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寧鋒實業的人站在慕方良身後,人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最先開始放下東西的是財務總監,“慕總,雖然這陣子在您手下工作,我學到了很多東西,但是我還是想冒昧和你談一下我離職的事情,我已經拿到了另一家公司的入職通知……”
財務總監言辭閃爍,他也知道現在提出離職很不好,但是他的承受能力也到了極限。
寧鋒實業一直都存在資金問題,做的每一個項目都入不敷出,這些事情他作爲財務總監一直都知道,然而最近這種問題更嚴重了。他本來是想撐到寧鋒實業有新的資金注入之後看看情況再另做打算的,但目前就寧鋒實業這種情況來看,幾乎已經走到了盡頭。
他不能再等了,也不想拿自己的工資來賭,趁着現在寧鋒實業還沒有走到最後的絕路,他提出離開,說不定還能把最後一個月工資給結了。
財務總監當着衆人的面提出離職,剩下幾個員工也懵了。
說實話,有這種想法的並不僅只有財務總監,他們雖然不知道這個公司高層的機密,但慕方良現在這種焦頭爛額的樣子,他們也見識到了。
而且,施工隊都被承建商帶跑了,難道他們還能自己幹活不成?重新找別的工程隊來施工,那施工質量出現了問題,到時候誰來負責?工程隊沒有資質,出了問題還是要寧鋒實業擔着,更何況這些施工隊都是競標書上承諾的,有資歷的施工隊!都是跟着擎恆集團做大項目的……
“這種關頭,你告訴我你要走?”慕方良盯着財務總監。
財務總監頓時被嚇到,但還是捏緊了拳頭:“是,我要走,還望慕總批准!”
寧鋒實業真正成立的時間並不長,如果非拿企業感情說事,那麼其實大家並沒有什麼感情可言。工作嘛,無非就是拿工資做事情,現在錢都有可能拿不到了,誰還願意談感情?
業務部幾個小女孩一向以財務總監馬首是瞻,現在看到高層領導都要離開,她們再傻也不願意留了,“慕、慕總……我們也想辭職。”
軍心動搖,此時跟着慕方良出來看項目的六七個人,有四個人提了辭職。
慕方良面色發白,氣得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這些人:“都提出離職?好好,公司還沒倒,你們就急着走了?我當年把公司做得那麼大,哪怕公司走到最後都沒發生過這種情況,你們這些小年輕人,遲早要在職場上栽跟頭!”
“好,你們要辭職,我就批准你們,都走!”
一時間提出辭職的人都面紅耳赤,既然被罵了,他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他們的確對這個公司沒有感情,不願意同甘共苦。
不願再多說什麼,財務總監帶頭離開,財務總監走之後,其他人也紛紛跟着走了。沒提出辭職的另外幾個人也悄悄走了,誰都看出來慕方良心情不好,這種時候留下來當槍靶子嗎?都先回公司吧。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慕方良一個人在工地上,她氣得面色發白,擡手捂住心臟慢慢坐了下來。
沒有開工的工地像是一片殘垣斷壁,沒有任何生氣。他幾乎把所有錢都墊在了這個項目裡,這些人說的也沒錯,他確實沒有更多的錢投入進去,如果寧鋒實業再拉不到資金,這些工人確實有可能拿不到錢。
而他,也的確存着拖欠工程款的心思。
“慕總,慕總在這裡!”不遠處,知道是誰先帶頭嚷了起來。
“慕總,我們想採訪一下您!”
慕方良面色發白地擡頭,看到許多記者蜂擁而來。
有人遠遠便伸出了話筒,炮語連珠地發問:“慕總,網絡上有人爆料您就是寧鋒實業的幕後掌權者,但您不是慕氏集團的總裁嗎?慕氏集團倒閉之後,您是哪來的資金重新開了一家新公司呢?”
“我們查了寧鋒實業有限公司的資料,這家公司原始註冊資金是一千萬元,註冊時間是三年前,那麼這些錢是不是應該被查封呢?您另外設立了私人賬戶,瞞下了這些錢嗎?”
“上一次的案子結束後,您也被判刑了,現在是處於保外就醫的階段,但是您現在身體狀況如何呢?既然已經出來經營新的公司了,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吧?您什麼時候回去服刑呢?公安機關在這件事情上是什麼態度?”
“慕總,慕總您談一下吧,還有這一次的擎恆集團事件,對方說這是商業問題……”
無數個機器對準了慕方良,慕方良這陣子血壓有點高,此時頓時被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向後倒去。
……
“隋總,恭喜,恭喜!”
