他,所以無論別人說什麼,她都不信。
哪怕信了,也絕對不全信。甚至,就連律師把離婚協議書擺在面前了,她都不肯籤。
可她這樣的退讓換來了什麼?她說想他,可他不僅沒有出現。
她都到擎恆去了,結果卻看到他和另一個女孩子在一起。更甚的是,那個女孩子就像另外一個她。
慕安然覺得自己好累,家人的不認同,她就要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