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揚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兒來的自信,但是,事實上當他突然感受到“這東西與我有淵源”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彷彿被一隻錘頭擊中了一樣地肯定,令他甚至無法懷疑這種看似並不靠譜的感覺可能會是錯覺。
“你確定?”白思凡站起身,說道。
“確定!”劉揚興奮地說,“不過爲防遺漏,我還是再整理一下其他的東西。”
“真是,來得太容易了,我還想把你家翻個底朝天呢。”白思凡用有點失望的語氣說着,轉身走出去,對客廳裡的小偷喊道,“喲,小砸,還在這兒趴着呢!”
劉揚把翻出來的東西一樣一樣理好,放回去,然後乾脆又翻箱倒櫃地把整個房間整理了一通。以往他最討厭的就是整理東西,但是這一次回來再離開,下回回來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甚至說得難聽些,能不能回來都不知道了。
花了三個小時吧儲藏室打理好,劉揚和吳遠走出來,看見白思凡和那個小偷正坐在外面面面相覷。白思凡瞥了他倆一眼,說道:“剛問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哦?是什麼?”劉揚有點疑惑地說,“難道他真的是別有用心的人派來的了?不像啊?這傢伙明顯不是能力者,身手也就是個一般……”
“哼,我確實不是能力者啊。”那小偷說道,臉上露出一絲得意,“我就一普通人而已,不過,我兒子是能力者。”
“喲呵,自己兒子是能力者,自己卻在偷雞摸狗,說出來也不怕給自家人丟臉。”白思凡說,“怎麼,反正你兒子在宏圖市那邊上學?”
“你們不也是很清楚的嗎?”小偷說,“你們……宏圖市那邊的人吧?”
“算是。”劉揚這回來了興趣,在沙發上坐下,“你兒子在宏圖市上學?”
“嗯,反正孩子他媽剛懷上的時候,那邊就把話敲定了,給孩子做科學實驗,培養成能力者,變成世界級的強者……”
劉揚的心裡微微一沉:“他們也告訴你那只是實驗了?怎麼,難道你不怕實驗失敗?”
“就算失敗了,在當時也不過是個受精卵而已。”小偷說,“而且後來孩子出生的時候我也見過了,好得很呢!我現在每年給他寄信過去,雖然他不回,但肯定是收到的……”
“你真的不知道?”劉揚打斷道。白思凡瞪了他一眼:“咱們從他那兒套點情報就行,沒必要多說。”
“知道什麼?”那小偷說。
“每一個人造的能力者,都會面臨嚴重的生命威脅。”劉揚說,“反噬、暴走,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活在宏圖市的那些人造異能者,大多數都活不過十五歲,這些事情,你全不明白?”
小偷露出狐疑的神色,微微皺起眉頭,說道:“當初那幫科學家跟我說起基因改造技術的時候,也曾經提起過,說這種改造不會百分之百成功,但是孩子都出生了這麼久了,在三歲之前,每年我都可以遠遠地看見他一次,也從來沒見他有什麼異常,那不就說明改造成功了麼?”
劉揚心念一動,說道:“你兒子叫什麼名字?”
“昊蒼,於昊蒼。”小偷說,“宏圖市那麼多人,你們肯定沒聽說過吧?他還有個朋友,叫江小魚……”
江小魚!
這個名字!
雖然只是很久之前聽見過那麼一回,但是由這個名字喚起的記憶,突然像是潮水一樣涌了過來,劉揚吃驚地發現當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的腦海裡再次回想起了那個男孩子稚嫩的聲音:【江小魚!小魚你怎麼了!】他的一陣血衝上頭腦來,他幾乎脫口而出道:“江小魚已經死了。”
一陣沉默,不僅那個小偷,連白思凡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劉揚:“你說啥?”
“江小魚死了。”劉揚說,“那是我第一個看到的因爲異能暴走而死的人,所以我不可能記錯……一個臉扁扁的,褐色頭髮的小女孩,能力是火焰操縱,是吧?”
小偷的臉色變了:“你……你怎麼知道?那……”
“偶然。”劉揚說,“當時邊上還有個男孩,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兒子……大概不是吧,沒有那麼巧的。”
小偷的臉色白了一層:“那,那男孩子呢?”
“當時沒事,後來……我就不知道了。”劉揚說,他猶豫了一下,接着說道,“臉方方正正的男孩子,眼珠子帶點褐色,能力是控水……”
“控水……沒錯,是我家昊蒼的能力。”小偷說,“那孩子還活着吧?”