“恭喜什麼?”
古香古色的茶室裡面,一位穿着傳統中式常服的老男人正在泡茶,男人動作緩慢,舉手投足之間透出一種商人的氣度。
來人年紀也不小了,穿着一身正裝,直接走到花梨木椅子前坐下:“怎麼能不恭喜呢?最近的新聞你沒看嗎?擎恆集團和慕氏集團的慕總鬥得兩敗俱傷啊,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難道不是一件大喜事?”
被稱爲隋總的人格外沉得住氣,此時連頭都沒擡,只是淡淡地說:“孫總說笑了。”
他倒了一杯茶給孫總:“你非要這麼說,那我也只能同樣恭喜你了。”
“隋總你真謙虛,有些事別人不知道,但我可知道,在我面前你還要給我打哈哈嗎?”孫總端起了茶杯,一口喝掉,笑了笑道:“之前慕家和霍家婚事告吹的時候,我記得你可是委婉和慕方良提過要聯姻,甚至把自己的二兒子都送過去給慕方良當助理,說得好聽叫做跟着學習,但就你家崇光的性格,那哪叫學習?還不得把慕氏翻個底朝天?”讓一個飛揚跋扈的富家子弟跟着慕方良,他還真是看不出來這個隋增益安好心。
男人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但還是不露聲色地喝茶:“我當初確實是想讓小光和慕總學習一下,改改性子,但是學回來也沒什麼用,我現在已經讓他回學校學習了,以後我親自好好管他。”
男人笑了一下,“倒是你家芸芸,這麼大了也沒有個男朋友,成天就知道買名牌,你這個做父親的也該好好管管了,讓她進公司掛個職。”
兩個人面和心不合,這個茶喝得確實讓人不太舒坦。
“呵呵。”孫總頓時乾笑了兩聲,“我會管教好芸芸,但芸芸再怎麼差,不也比慕家的女兒好?”話題扯回慕家,兩個人之間的闇火終於熄滅。
隋孫兩家這些年一直被慕方良欺壓,生意上的事情要顧着慕方良的面子,私底下做人做事也要捧着慕方良,慕方良這些年業內居大,人也氣焰囂張,大家都是受了不少氣的,雖然說不上恨之入骨,但至少絕對不樂意見到慕方良東山再起。
隋總喝了一口茶,對着孫總說道:“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我看海秀快速道那個項目不錯,擎恆集團這次也自顧不暇,我們倒是可以聯手爭一爭,至於慕方良,這一次只能委屈他了。”
孫總拿起了茶杯,“以茶代酒,敬隋總你一杯。生意嘛,成皇敗寇,自己不爭氣就不要怪人落井下石,做生意要有做生意的氣度,情分這種事情既然顧不上,也就沒必要再顧了,你說是不是。”
“當然是。”隋總也拿起了杯子,兩個人慢悠悠地碰了一下。
……
慕方良在工地暈倒的消息被媒體爆了出來,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社會關注度越來越大。
某些部門坐不住了,警察甚至到了醫院去調查慕方良保外就醫的事情,去的時候慕方良正從搶救室裡被推出來,他確實是身體越來越不好了,警察這才離開,慕方良也因此逃過一劫。
慕方良慢慢轉醒的時候,公司的董事長助理急匆匆跑了過來。
“慕總,不好了……”
慕方良頓時皺起了眉頭:“又出了什麼事?”
“有新的承建商找上門來談合作,願意接手海秀快速道這個項目,但是……”
慕方良死灰一樣的眼睛瞬間復燃:“但是什麼?”
這是多好的事情?這說明寧鋒實業有救了!
助理支支吾吾:“但是對方給出的條件是……要求寧鋒實業出讓海秀快速道的所有利潤,這樣的話……”
慕方良的臉頓時黑了,看着手臂上吊着的點滴,氣得眼前一黑,頓時想把手臂裡的針頭拔出來。
所有利潤?這就意味着寧鋒實業之前投入的所有錢血本無歸!好端端的幫人做了嫁衣,這是要了他的命!
“這些人做夢!”慕方良聲音低沉,狠狠地罵。
“簡直是欺人太甚,這是要掏空寧鋒實業!如果簽了這個合同,寧鋒實業就是一個空殼子!”海秀快速道項目一結束,整個寧鋒實業就不存在了,他手中一分錢都沒有了,他這纔是真正破產了!
“可是,可是……”助理猶猶豫豫,“慕總,如果我們不籤的話……”
不籤的話,寧鋒實業也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