“或許,至少那時候沒有死。”劉揚說,“但是,我想恐怕沒人告訴過你……”
“什麼時候死都不奇怪。”白思凡插嘴道。
小偷有點茫然地望着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機緣巧合……真是機緣巧合……我只是想弄點兒錢財來,沒想到竟然遇見了你們這幫人……不,你們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相信。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信不信由你。”劉揚說,“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有可能我們說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喂,劉揚。”白思凡說道,“以你現在的職權,如果要查找宏圖市異能協會名下某一個人的情況的話,大概是查得到的。怎麼,你不打算查查看?那個叫作於昊蒼的孩子?”
劉揚想了一下,說:“讓他知道太多並不是好事,而且,如果真的有必要知道,協會的人早就告訴他了吧。”
“我知道你們不會說。”小偷說,“我自己會想辦法去查。”
劉揚聳聳肩,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盼望這個愚蠢又可憐的父親真的查到了情況。他說:“把這傢伙放了吧,我們留着他,也沒什麼用。”
不過就在這時,那小偷說道:“你們也是能力者吧?”
“我不是。”白思凡說。
“那,你們另外兩個,是能力者?”小偷說,“你們怎麼活得好好的呢?”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在吳遠身上定了一會兒。吳遠的臉色蒼白,且身形消瘦,顯然看上去並不像是“活得好好的”。
劉揚攤出手,手心升騰起火焰:“因爲啊,我是天生能力者。”
這麼說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有一些炫耀的嫌疑,但事實如此。
小偷不再說話了,白思凡走過去,把他身上的鞭子解開,小偷搖搖晃晃站起身,活動着筋骨:“你們是羣怪人……我會去宏圖市找我兒子,所以……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他走開了,白思凡說道:“這麼把他放走沒關係麼?”
“構不成威脅。”劉揚說,“不過,還真是無巧不成書了。”
“天下之大。”白思凡說,“大概上帝派你來告訴他,他兒子的青梅竹馬已經死了。”
“呵,我纔不信你還信上帝!”
“談正事兒。”白思凡說,“你要找的東西找到了?也就是說,我們如果要回宏圖市,現在就可以回去?”
“急什麼?”劉揚說,“難得來了,乾脆住上幾天。”
白思凡彷彿正等着這句話,此刻聽了,一拍手,說道:“這樣正好!我正想着找個藉口度個假好了,託你的福……”
“那就住我家?”劉揚說,“有點亂。”
“亂就亂,風餐露宿過的人了,怕什麼!”白思凡開始像小孩子郊遊一樣地興奮起來,回身就想去翻櫥倒櫃:“我看看你家裡有些什麼好東西?……哦不對呀,你這麼久沒回來,吃的應該大多都過期了。”
“沒有吃的,除了泡麪。”劉揚說,“行,這幾天就算是我招待客人了,我去街上買點東西,你們在這兒待着!別亂翻啊!”
“嘁,誰要亂翻!”
劉揚轉身出了門,剛關上門,就看見對面鄰居的門開了,鄰居老婆婆露出一張臉來,見着劉揚,有些驚訝地說:“揚兒呀,好久不見了,我聽說你出遠門去了,還以爲沒個一年半載回不來呢。”
乍一見到鄰居老婆婆,劉揚竟有點反應不過來,撓着頭說:“唉,確實是出遠門啊!走得急,當時都沒跟您打招呼,挺對不住的……”
“哎呀,這有什麼對不住的?我呀,以前一直擔心你太愛待在家裡,你願意出去玩,是好事呀!不過你到哪兒去玩去了呀?”
“啊,這個……”劉揚一時語塞,“自己是異能者這件事情,老婆婆想來是不知道的,他也不希望被老婆婆知道了去。
“不好說嗎?”老婆婆慈祥地一笑,“不好說我就不問啦,反正啊你們年輕人,要記得好好愛惜身體,不管玩還是學習還是工作都別太瘋,適可而止最重要了……”
“啊……”劉揚一低眼,瞥見老婆婆手上的袋子,竟是一家醫院的塑料袋,不由得驚道,“阿婆,你生病了?”
“哎呀,人老了,這病那病少不了的。”老婆婆說道,“倒是上醫院的時候,看到不少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年輕也是病得不輕,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真是……你們年輕人那,太不懂得愛惜自己。”